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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南面是我家

作者:花胡子 | 分类: | 字数:43.3万

第40章 劳改医院

书名:黄河南面是我家 作者:花胡子 字数:4433 更新时间:2025-02-02 01:52:01

半夜里送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新崭子,夜太深,就没往2号室里送,也没人难为他。纪哥让其蹲在五号室地下等待天明。

纪老大问他干啥被抓,老汉哭诉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派出所说我儿子是一个盗窃汽车团伙里的成员之一,据说连车带货一起偷了,我们啥也不知道,那天儿子给我和女儿每家送来了一台煤气灶和一台洗衣机,这不,派出所说送来的是赃物,把我和女儿都抓来了。女儿现在就在我们楼上面女队里”

记哥说道:“你儿子给你给东西的时候有没有说是偷来的?”

新崭子说道:“儿子说是商场里面处理的,价格很便宜,唉,这可咋办呢?”对此邓衡岳也没有说啥,当然,中国法律弹性较大,不了解情况,不能妄加评论。

在看守所里新来的崭子在三五天之内都要被“刹头”,就是蹲在地下被理成光头,而对于这些散仙和老大们来讲则网开一面,纪老大会想着法子,联系其他队里会理发的能工巧匠来专门为他们理发,不惧发型。

进入看守所已将近一年半了,一审结果还是没有出来,一直在漫长的等待着。

九月二十一日晚上吃过晚饭,队长收完号子,上床睡觉。

感觉有一股旋风从头顶吹过,转着转着钻入了左耳。当天快亮的时候,邓衡岳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咋回事,怎么都感觉不对劲,好像头有点晕。用胳膊支撑着想坐起来,这下可了不得了。眼前天旋地转,天与地之间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上面黑色,下面黑红色,还都闪闪发着光,快速双向旋转摩擦,大有排山倒海之势,将邓衡岳挤在中间,撕心裂肺,有一种快要被粉碎了一般,脑袋嗡嗡作响。

呕吐了,一动就吐,剧烈的呕吐。全号室的人都着急了。纪老大赶紧报告了队长,叫来了卫生队里的队医,测量血压高压180毫米汞柱,低压120毫米汞柱.关键是天旋地转,呕吐不止,愈演愈烈。狂躁不安的在等待。

九点钟左右,队长问邓衡岳要家中联系电话,邓衡岳告诉了前妻的手机号码。

中午时分,看守所一位副所长来到了四队,告诉他们已经和邓衡岳家中取得了联系,可以自费前往劳改医院住院治疗。

看守所安排了一辆小汽车,由卫生所里的队医把邓衡岳护送到了省劳改医院,到那以后,前妻兰姿萍和女儿已经来到了医院门口在那里等候,下车后女儿赶紧搀扶起了邓衡岳,说道:“爸爸,你咋了?”

邓衡岳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情,天不亮就感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狂吐不止。”

女儿带着怀疑的口气说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邓衡岳说道:“我现在跑院号室里,这里没人敢欺负我,是我真有病了”

兰姿萍说道:“刚才看守所里的一个副所长给我打电话说你病了,要求我们自费到劳改医院治病,我和女儿非常着急,立马就赶过来了,赶快走,不要再耽搁了。”队医带领着我们上到了三楼,嘴里不停的在呕吐,连淡绿色的胃液都被吐完了。

在女儿的搀扶下邓衡岳佝偻着腰不能站立,还是边走边吐。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到有一个人在说话,嫌弃吐在了地下,邓衡岳哪能控制得住啊。女儿这个时候不乐意了,说道:“你们就没有一点同情心,没看见人已经病成这样,吐不吐到地下他能控制住吗”对方再也没有说话,保持沉默了。

一道由武警部队战士站岗的铁门被打开了,里面一个戴着红袖标,身着灰色劳改服的犯人,也就是刚才说话多嘴的那个人把邓衡岳带进了一个病房,紧接着一个女护士进来帮邓衡岳在一张病床上铺好了床单被套,邓衡岳这才松了一口气,躺在了病床上。不一会护士便给他吊上了液体。也没力气说话,也没光顾周围环境,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七点左右,只听病房门外监道一阵“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的歌声把邓衡岳从睡眠中吵醒了。唱完歌声以后只见病房里的人们一个个手里一手端着饭盒盛着稀饭,一手拿着馒头回到了病房,原来是早餐开饭了。

