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南面是我家
作者:花胡子 | 分类: | 字数:4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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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接见日
十九号是九监区的接见日,这一天,整个监区都显得格外热闹。服刑人员们兴高采烈地在车间等待着与家人的会面,一个个都无心干活。干警们也深知大家的心情,并不催促,只是在车间里闲逛,维持秩序。
九点多钟,只听到石磊在念名字,二十多个人在队长的带领下先走了。
邓衡岳的耳朵不太灵光,就凑到了石磊的旁边仔细听。
过了二十多分钟又有二十多个名字被念到,还是没有邓衡岳。
到了第三批只听到石磊念到了邓衡岳,邓衡岳赶紧做了回答“到”。
邓衡岳的小队长姓刘,把他们十几个人带出了车间大门,九监区车间和接见室紧挨着,一出大门就上到了隔壁二楼接见室。只见兰姿萍已经坐在了六号电话机上,想必我们已经是第三轮使用接见电话了。
兰姿萍拿起了电话对邓衡岳说道:“今天我们来的还是早着呢,主要是想给你办个接见餐,谁知道你们监区教导这么不通情达理,怎么也不给批条子,说是你刚到九监区就想吃接见餐,影响不好。死活都不给批,看来今天是吃不上了。这不,女儿这会儿正在那边跟刘文华在说话,看想个法子办个接见餐证,以后就不用每次批条子了。”
邓衡岳说道:“吃饭不吃饭都不打紧,我现在也刚到九监区,对这里的情况还是还不太熟悉。”
兰姿萍接着说道:“怎么样?干活累不累?”
邓衡岳说道:“还行,不是很累,这里和工厂基本一样,主要是我没干过体力活,掌握不住技巧,不会干,还能撑得住。”
兰姿萍说道:“我已经托人打听了,过几天和你们姚监区长坐一下,想办法给你调整岗位,最起码不用起早贪黑出苦力了。”
邓衡岳说道:“目前别的事情都是小事,你把申诉的事情一定要抓紧。”
女儿来了,抓起电话首先问我:“老爸,到了九监区你好着没?”
邓衡岳说道:“我很好,店里最近情况怎么样?”
女儿说道:“店里最近生意情况一般,能过得去,我妈和华伯都住在店里,有我妈在,你就放心吧。刚才我和我同学刘文华说了一会儿话,我以前还不知道他也在里面,听他的口气他在里面还是很吃得开的,里面有人欺负你没有?”
邓衡岳说道:“现在的监狱不像看守所,里面还是挺正规的,没有外面传言那么可怕,也没有牢头狱霸。除去失去自由以外,基本上和工厂上班一个样,据说每月还能挣几块零花钱。”
女儿说道:“我刚才和刘文华商量了一下,回头我去找一下刘队长,保证在下一次接见前我们办好接见餐证,每次接见就不用再找领导批条子了,现金已经给你打到账上了,买的吃的东西已经送进来了。我还给你带来了治高血压的药品,买了速效救心丸,你一定要按时吃药,保重身体。”
“时间也该到了,你们先回吧!”说完之后邓衡岳挂掉了电话。
下午李静波来到邓衡岳跟前,说道:“邓衡岳,我看你一个人吃饭很孤单,不成我们一块儿搭个伙,我们锅里就我和小王伟两个人,家里都有人管,条件还可以。咱们三个人在一起吃饭,相互还有个照应,你年龄比较大,吃完饭洗洗涮涮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先考虑一下,我再和小王伟商量一下,你看怎么样?”
