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河镇周立本家。

“玉莲，你不要动，身子重不知道啊，别吓着我宝贝孙子，我来忙活就行！”

周大娘容光焕发，儿子的生意越来越好，儿媳妇也有了身孕，日子不是一天比一天好，是好的有些让她快要不敢信了。

“妈，我光吃不动，都要成猪了。”孙玉莲苦笑。

“不怕，你就是真的成猪了我也喜欢。”周立本轻轻摸了摸妻子还未显怀的肚子，“儿子，待会多吃点啊，吃饱饱的，快点长大。”

“去你的，你才是猪！”孙玉莲笑骂。

石林镇曹家村。

“爸，你多吃肉，这样身体才能好得快！”

赵秀秀夹了一块肉放进爸爸碗里，清澈的眼神里满是希望。

“美玲，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自打我不能动，家里全靠你一个人，真是辛苦你了。”

“以前都是我不好，等我身体好了，我加倍补偿你。”

“我现在就想快点好起来，跟你一起把咱们这个小家过好，其他的什么也不想了。”

丈夫的话，让程美玲心底一阵翻涌，泪水夺眶而出。

莲花村，大徐庄。

宋勇家年夜饭的饭桌上，摆了六只碗。

宋婷一家三口都在，原本她想让大家也一起过来，这样人多更热闹，爸妈心里能好过些。

可大姐那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爸，妈，咱们今晚喝点酒。”宋婷拿起酒杯，挨个倒酒。

“婷婷，你在小飞那做活可以，往后不要老是收他的钱。”宋勇爸抽着旱烟，眉头拧着，“小飞是个好孩子，你弟弟的事我清楚，跟他没关系，那个张蒙子到处乱讲，是为了撇清他那个儿子。”

“爸，我知道了。”宋婷点了点头。

“嗯，也不是因为钱，别让人小飞觉着亏欠咱们家。”宋勇爸放下烟杆，端起酒杯，挤出笑容，“来，咱们一起喝一个！”

“哎呀，妞妞也要喝啊，行，来，外公跟你碰一个！”

石林镇，新街。

宋援朝坐在上海牌轿车的后排，车窗开着，墨色的天空中烟花不断，空气中混合着各色饭菜香气，浓浓的人间烟火让人心热。

“老许，真是辛苦你了，年夜饭都没赶上。”宋援朝在街口下了车，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这是给孩子的，我个人身份给的，不是书记。”

“宋书记，你看这，多不好意思。”许光明挠了挠头。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快回去吧，开车慢点。”宋援朝说完，摆了摆手，朝家走去。

“你咋才回来，饭菜妈都热第二遍了。”秦兰接过丈夫手中的包，凑在他耳边埋怨。

“没办法，团拜我必须得参加。”宋援朝苦笑，脱下大衣看着妻子，“雯雯呢？”

“在房里发呆呢，想秦飞了呗。”秦兰想了想接着说，“雯雯换学校的事，我不同意。”

“今天不说这个。”宋援朝问，“爸那边打过电话了吗？”

“打过了。”秦兰点了点头，“对了，爸要我提醒你，步子不要迈的太大。”

“知道了。”宋援朝答应了一声，陷入沉思。

“雯雯，你爸回来了，马上开饭，快下来。”秦兰冲着楼上喊。

饭桌上，宋援朝在想着心事，宋雯雯在想秦飞怎么过年，秦兰和奶奶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爸。”

“雯雯，今天过年，好好吃饭，有什么事明天说。”宋雯雯刚一开口，就被秦兰打断。

“雯雯，你也不小了，过完年就二十一，该找对象了。”奶奶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儿子和儿媳妇之间流转，“你们两个再忙，雯雯对象的事情，要记在心上。”

秦兰心中想笑，您孙女对象的事情还用得着旁人操心，要不是你儿子拦着，指不定外孙都有了。

“妈，我知道了。”宋援朝答应一声，继续陷入沉思。

“妈，你放心，雯雯对象的事情，我跟援朝都记着呢。”秦兰笑着说，“来，咱们一起敬妈一个，祝妈长命百岁！”

小徐庄，秦飞的新房。

杨月的厨艺很是了不得，一个人忙活了一下午，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杨月，辛苦了，我也帮不上忙。”秦飞很是不好意思，他原本是要去厨房帮忙的，结果越帮越乱，被杨月礼貌请了出去。

“飞哥，没事的，也不麻烦。”杨月低头笑，她心里很开心。

去年过年的时候，奶奶抱着爸爸的遗像哭了一晚上，把眼睛哭瞎了。

一年过去，奶奶的眼睛能看见了，她有了自己的店，有了温暖的家，有了希望，嗯，也有了喜欢的人，哪怕她知道不可能的。

“瑶瑶，杨月姐姐做饭好不好吃？”秦飞摸着瑶瑶的脑袋问。

“好吃，跟妈妈做的一样好吃。”秦瑶吃的满嘴流油，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小秦啊，我跟月月真是亏了你的福了。”奶奶慈祥看着秦飞，“要不是听月月说你已经有对象了，我真想让月月以后嫁过去伺候你，报答恩情。”

“奶奶，你说什么呢！飞哥有对象的！”杨月又羞又气。

“奶奶，你别这么说，是杨月自己有本事，她生意做的很好，您啊，就养好身体，等着抱曾孙子。”秦飞笑着说，“来，咱们一起碰一个，马上新的一年了，咱们都要好好的！”

吕亭镇，双集村。

赵金芝闷头吃着饭，不敢说话。

逃出去的她原本打定主意不回家过年的，可一个人实在不知道去哪里，在大年三十最后这天，还是赶回了家。

“金芝，过完年不许走了，准备好嫁人，你别光想着自己，你也替你哥还有你娘老子想想，你哥再不结婚，咱们全家都被人笑话！”

赵金芝还是一言不发。

“你哑巴了？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事就这么办，除非你不要这个家，不管把你拉扯大的娘老子！”

赵金芝放下碗筷，来到堂屋门口的屋檐下，仰头看着天空。

女人，真的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以走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大徐庄，张亮家。

以往过年，张亮都是和他爸张蒙子喝到烂醉直接睡到大年初一。

今年却是不一样，张蒙子小口慢饮，看着儿子和未过门的儿媳妇，打心眼里高兴。

“爸，我敬您，祝您新的一年万事顺意！”周丽丽站起身，端起酒杯。

“好好好！”张蒙子嘴里就会一个好，他心说儿子就比他这个老子有本事，挣大钱盖楼房不说，找了个有文化的老师媳妇，这让他脸上太有光了。

“爸，往后你在村里不要太招摇，别给我惹麻烦。”张亮沉声说。

“知道了知道了，爸一定不给你惹麻烦。”张蒙子小心答应，他现在有些怕儿子，如今的张亮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他喝醉了可以随便下手的人了。

“亮子，你别跟爸这么说话啦。”周丽丽推了张亮一把，“咱爸多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给你惹麻烦。”

“行，是我说错话了。”张亮宠溺看了周丽丽一眼，接着说，“爸，我和丽丽准备过完年，清明之前把婚事办了。”

“好好好。”张蒙子还是一个好字。

烟火呼啸着冲向天空，在到达顶点后砰地一声炸开，璀璨的花朵在如墨一般的天空背景下绽放。

今夜，人间不再沉睡，灯火与热闹，会持续到天明。

秦飞点了一根烟独自站在院子里。

新的一年，要开始了。他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