九点钟左右,管理队长和昨天给邓衡岳开铁门戴红袖标的犯人给他戴上手铐,领着邓衡岳到了楼下抽血化验,各种仪器仪表都进行检测、检查。

一切以经济效益为中心,劳改医院也不例外,据说每个病人只要来到这里,八百元的检查费是少不了的,医院里也接待社会上的病人,病员混杂,所以戴手铐是怕犯罪嫌疑人逃跑的手段之一,检查完之后又带着邓衡岳回到了病房。

挂上了瓶子,继续输液。由于邓衡岳自己一个人,呕吐过度,刚刚来到医院,人生地不熟,也没人照顾,输液过程中滚针了,当自己迷迷糊糊发现时,右手已经胖的像个大馒头,赶紧叫来护士重新将针又扎到了左手腕上继续输液,右手落下了后遗症,至今遇到天阴下雨右手滚针处还有疼痛感,表皮呈现出黄色斑迹。

第40章 劳改医院

第二天下午,邓衡岳的主治医生告诉他,患了突发性耳聋。

下午女儿给邓衡岳买来了生活用品用具,托人送来了一条香烟,一些食品和饭菜之类的,是由戴红袖套的人在打晚饭时捎过来的,并告诉邓衡岳说:“你女儿让我告诉你一声,她已经找到关系了,让你在这里好好养病,不用担心其他事情,每周接见日都会给你送好吃的。”

邓衡岳说了声:“谢谢你了。”

戴红袖标的人又说道:“你女儿还说,家里给你每周送来的饭菜就当晚餐,他也听说我们这里的早餐不错,每周都有稀饭,牛奶,豆浆,玉米糊等调剂着吃,让你在这里只吃早餐,午餐你女儿已经给你从食堂里都单另订好了,每天中午我们会给你按时送上来的。”

邓衡岳深感女儿的艰辛和孝心,内心掠过丝丝的内疚和心酸。

病房很大,共有十二张病床,基本都住满了。

邓衡岳在输液,身旁的一位黑黢黢的病友胳膊上也输着液体,下床蹲在地下面向着他微笑着,不解其义,只见那人脱下了裤子,就地拉屎,哗啦啦的一片黄叽叽的溺便。拉完之后便上到床上,旁边另一位病友送给他一罐牛奶,喝下之后不到五分钟,这人又下床了,又拉出了白花花的牛奶。一会儿病友又送给了他一罐咖啡,也是嘴馋,又喝下去了,过了一会,这位病友又起来了,拉出了咖啡色的溺便。没有经过肠胃的消化与发酵,倒也不是很臭。

邓衡岳的病床靠他这一侧三种颜色的便溺已经无法下脚了。后来才知道这位病友是个藏族同胞,身高马大,体型宽阔,面黑健壮,曾被黑社会组织性质的犯罪集团所看好,吸收为骨干成员之一,常常背着马刀在外闯荡江湖。这次是在看守所里因为拉痢疾无法治愈住进了劳改医院。

第三天下午,邓衡岳的眩晕和呕吐基本得到了控制,只是左耳听力大幅度减退,几乎没有了听力,一直在轰隆隆作响。可以坐起来和病友们一块聊天了。

斜对面病床上住着一位职务犯罪的嫌疑人,被捕以前是外地驻兰办事处主任,因为他腿部更换了膝盖骨,四个月前被抓之后没进过看守所,直接送进了劳改医院至今,是这里的一位老病号。双手拄着拐杖,并无大碍,整天坐在床上甩着两只脚。自我介绍叫颜可少。中等个头,身体微微有些发胖,头发有些秃顶,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说起话来倒也层次分明,条理清晰。纯白色的被褥叠的方方正正,一看就是个聪明干练之人。

下午,一个年轻的病友给邓衡岳送来了两包简白沙香烟,告诉他说:“这是铁牛哥给你的,铁牛哥买了一箱子白沙烟,只要是新来的病号每人两盒”,邓衡岳有点不知所措,顺眼望了一下病房门外,只见有一个人独自在监道里往返走步,

颜可少说道:“你就收下吧,每人都有,这也是人家的一点心意。”