对于监狱里两三个人在一起吃饭我在劳改医院已经体会过,只要精打细算,互相调配,锅员们之间家庭条件都不一样,谁多谁少大家都不要计较,一旦组成这么个小团体,很有可能就要在一起长期生活下去,互相照应还是最佳的一种生活方式,当即邓衡岳就表了态,说道:“行呢,我家里经济条件也不是特别好,但是每月女儿三百元现金是会有保证的,加上每月买一些食品之类的,家里正在办理接见餐证,如果办好以后,每月我们还能吃上接见餐。你们的条件我不考虑,只要给咱们调剂好就行,我在这上面不愿意多操心。锅长就由你来当。”邓衡岳答应的这么痛快,李静波有点喜出望外,因为他在劳改医院已经知道邓衡岳家里对他的关心程度。
李静波二十出头,因绑架勒索罪被判八年有期徒刑,中等偏上的个头,单眼皮,皮肤长的很白净,身体也很健壮,经常穿着一双白色的篮球鞋,他是监区篮球队里的主力队员之一。干起活来也是手脚挺利索。过了不一会儿,李静波带着小王伟来到了邓衡岳面前。
在三分队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有着两个同姓同名的王伟。工组长年龄较大,人们一般直呼其名。这个王伟年龄较小,就给他姓名前面加了一个小字,叫做“小王伟”予以区分。
小王伟也就三十岁不到,个头较矮,两只眼睫毛显得毛茸茸的,皮肤稍黑一点,性格有点腼腆。身穿的囚服和统一的光头大家都没啥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胸牌是绿色的,有“宽管”两个字样,邓衡岳意识到他快要刑满释放了。
第65章 接见日 qbxsw.com
邓衡岳让李静波担任锅长,为大家操办生活繁杂之事。也没有推辞。三个人的东西交由一个人统一管理,统一安排,统一在小卖部登记购买食品以及日用品。包括家里打来的现金账在内。这样一个锅又成立了。
接见完毕的当天下午大家必须都得理发,也就是剃光头。这也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检查头发的长短也是监狱里的一种惯例。
一些老犯人不知从哪里藏着刮胡子刀具,这在监狱属于违禁品,一般人是搞不到的,他们利用刮胡刀片将头剃的发光发亮,以此来炫耀自己的老资格。
李静波找来了理发推子给邓衡岳理光头。
监区一个月一次的洗澡基本也安排在接见日的晚上,大一点的监区分两天洗澡,小一点的监区只有一天时间。
大家排好队,怀里都端着自己的洗脸盆,里面装着洗澡用品,值班队长出来后开始报数,带着队伍向着对面伙房旁边的洗澡堂走去,开始队伍还成型,快到洗澡堂门口时队伍就乱套了。一些身强力壮之人便开始发力了,为的是抢先占领水龙头。因为在监狱洗澡堂里提供热水是有时间限制的,一百多个热水龙头也有损坏没有及时维修的,跑慢了就有可能洗不上,李静波跑的比较快,将邓衡岳的毛巾搭在了一个比较好的水龙头上,等邓衡岳来到之后能有一个比较好用的热水龙头。
在监道里吃饭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开水泡方便面,用有机玻璃打磨一个巴掌大一点的小小切菜刀,将火腿肠之类的东西切碎加在方便面里。
到了车间就灵活多了。李静波他们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能搞到电加热器,当然都是偷偷摸摸的在使用,没有铁锅,他们就利用大号的搪瓷缸子,虽然也是违禁品,干警们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车间里面空间大,机器和材料特别多,隐藏起来一般安检是找不到的。每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便偷偷摸摸的趁着干警不注意时水煮方便面,热热乎乎的饱餐一顿,感觉和水泡的方便面味道就是不一样。
到了第二个月接见时,兰姿萍和女儿已经办理好了接见餐证,从此以后每个月接见时再也不用找领导签字了。
女儿一下子定了六个肉菜,在邓衡岳他们聊天的过程中,女儿拿了两包民安香烟,过去塞给生活科做饭的服刑人员,每次都能多给加两个菜。在餐厅里吃了四个,剩下四个肉菜邓衡岳带回了车间,每天李静波就将剩下的肉菜加在水煮方便面里,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民安监狱里每周星期天基本都休息,如果遇到值班干警心情好,会让大家走出监道去院子里放风。一个多月了,第一次遇到大家都出去放风。
这一天,阳光灿烂,风和日丽。
监道里有人喊道“放风了。”大伙一起走出了监道。
监狱的大院子里已是人山人海,本监区要好的,外监区相互认识的,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围着大院周围转圈圈,边走边说,边走边聊,倾诉着,交谈着,议论着,无所不谈。
这一天,邓衡岳还遇到了在四监区服刑的老乡,看守所卫生队“大象”的哥哥,邓衡岳问了一下“大象”的情况,他哥哥说判了七年,现在甘谷监狱服刑。
邓衡岳和王新湖正在转着,遇见了分到五监区的万立军,一起边走边聊,万立军忽然说道他自己在接见时遇到的一件可笑事。他说道“那天我去接见,我们队长看见一位穿着花梢,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在跟我说话,问我说:‘万立军,这是你的姑娘吗?’我说:‘不是,这是我媳妇’队长又对着身旁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说:‘这是你的孙子吗?我说:‘这个这是我的儿子’”满脸沧桑一头白发的万立军说着“队长把我们一家子辈分全都给搞乱了”放风没事大家都在随意说说呗。
病号室里一些不出工的老油子真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这几天一直在议论说九监区因为太大要拆散,将织毛衣和铝合金分开,那部分人要走,那部分人要留,一天说铝合金要走,隔一天又说织毛衣的要走。可车间里的人都还没有听到过这个消息。有个老犯人问邓衡岳道:“老邓,你听说过没有?”
