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德对着单老爷子施了一礼，“多谢。”

这么久以来，柳南嘉和夏文德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面对夏明亮要说的话，也许，便是最后一次了。

“老大。”

夏明亮缓缓睁开了眼睛，被折磨的身体已是皮包骨头，就连说话，都没了多少力气。

“父亲。”

夏文德急忙跪在夏明亮床榻前，握住夏明亮的手，已是眼眶微红。

“如果，这次，我不能活着出来，不用大张旗鼓。你便卸了户部的职务，扶棺回乡吧。”

“父亲，您别这么说，一定能成功的，不会有万一的。”

夏明亮青筋凸起，死死攥着夏文德的手，“我死后，不用告诉老二了。他刚到任上，不用回来。”

夏文德紧咬着嘴唇，不敢开口回应，生怕一开口，便会忍住不嚎啕出声。

“答应，说，你答应。”

“好，儿子答应您，您别生气。”

夏明亮这才放下心来，转着头看向立在一旁的柳南嘉，抬了抬手，“嘉儿。”

“外祖父。”

夏文德擦了擦眼睛，站了起来，柳南嘉便跪在了夏明亮的面前。

“你比你母亲性子强，这点很好。但同你母亲一样，心太软，是好，也不好。就算，外祖父不在了，夏府，永远是你的家。”

“是，嘉儿知道的。外祖父，您别担心，昨日观音菩萨托梦给嘉儿，说您这次，只是看着凶险，但会逢凶化吉，您后面还且活着呢。”

夏明亮还欲再说话，胸口一阵憋闷，让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只咳的屋内众人心惊胆战。

柳南嘉忙拿出手帕，擦了擦夏明亮的嘴，夏明亮却是“呕”了一声，吐了满满一手帕的血。

“外祖父。“

“父亲。”

“祖父。”

柳南嘉、夏文德夫妇及夏弘瑞兄弟，大惊失色。

夏明亮却在咳出那口血后，胸闷的感觉轻了许多，说话也比刚刚精神了些。

“弘瑞，弘昌，要多做学问，多思多想，遇事切莫冲动。”

“是，孙儿谨记祖父教诲。”

单皓领着几名侍卫进了房间，“王妃，夏大人，夏老太傅该去净室了。”

“好，走吧。”

夏明亮开口道。

柳南嘉突然扑到夏明亮的怀里，抱着夏明亮，坚定的说道，“外祖父，您一定不能放弃，无论多难，都要挺过来。嘉儿还没来得及孝敬您，您不能抛下嘉儿。”

说着，又在夏明亮耳边悄声说了句，“嘉儿和您的曾外孙，一起等着您。”

夏明亮眼中闪过亮光，目光朝着柳南嘉的腹部望去，又怕自己听错般的看向柳南嘉。

柳南嘉笑着点了点头。

“好，好啊。”

夏明亮被带进净室后，单皓将要跟进去的几人拦了下来。

“王妃、夏大人、夏夫人，诸位，便请在外面安心等着吧。”

单皓说完，便将净室的门关上了。

... ...

“王爷，您可来了。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差点要见血了。”

魏公公看到慕容琦，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文渊帝甚少会发这么大的火，而每次发火，除了慕容琦，谁也劝不了。

慕容琦看了眼魏公公额头的血迹，“魏公公还是下去处理下伤口的，天寒地冻的，伤口好的慢。”

“是，多谢王爷关心。”

宫人双手接过了慕容琦脱下来的披风，魏公公便急忙将正阳殿的大门打开，等慕容琦进去后，又将门关了起来。

慕容琦越过跪在地上的严正和两名锦衣卫，将地上掉落的奏折捡了起来，摆在了御案上。

文渊帝瞟了一眼慕容琦，没有说话。

“严大人这是怎么惹着皇兄了，可要臣弟替皇兄揍他一顿？”

“哼，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朕只是让他派人保护仙梦宫，他便是这样保护的？火势大的都灭不下去了，他们才发现。那仙梦宫数十人，都是因为他们的玩忽职守，丧身火海。若不是晨起下的这场雪，这火是不是就要烧到朕的正阳殿了？”

严正自知有罪，由着文渊帝发火，也未辩解。

“臣弟听说，火是从兰美人的卧房烧起来的，昨夜又起了北风，按理就算火势大，应当也是仙梦宫南边烧的最厉害，臣弟刚去仙梦宫看了，为何北边下人房也烧成了灰烬？”

“昨夜的火，不是一处，一共有五处。”

严正回道。

如果说一处起火，还能说是夜里不小心导致的，可是一个宫殿，一夜之间，多处起火，便是很明显的人为了。

如果不是起火点太多，锦衣卫派去监视仙梦宫的只有两个人，也不至于让仙梦宫无一人生还。

“皇兄，此事还需尽快查明，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恶毒，在皇宫之中蓄意纵火。严大人虽有失察之罪，还请皇兄念在严大人忠心耿耿的份上，准其戴罪立功。”

文渊帝瞥了一眼跪着的严正，冷哼一声，“明日的此时，若是不能给朕一个交代，你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便换个人来坐吧。”

“是，臣领旨。”

严正磕了一个头，便领着另外两名锦衣卫退出了正阳殿。

等到正阳殿只剩下文渊帝和慕容琦后，慕容琦才再次问道：“仙梦宫的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文渊帝这才收敛了发火的神情，目光沉沉的看向一旁挂着的一幅骏马图。

“是朕疏忽了。竟是没想到她们会这般的丧心病狂，为了灭口，竟是将仙梦宫所有的宫人全部杀害了。”

“皇兄是否知晓是何人所为？”

“自从使臣入京后， 朕便安排了暗卫将后宫妃嫔监视了起来。昨日子时，静妃带着身边的孙姑姑，避开了众人，去了仙梦宫。据暗卫回禀，她们二人在仙梦宫待了快一个时辰，才返回了掬月宫。而在他们离开半个时辰后，仙梦宫便多处起了大火，火势极旺，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整个仙梦宫便在一片火海之中了。”

“大火烧了一个时辰，便被突然的大雪给浇灭了。锦衣卫冲到火场后，才发现，仙梦宫包括兰美人在内共计一十七人，全部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