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在市政府传达室等到第二天一早，才见到了开了一夜会疲惫不堪的宋援朝。

“爸，出什么事了？”跟着宋援朝回到宿舍，他问。

“被打的人里有个本子国的人，是本子青年代表团的。”宋援朝有气无力说，“对方断了一条胳膊，现在省里高度重视，上午省委政法委书记会过来亲自盯着这件事。”

秦飞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猜测这件事会有麻烦，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麻烦。

宋援朝没说，可他知道，这件事要是上升到外交层面，那安州没有一个人能担的起这个责任。

就连罐头厂，也会被波及。

“秦飞，有奖销售赶紧停了。”宋援朝说，“你也别太着急，事情还没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得睡一会儿，等黄书记一来，肯定还要接着开会。”

“爸，这件事对你会有影响吧。”秦飞问出口就知道他是白问，事情要是不能妥善解决，别说宋援朝一个副市长，整个安州市官场，都得来一场地震。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上面也不会一味追究责任，要的是解决问题。”宋援朝无力摆了摆手，“你去忙你的吧。”

秦飞走出宿舍，去了公安局，杨月和孙胖子已经接受完调查，先行一步回厂了。

回到厂里，杨月在办公室等他。

“杨月，怎么不去睡觉，熬了一夜。”

“飞哥，我心慌，这件事是不是很大？”杨月自责地说，“我当时就该拦着他们的。”

“不要多想，跟你没关系，大男人打架，你一个小姑娘拦什么拦。”秦飞挤出一个微笑，“你快回去睡觉，去把雷厂长给我叫过来。”

杨月点点头去了，不一会儿雷宝就到了。

“小秦，找我什么事？”雷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雷大哥，有奖销售停了。”秦飞说，“人民广场那边的兑奖点撤了，给合作的商店打声招呼，卖出去还未兑奖的折现兑奖，跟咱们结算就行。”

“好好的怎么停了干什么？”雷宝一脸不解。

“出事了。”秦飞将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跟着苦笑说，“这事要是解决不好，咱们厂还能不能办下去都是个问题。”

“不能吧？”雷宝神色凝重，他此时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顶多咱们不搞有奖销售了，可这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是无辜的啊。”

“雷大哥，你说这件事谁不无辜？”秦飞无奈地说，“大家都无辜，可总得有人来担这个责任，事情因咱们而起，咱们脱不了干系的。”

“哎，怎么会出这么档子破事！”雷宝气愤不已，捶了一下办公桌，厂里眼下蒸蒸日上，新产品亲亲优酸乳大受欢迎，未来一片光明，却被这么个破事给搞的又生死未卜。

“好了，事情还没定，结果谁也不知道。”秦飞想了想说，“雷大哥，这件事咱俩知道就行，生产不要耽误，走一步看一步。”

“嗯，那我先去安排停奖的事情。”雷宝点了点头，站起身突然想到什么，“小秦，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那个本子国的人，道个歉，看看能不能把这事解决了？”

“雷大哥，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现在轮不到咱们想办法，看市里怎么处理吧。”秦飞苦笑。

“那好吧。”雷宝无力转身去了。

秦飞呆呆坐在椅子上，思考该怎么努力才能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安州市政府大楼会议室，昨夜开了一夜会，才睡了几个小时，又被拉过来开会，所有人表情都很疲惫。

“我知道你们昨晚开了一夜会，没休息好，现在我来了，又得在这坐着接着开，很累。”东江省省委政法委书记黄育贤声音洪亮，他年过五十，头发花白，带着黑框眼镜，气场强大。

“可同志们，现在不是喊累的时候，这次的危机处理不好，不仅是安州，咱们整个东江省，都会成为罪人。”

“大家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现在咱们和本子国各个方面都在展开交流合作，氛围很好，我们各个领域在人家的帮助支持下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眼下正是两国进一步加深交流合作的关键节点，出了这样的事情，影响有多大，还要我说吗！”

“这件事的政治高度我已经说了，你们的思想认识要跟上，眼下你们安州重中之重，就是解决好这次危机。”

“李书记，你先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李生海点了点头，“事情的起因是两人因为兑奖发生争执，各执一词，围观群众分成两派参与其中，青年代表团的那个青年也发表了看法，后来有人情绪激动动了手，场面就失控了，混乱中那人被打断了胳膊。”

“兑奖？”黄育贤出声质问，“什么兑奖？”

“黄书记，是这样，市里一家罐头厂为自家新产品创新的销售策略，就是有奖销售，买他们的产品可以刮奖兑奖。”李生海解释了一句。

“胡闹！”黄育贤猛地拍桌，“谁批准这种销售方式的，这不是变相赌博吗！”

“黄书记，这个销售方式是我首肯的。”宋援朝站起身说，“责任在我，我已经通知罐头厂那边暂停了。”

“黄书记，援朝市长负责国企改革，罐头厂是国营企业承包责任制的改革试点，现在承包人是个生意人，他这么做是为了提升产品竞争力。”李生海帮着宋援朝补充解释，“那个厂原本是持续亏损状态，现在通过改革，新产品亲亲优酸乳在咱们安州卖的很好，厂子扭亏为盈是可以预见的。”

“援朝市长也是为了扶持企业，鼓励创新。”

“政府帮助企业没有问题，鼓励创新也没有问题，可更要加强监管，像这种赌博式的有奖销售就不该批准。”黄育贤重重说，看向宋援朝，“援朝市长，有奖销售不是暂停，是取缔，往后绝不允许再出现类似的销售方式。”

“明白了，黄书记。”宋援朝应了一声，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不论这件事如何解决，他的政治生命已经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