回到南宁之后，林冬一家的日子渐渐回归到了正常的节奏，叶希晨和林海川每天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和各种生活上的细碎琐事穿梭在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如此看来，现在的人类在经历了上百万年的进化之后，在某些方面却和几百万年前的人类出奇的相似。

林冬也来到了自记事起最轻松的一段时光，他过往十八年的履历中，大概只有刚出生那两年比这阵子还要清闲。

镜怪物依旧时不时会出现，但少有能在龙牙面前撑过三个回合的。

至于许暖暖上次说的那个要素过多的梦，虽然直觉上林冬觉得这绝不仅仅是一个梦那么简单，但奈何许暖暖还那么小，身体状况又不好，林冬也就不好过多的打扰她。于是这件事也就暂时性地没了下文。

一个下着毛毛细雨的夜晚，林冬打着和同学出去玩的幌子又跑到镜世界里痛扁镜怪物，在简单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从一栋大楼背面的玻璃幕墙中钻了出来。

“林冬。”这时突然有人从没有一丝光亮的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或者说，假面骑士龙牙，对吧？”

林冬神色微变，警惕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看清楚来者的面容之后，不得不承认林冬心中闪过了些许的震惊。

这张脸太精致了，精致的不真实。

对方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林冬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呆在那里的，但听他直接就喊出了自己另外一个身份的名字，显然他是知道些什么的，而且知道的估计还不少。

“秦木云，假面骑士王蛇。”

秦木云边说着，边将一个紫色的降临卡盒伸到了林冬面前。

虽然下的是毛毛雨，但长时间暴露在雨幕之下也会淋湿，林冬原本还算蓬松的刘海渐渐贴住了额头。

“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秦木云收回卡盒，“我们来谈谈合作，如何？”

“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林冬眼中的敌意格外明显。

“别着急拒绝，先听我说说，行吗？”

林冬不置可否，他知道这个男人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随和。

秦木云抖了抖身上的雨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的边角自然卷起，微微有些泛黄，不难看出已经有些时日了。

照片内容很简单，是一个男人的自拍。

饶是自觉不是外貌协会一员的林冬，在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这张照片推开。

照片上的男子酒槽鼻，单眼皮，哪怕是从照片上看都能看得出那粗大到能插秧的毛孔。脸上坑坑洼洼的痘坑几乎都是暗红色或暗紫色，呈现极不规则的多边形，并且极不规则地分布在这张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不同于一般人的嘴唇多多少少都还和红色沾点边，男子的嘴唇几乎全是暗紫色，而且微微内缩，倒是有点像吸烟过多的老年人的嘴唇。

“很丑，丑到让人有些反胃，对吧？”秦木云笑着说，他是带着答案问问题的，林冬在看到这张照片时下意识的反应已经让他有了答案。

“你要说什么？”林冬将目光从照片上收回，不明白这个叫秦木云的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是我。”秦木云似乎对林冬的反应很是满意，“以前的我。”

“这是你？”林冬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秦木云那张精致的脸，又低头再看了一遍照片那张真的让人有些反胃的脸，实在难以将这两张脸联系到一起。

这......

不管他是通过保养整容还是什么其他手段，能让五官发生如此巨大的良性变化，如果这种技术能够流传出去并且推广开来，估计代价再高都会有人趋之若鹜。

要知道现在的时代就是如此，人们对于所谓美的追求几乎到了一个有些病态的程度，人们宁愿沉醉于化妆品和p图特效之中无法自拔，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本身确实长得差点意思。

记得林冬高中有个女同学，叫做莫妍，据她同宿舍的舍友所说，在学习强度如此之高的高三，五点多爬起来的她都不是为了起来内卷，而是先化个妆。

林冬当时不解，既然不是为了学习的话，有这个闲工夫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呢？省得在上数学课的时候打瞌睡钓鱼。

“很惊讶，对吧？”秦木云笑了笑，“跟我来，我给你做个实验。”

