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许久之前，龙骑亲手将那个迷茫的自己作为交换的代价关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而交换来的东西，就是强大的力量，也就是现在的龙牙。

处于迷茫下的他曾一度坚信，他就是因为接受了所有人的观点，所以才会陷入无止境的迷茫之中的。

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他的幻觉与幻听，实际上就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呐喊与对自己的拷问——强大的力量，这不是你要的吗？

时间降临之前的记忆碎片不断席卷他的脑海，是被封印在无尽黑暗之中的那个少年想要撕毁那一份交换，因为他发现原来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以为只要坚决地贯彻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执念，将其他人的战斗心愿悉数否定，他就不会再迷茫，他就可以为故事画上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可他错了。

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改变。

“对不起，尽管再来一次，我还是没能救下你们。”黑暗中的龙骑眼眶一片通红。

“你现在回去，结局也已经注定了。”一抹微光亮起，龙牙从黑暗中走出，“你，或者说我，这种状态下根本打不过夺取了无限生存卡的王蛇。”

不知何时穿上了龙骑盔甲的林冬一拳打在龙牙的脸上，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回荡在整个空间之中。

“你少来，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龙骑怒吼着，他明明那么信任面前这个家伙，把一切都交给了他，以为凭着他的力量一定能把握住这再来一次的机会。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我只是你的另外一个面，说得玄幻一点，我就是你灵魂深处的另外一个自己。”龙牙淡淡地说道。

“总之交换取消，你爱上哪上哪。”龙骑扭头离开，想要在这一片黑暗中寻找到出口。

“战胜我。”龙骑走出了大概不到十米，沉默的龙牙突然开口说道。

机括拨动的声音响起，这家伙是来真的。

“战胜你。”龙骑顿住了脚下的步伐，将龙牙话中的宾语改变，接着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机括拨动声，两声几乎完全重叠的“Sword vent（武器降临）”响起。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龙牙的降临提示音更加低沉。

锐利的刀锋带着破空声来到他们手中，原本背对背的两人同时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对方。

在红黑色的身影交错的一刹那，两人手中的刀都瞬间挥动，接着高速撤回，有点像是游戏中“居合斩”的味道。

“嗡——”刀刃摩擦的声音并不刺耳，而是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嗡鸣，龙军刀与暗黑龙军刀的刀尖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振幅震动着，甚至连震动的频率都达成了某种奇特的共鸣。

这代表着他们助跑的速度，步法，出刀的招式，力道，以及收刀的路数，时间都无限接近于一致。

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就像刚刚龙牙说的那样，他们源自同一个灵魂，龙牙不过是另外一个“自己”。

从前的龙骑，不论遇到什么敌人，都会下意识的撤回一部分力道，他害怕真的杀死对方。

而龙牙却没有这个顾虑，他要么就不动手，只要动手那就要下狠手。

可渐渐的，龙牙也变得似乎没那么杀伐果断，当时的他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只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阻止着他做出极端的事情。

现在的他明白了，是老妈加班，父子单独的对白；是怒斥表弟，母子深夜的谈话；是汽车窗外，老人带泪的叮嘱；是公园树下，少女坚强的背影；是夕阳西下，女孩温柔的世界。

是他们，将一个即将堕入黑暗的少年，从无尽的深渊中拉了回来。他们和黑暗中的低语较量着谁的拳头更大，要从魔鬼手中将当初的少年给抢回来。

（呐呐，前面的铺垫在这里收束啦。）

龙骑在一击未果后立刻拧身，手腕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曲，下一刻，原本正手握住，刀身朝上的龙军刀变为反手握住，借着转身的惯性发动侧斩！

龙牙在“居合斩”未能奏效之后同样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转过身的他并没有发动二次进攻，而是双手握住暗黑龙军刀的刀柄，直直地将其插入身下的地面之中。

“铿！”

只有颜色略有差异的两柄刀在黑暗中绽放出明媚的花火，两对深红色的复眼也在这一刻互相凝望。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林冬呢？

是似乎总是无法下定决心，时常陷入迷茫之中的龙骑？

亦或是不论是变身前还是变身后都不会对他人忍让的龙牙呢？

这一次的对撞很长，在龙军刀被立起的暗黑龙军刀挡住的刹那，龙骑并没有撤回手中的刀，反而加重了几分力道。

龙军刀以刀身的中上部分碰撞到暗黑龙军刀，沿着后者的刃口，龙骑将这一斩贯彻到了极致。

“咣啷”，巨大的反震力使得两人松开了手中的刀。

龙骑打出直拳，龙牙就竖掌包覆；龙骑鞭腿横扫，龙牙就空翻越过。

契约降临，重击降临，防御降临，两人发动降临的顺序都完全一致，镜像的对攻似乎根本没有胜负可言。

暗黑无双龙和无双龙在更深处的黑暗中绞杀在一起，愤怒的龙吟久久不散，与龙炎的爆炸声以及武器的碰撞声构成一曲交响乐，在这片盛大的黑暗之中奏响。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激烈对攻，龙骑和龙牙都单膝跪地，拄着刚刚被他们丢在一旁的军刀，粗重的喘息声代替了先前的金属对撞声。

“你赢不了的，这样下去的结局只会是两败俱伤。”龙牙站起身来，“而且我一开始就说了，就算你现在回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结局已经注定了。”

“别鬼扯了混蛋。”龙骑也不甘示弱地挺直了腰杆，“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上一次，准确地说是上一次的上一次，我大概没能撑到这最后的对决吧？”

“你只是改变了过程，但改变不了结尾，这是假面骑士的宿命。”龙牙抽出那张印有黑色龙头的降临卡，淡淡地说道。

“狗屁的宿命！老子在成为假面骑士之前，是个人！”龙骑也抽出印有金色龙头的降临卡，天空中撕咬成一团的两条龙在这一秒分开。

机括上拨的声音再响，炽烈如阳光的烈焰与漆黑如深空的黑炎熊熊燃烧着。

“Final vent（最终降临）。”这一次，几乎完全重叠的降临提示音去除了几乎，介于低沉与高昂之间的电子音响起，红与黑的火焰在这一瞬完成交融。

龙骑士踢！

暗黑龙骑士踢！

没有冲天而起的火光，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但无穷无尽的黑暗似乎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透过这道口子，一次次跌落又爬起的女孩终于没能再站起来，像是扑火的飞蛾。

龙骑垂头看向趴在地上的龙牙，他赢了。

“你走吧。穿过这扇门，去续写你的故事。”龙牙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口中的门，指的就是这条被撕开的口子。

龙骑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着龙牙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是“我”的故事。”龙骑笑了笑，没有了一开始的敌意，“是“我们”的故事。”

龙牙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一时之间呆住了。

“世界还等着我们去拯救呢。”龙骑笑着催促。

龙牙不再犹豫，一把握住了龙骑的手。

“我们来吧。”

这句话和上次作出交换时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分彼此。

他既是龙骑，也是龙牙，他们同属于一具身体，共拥有一个灵魂。

所以，更重要的是，他是林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