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雯雯迷糊间听到响动，揉了揉惺忪睡眼，目光聚焦看向外公，刚好对上老人在昏暗光线里如火炬一般的双眼，她猛地推了一把身边的秦飞。

“秦飞！秦飞！”

“外公醒了！”

“啊。”秦飞猛地一个激灵惊醒，他方才迷糊间做了个梦，梦里他告诉宋雯雯红楼的事之后，宋雯雯哭的伤心欲绝，最后抓着剪刀以命相胁要求离婚。

“外公醒了，你快去喊妈！”

“哦哦，我这就去！”

秦飞冲了出去。

大约半小时以后，秦兰和宋援朝夫妇，以及老大秦志一家全都到了病房。

秦老爷子已经拿下呼吸器，靠在床头，坐直了身子。

“秦坚呢？”秦老爷子扫了一眼众人问。

“爸，老二要明天才能回来。”秦志低声回答。

“哦，他队伍上忙，不该喊他的。”秦老爷子语气低沉，如晨昏暮霭，他顿了顿，接着问，“老四呢？”

“秦奋他......”

“秦奋他也在回来的路上，去辽东出差了。”秦兰打断大哥秦志，接过话茬，“爸，你还是接着睡一会儿吧，现在才两点，天还没亮呢。”

“不睡了，往后有的是日子睡。”秦老爷子有气无力抬了抬手，“这地方不好，回家。”

“爸，你现在需要静养，咱还是在医院待着，您看缺什么，我们来办。”秦兰说。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回家！”秦老爷子提声说。

老人一生要强，大事小事都是自个儿拿主意，谁都知道拗不过他的决定，只能配合。

更重要的，是秦兰没有强硬去拦着。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折腾着回到家，已经四点。

秦老爷子从医院的床换到家里的床，状态好了不少，面色红润，气力也恢复了些。

“都折腾累了吧，去睡一会儿。”秦老爷子扫了一圈众人，目光落到孙阿姨身上，“小孙呐，你受累给他们安排下。”

“爸，我们不累，就在这陪你。”秦兰强忍着泪水说。

“我想一个人待会。”秦老爷子说，“兰兰，放心吧，爸没事。”

“你们都去休息，等秦坚秦奋回来，再过来。”

秦老爷子一锤定音，谁也没法再反驳。

“兰兰，几个房间都是干净的，铺个床单就能睡......”

“孙姨，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了。”秦兰说，“我睡不着。”

“孙阿姨，我们去楼下商量事情，麻烦您在这边看着点老爷子。”秦志说。

“那行，我在这看着，万一老爷子待会叫人。”孙阿姨点了点头。

秦家客厅里，众人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兰兰，爸他这是...回光返照？”良久以后，秦志抬头看着秦兰问。

“嗯。”秦兰默默嗯了一声。

“咱们什么也不做，就只能这么等着？”张悦跟着问。

“没用的，现在就是神仙，也救不了爸。”秦兰说，“爸知道自个儿的身体，才喊着要回家。”

“大哥，二哥那边打电话催一下吧。”宋援朝神色沉重，开口提醒。

“老二肯定在往回赶......“

秦志话音未落，宁静的夜被一阵发动机轰鸣声打断，接着一声急刹响起，没过几秒钟，秦坚的身影出现。

“爸怎么样了？”秦坚喘着气问。

“在房里。”秦志站起身来，“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军里派飞机给我送到西宁，然后开车回来的。”秦坚解释了一句，“我先上去看看爸。”

大约十几分钟后，秦坚下楼。

“秦奋呢，他怎么不在？”秦坚看着众人问。

“他不知道去哪儿了，谁也联系不上。”秦志回答，说完看向秦飞，“小秦，你也在临海，不知道他的消息吗？”

“大舅，我跟小舅上一次见面是五天前，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秦飞说，“接到雯雯的电话，我叫人去小舅住的地方看了，没看到人，我托了朋友在打听，一有消息就联系我。”

“先不管他了，咱们几个先商量下，爸的后事怎么办。”秦志拿出长兄如父的气势说。

“大哥，爸刚跟我提了一嘴，他说回头会跟我们说怎么办。”秦坚低着头说。

“以爸的性格，肯定是越简单越好。”秦兰抬头看向秦志，“大哥，咱们听爸的吧。”

“这事不能全听爸的。”张悦想了想跟着说，“咱爸是老革命，为人民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就算咱们要简办，有关部门也不会同意的，追悼会至少要开。”

秦兰和秦坚不约而同扭头看了对方一眼。

“大嫂，这事等等再说吧，看爸怎么说。”秦兰说。

“兰兰，你大嫂说的对，爸奉献了一生，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秦志沉沉说，“明天东江省委应该会来人，我和他们聊一下。”

“大哥，你拿主意吧。”秦坚沉吟说。

“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寿衣那些东西了，家里什么也没有。”张悦提出建议。

“妈，爸是党员，不信那个。”秦雪拉了一把妈妈，小声说。

“家里肯定要来人，咱爸最重待客，等会天亮了，秦飞，你出去一趟，问问孙姨要买啥。”秦兰说。

“好的妈。”秦飞点了点头。

“照松啊，你也跟着一起去，帮帮忙。”张悦看向吴照松。

“好的妈。”吴照松一样点头。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找一下秦奋。”秦坚说，“这个时候他不在，怎么跟爸说。”

“关键是找不到人。”张悦接过话茬，却是看向秦飞，“小秦不是在临海是什么飞总，能量通天，找个人还不简单。”

“秦飞，你再想想办法。”秦坚看向秦飞。

“等天亮了，我打个电话。”秦飞想了想说，“小舅之前跟苏州的两个老板一直在接触，我找人问问在不在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