说着，秦木云带着林冬绕到了大楼的前方，走了大概几百米的距离，来到一个休闲广场。

这会正是最热闹的时间段，形形色色的人来往于一个个摊贩之间，有看起来清纯可爱的小姐姐，有浓妆艳抹的老阿姨，有穿搭得体的小哥哥，有拖鞋短裤的老大叔。

“看那边。”秦木云挑了挑下巴，示意林冬观察十一点钟方向的一个烧烤摊子。

烧烤摊第一张桌子上，坐的是几个穿着JK短裙的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响起，引得周围不少“饥渴的”男同胞纷纷侧目。

第二张桌子，坐的是一群明显是学生模样的男生，几个人窃窃私语，时不时传出一阵起哄声。

显而易见，这种情况极大概率是第二桌的男生们正计划去找第一桌的女生们要联系方式。

终于，在几个“军师”的撺掇之下，第二桌的一个男生握了握拳头像是鼓足了勇气，毅然起身。

男生算不上很帅，但绝对谈不上丑，不过看样子他对自己的颜值还挺自信的，装着随意的样子撩了撩头发，走到了女生们的桌前。

“Hello，小姐姐，可以认识一下吗，交个朋友。”

男生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

“不好意思哦，我有男朋友了。”被问到的小姐姐还以一个疏离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男生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那张桌，面对来自同伴们的嘲笑。

“她说她有男朋友了，你信吗？”秦木云扭头看了林冬一眼。

“有没有我不知道，也不关我的事。”林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只觉得这家伙莫名其妙的。

“别心急，你等我两分钟。”秦木云看出林冬耐心已经快到顶了，拍了拍林冬的肩膀，大踏步走向了刚刚的那桌女生。

“Hello，小姐姐，可以认识一下吗，交个朋友。”

同样的温暖笑容，一模一样的“交个朋友”话术，但秦木云不同于刚刚那个男生灰溜溜的离开，他被女生们众星捧月般的围了起来，人家甚至热情地邀请他上桌一起吃点串串。

两分钟后，满脸堆笑的秦木云回到林冬的身边，在亲切地和妹妹们挥了挥手后，瞬间收回了自己的笑容，让林冬不禁感慨这小子变脸的速度当真是比翻书还快。

“喏。”秦木云把手机递给林冬。

“我已经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快来和我聊天吧！”

一连六条同样的消息推送，刚刚那桌女生刚好也是六个人。

“口径倒是出奇的一致，都说是单身。”秦木云把手机拿回来，“但中间那个朋友圈忘记屏蔽我了，和男朋友的合照还挂在上面。”

“你想表达什么？”

“所以，她们根本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刚刚那个男生，为什么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加我的微信呢？”秦木云不答反问。

林冬不说话，但他心里其实有答案。

“因为我这张脸，没错吧？说不定那个男生在学校是个相当拔尖的优等生，而我是一个坏事做尽的假面骑士，但这些没人会去考虑，她们只在意我长得好不好看。你如果长得不帅同时又没钱，那你永远想象不到在你心中曾经那么矜持娇羞的人能有多主动。”

“叮——”又有新的消息。

“小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小哥哥，啥时候有空啊，下次我单独请你吃饭。”

“小哥哥，待会她们回家之后我还有个局哦，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

“所以，这样的世界，你想不想改变呢？就像熊猫和猪一样，同样是体态丰腴，同样是好吃懒做，但熊猫是被人当祖宗供起来，猪是被人当作食物。”

“你这是以偏概全。”林冬沉默了好一会儿，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确定？这种状况真的算是“偏”吗？”

秦木云随便找了一桌人都能印证他的话，其实恰恰说明这种现象并不是偶然。

“我当年长着那张丑脸的时候，走在街上，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站在别人旁边，他们眼中的嫌弃和厌恶都很难掩饰。”

“可我做错了什么呢？我是长得丑，但是不是长得丑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

“你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你做好你自己不就得了？”林冬完全没有什么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但也没办法辩驳秦木云的话，只好如是回答道。

“做好自己就得了，说得可真轻巧啊。”秦木云发出一声嗤笑声，“我当年特别喜欢表演，就去学校的话剧社面试，你猜猜那个帅气的社长怎么回答我的？他说我这种人只适合演一种戏，那就是等身版的哥斯拉。”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合理的东西等着我们去改变，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秦木云音量降低，但声调提高，像是中世纪的巫师在祭坛上吟诵什么高深的咒语，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