邓衡岳也就收下了,说了声:“谢谢哥”。

对方很客气的说道:“不用谢我,这是铁牛哥的一点心意。谢就谢人家。”此时此刻我还没见过“铁牛哥”是个啥样子。

晚上听见一声电铃响,能起来的人都站立在床边,颜可少告诉我让我也站立在床边,前两天因为病情较重,睡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来是该收号子了。

这时只见戴红袖标,穿灰色劳改服的那个人进入了房间,挨个将窗子摇晃了一遍,看看窗户有没有松动,自己在嘴里默默的清点着人数,随后又转过说道:“邓衡岳,从明天开始,你早上要按时起床,把被子叠的有棱有角,整整齐齐的。”说完之后又走向了别的病房。

邓衡岳问颜可少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颜可少回答说:“这个人是这里的大执勤,专门管犯人的。劳改医院就是正规监狱,管理模式就是监狱化的管理模式,和看守所管理有所不同。监狱属于监狱局管,看守所属于公安局管,主管单位也不同。”后来才知道,这个大执勤原来是省检察院里的一名科级干部,在调查一桩巨额贪污受贿案子时,据嫌疑人说送给他二百万元现金,他拒不承认,也无实据,一审判了无期徒刑,上诉后改判十五年徒刑,二审终审制投放到监狱服刑后减刑特别快,实际上服刑期限没有超过十年,快要刑满释放了。

起床铃响了,邓衡岳按时起来,把被子按照人家的要求叠了起来,床铺收拾整齐了,拿着自己的饭盆跟着颜可少出去打饭,排好队。大执勤从楼下提着一个保温桶和一个塑料桶上来了,还是起了一首“学习雷锋好榜样”,大家随唱完毕之后,大执勤给邓衡岳打了一勺豆浆,邓衡岳刚要伸过手去拿馒头,颜可少说道:“这里的病人很多,都不知道得的是啥病,手上难免沾有细菌,你用筷子扎上一个馒头回来。”此话有理。遂拿筷子扎在了馒头之上,回到病房吃早餐。

一个女护士来了,还是给邓衡岳吊上了液体,然后给病房里的每个人发给一支体温表。

在和颜可少的聊天过程中,颜可少问道:“听你的口音好像你是庆阳人?”

邓衡岳说道:“我是庆阳元县人。”

颜可少告诉说道,“这里有你一个老乡,也是职务犯罪,等一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下。”

邓衡岳说道:“谢谢你,我来到这里啥规矩都不懂,也就是需要有一个朋友给我指导一下。”

颜可少操着一口浓浓的甘南口音说道:“欧没啥,慢慢的你就明白了,我看你姑娘都把每天的午餐给你订好了,看起来姑娘还是挺孝顺。你等一下,我给你找老乡去。”

不大一会,一个个头不高,四十岁开外,脸色有点发黄,留着寸头,走起路来有点慢慢吞吞的样子,看起来身心有点疲惫的人来到了邓衡岳的床前,相互做了自我介绍,他叫江宏颜,的的确确是邓衡岳的邻县镇原县老乡。每个人说起自己的案情都有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

从派出所里直接送来了一个有病的嫌疑犯,六十岁左右,身体稍胖,满脸看起来好像有点浮肿,两只眼睛黄兮兮的。晚上大家也没做过多的交谈。

第二天早晨,马队长和大执勤带着去检查身体,不知怎么的过了一会儿,身强力壮的马队长扛着他回到了病房,斜着身子将此人恨恨地摔倒了病床上,一对手铐连着他们两个人的各一只手,只听到马队长嘴里说道:“你还想跑,你往哪里跑,不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我把你关在禁闭室里。”,大概意思偏过来了,原来这个犯罪嫌疑人在检查病时企图准备逃跑未遂。

警察走了以后不久,这个嫌疑人便坐了起来说道;“这个医院我来过的次数多了,把这算个啥。我什么也不怕。能把我怎么的。”

身旁一个病人问道:“你是组哈啥的。”

嫌疑人回答说:“我是贩哈大烟的。也不多,就十几克,我是惯犯,判个五六年就出去了。没事,出去还得干,要不然我出去吃啥呢”看起来话说的很轻松。不过他也反映出了一个实际问题。接着他又说道:“其实我没有什么大病,就是血压高一点,装病的事情我会做的很。劳改医院我是常客,想来随时都可以来。”看来是个难缠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