邓衡岳说道:“没听说过,我也不知道啥情况。”
老犯人对邓衡岳说道:“你和刘文华关系那么好,你不可能不知道,还在给我们保密呢”实际上邓衡岳确实还不知道。对邓衡岳来说,是走是留关系似乎不大。
过了几天,果然要分家,织毛衣的一二分队要和三监区合并,做铝合金的原三分队继续留在九监区,王新湖搬到了三监区。
病号室里绝大多数的老病号都搬走了。这样九监区人数一下子减去了五分之三左右,腾出了二楼,全部住到了一楼。
年轻力壮的服刑人员全部住在前面号室里按照要求保持军事化的内务卫生,剩下邓衡岳他们七八个老弱病残住在了最后一间号室里,人少全部住在下铺。这几个人如果按照严格的内务要求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够过关。但是教导要求必须每天按照前面号室的样子去做,能达到什么标准另当别论。内务做的太差还得扣分。
吴国凡是一个五十六七岁的故意伤害致死罪,家在农村,平时就根本不注重自己的修养,满脸的皱纹,脸上发出暗淡的黑灰色,一嘴的大黄牙齿,吊着一副长脸。走起路来也是左摇右摆。家里基本上也没人管他。别人的胸牌都按照要求钉在左胸上方,他偏要挂在右胸上方,在进入二道门报数时被扣下,衣着不整扣罚一分。因为内务卫生不整洁每月都得扣去一两分,从来没有拿过满分。
赵满堂是一个运输毒品罪犯,个头不高,很清瘦,两只眼睛倒也是很明亮,没事喜欢和邓衡岳坐在一起闲聊天,干活也经常在一起。五十三四岁,家在河南,也该他倒霉,乘坐在一趟由广州开往民安的列车上,就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河南快要下车的时候,列车上的乘警从河南地段将他抓获,不知为何却交给了民安警方调查处理,被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发送到民安监狱服刑,自己一直不服,怨声载道,据说当时大烟在什么地方搜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根据火车上过路旅客的证明和尿检呈阳性,判断他是吸毒人员来定罪的。不过他自己一直承认自己以前吸毒。吸毒时瘦的体重不到八十斤,一次穿着大衣走过一栋楼房拐角时,突然一股大风刮来,将他连人带衣服吹着在地下滚蛋蛋,邓衡岳当时有点不相信笑了起来,赵满堂斜着脑袋很认真地对邓衡岳说道:
“你笑啥,这是真的,我没有给你开玩笑,我当时瘦的就是皮包骨”
邓衡岳连忙笑着说道:“我信,我相信”
赵满堂手里有一项绝活,平时干活穿铝合金门窗的密封胶条时要用剪刀,剪刀也是违禁品,几把剪刀平时用钢丝锁在工作台上。时间一长,剪刀钝了,赵满堂便会找队长要来钥匙,拿着剪刀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去磨剪子,一会儿就磨好了,非常锋利,不知是个什么诀窍,他始终不肯告诉别人。
邓衡岳跟他开玩笑的说道:“老赵,你就会磨个剪刀,你还神神秘秘的,如果是其他高级技术那你就会更加拽了”
赵满堂说道:“老邓,就这个活他们谁都磨不好,你不知道,在监狱里你只要有个独门诀窍,谁都不敢得罪你。”
一个号室里还有王长安,自从邓衡岳刚来时耍了一次威风以后,现在他对邓衡岳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每次看见邓衡岳都会把鼻子出溜溜的一擦,呵呵一笑。
王长安每天主动承担起了号室里的打饭任务。每周四下午的生活改善,大米饭加土豆烧猪肉,打饭时邓衡岳他们的塑料饭盒放在一起,王长安很认真的进行平均分配,倒也不偏不倚。
有趣的是他在每次登记囚服时总要登记个大号,邓衡岳问他道:“王长安,你个头小,有个三号服装就足够了,为啥你偏要登记个大号的?穿在身上拉里邋遢的,你不难受吗?”
王长安偏着脑袋对邓衡岳说道:“喎你没算过账木,哪个大号比三号最起码要多出二尺布来,这二尺布它总在我身上呢”真是傻不拉几的,心眼在这里长着。他的犯罪也让人感到意外,他老婆和婆婆吵架,王长安拿起一根木棒朝着老婆打去,什么时候打死自己都不知道,最后一看人死了,王长安他妈说,赶紧给嘴里灌些老鼠药,就说是自杀,娘俩一块又开始灌药,被判无期徒刑。
监区里的几个老宝贝集中在一个号室里,全部睡在下铺,其他号室里的服刑人员都很羡慕,但是没有疾病他们也就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