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嘉靖
作者:花萝666 | 分类: | 字数:4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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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为政之难
那边几桌茶客声音不大不小,聊了会生意又说起了白莲教造反的事,看来这次宫变影响不小呀,民间怎么传这么离谱了,白莲教何时个个妖法高强,皇帝最终大获全胜靠的竟然是天神相助,一场宫变俨然演绎成了神魔大战,媖儿听得直摇头,心里也不禁好笑,老百姓茶余饭后可是有话题了,接着那几人的话却让媖儿皱起眉头,白莲教的少主快被传成大魔头了,说他妖法如何高强,如何在乱军中劫持了公主,最后又如何被上仙降服,末了说子轩就要被砍头了,媖儿心道真是胡说八道,子轩武功就是高点也没这么离谱啊,还冲破了皇宫多少道封锁掳走她,真是笑话,末了那几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连明正典刑的日子都有,下月初七,菜市口,媖儿疑惑的看向陆炳,陆炳却不看她,眼睛只在四周逡巡,媖儿压下疑问,又坐了会儿就随陆炳回宫了。
这事媖儿也没想太多,实在是那几个人的话太不靠谱,就算她没在宫变现场,也听得出他们粗制滥造的故事多有不实之处,而且子轩是她看着离去的,凭他的本事,朝廷就算想抓他也没那么容易了,况且皇帝当着那么多人答应过,只要子轩不伤害她,便会放他离去的,白莲教这么多人都放了,单单抓他做什么。
可媖儿心里到底不安,回宫便去找皇帝,皇帝没在东暖阁,媖儿一问,皇帝在内书房召见大臣,从一早到现在还没回来,媖儿等了一会,看看都快晚饭时间了,他最近似有很多事要忙,媖儿不知朝中发生了什么,朝堂的事她不懂,无法为他分担,媖儿叹口气正要回西暖阁,就听得熟悉的脚步声,果见帘子一掀,皇帝迈步走了进来。
从上午与朝臣议事到现在,皇帝脸上难掩疲惫之色,他已经知道媖儿在等他,见媖儿迎过来勉强舒展开眉头,道:“等了多久?找我有事?”
媖儿拉着他坐下,绕到他身后给他按摩头顶和太阳穴,一边问道:“朝中有事吗?”
皇帝嗯的一声道:“都说做皇帝容易,可谁知皇帝的为政之难,眼下大明财政已陷入困境,而我竟是无法……”他很少与媖儿讲朝堂上的事,这会儿是真的想找人倾诉,这些话也只能对媖儿说了。
大明立国百年,到了嘉靖年间,税收反倒比洪武年低了三分之一,国家税收主要来自土地税与人头税,然而和平了百年,纳税人口减少了七百万,差不多就是百分之二十,不是人口数量减少了,是服徭役的人口减少了,换言之就是中产阶级减少了,穷人交不上税还要官府赈济,富人又有各种手段逃税。
再说耕地则是减少了一半,本身并不是耕地减少了,而是纳税的土地减少了,历史的规律总是相似,从建国之初的均田地,到和平发展阶段土地与财富越来越集中到少数人手里,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必是再被新的朝代推倒重建,可是看明白了能如何呢?除了看着大明一点点腐朽下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媖儿听着他说,却不解的问:“纳税的耕地怎会减少那么多,这些地都哪去了?”
皇帝道:“这就要说到国家体制,皇庄和贵族田庄是不需纳税的,产出归皇帝和贵族,还有士绅权贵。就拿湖广来说,这可是大明的粮仓,洪武初年在册农田有220万顷,到现在纳税的只有23万顷,其余除了贵族的土地就是大臣的,大臣凭着纵横交错的关系网,使地方官员计量时将这些土地大打折扣,十倾只算一倾,其余按荒地计便不用上税了,”
媖儿皱眉道:“为何不查他们?”
皇帝摇头道:“谈何容易,他们本就是既得利益者,你说让谁去查,自己查自己能有结果?再者,清查土地,便是与全天下士绅为敌,搞不好我这条命都要送掉。”
媖儿奇道:“你是皇上,谁能把你怎样?”
皇帝道:“这里面的凶险你哪知道,皇宫里两次失火,若不是陆炳及时赶到,后果难以预料,想我死的人不少呢,前面的正德皇帝怎么落个水就不治而亡了,你说太医听皇帝的还是听大臣的,我身边除了陆炳再问无可信的人了,后宫中也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放下戒备,晓楠,我真的很累。”媖儿从后环过他的肩膀,这一刻满满都是对他的心疼。
媖儿喃喃的道:“我们走吧,丢开这一切。”
皇帝嗯的一声,半晌才道:“我不能说走就走,总要都安排好了。”
媖儿沉默点头,她知道丢下这一大摊子谈何容易,便也没再说什么,过了会她又问道:“你送我的几处庄子就是皇庄吧,要不将这些庄子还给老百姓吧,国家都是你的,咱们要这么多庄子做什么?”
皇帝苦笑道:“这些庄子可不是我圈的,朱元璋那会可没这事,他要用钱户部敢不给?到朱祁镇就不同了,到底是靠大臣复辟的皇位自然要受人权柄,朝臣自此分走了财权,皇帝想开支要看大臣脸色了,于是他便去圈皇庄,来搞自己的小金库,他虽只圈了京郊两处地,面积却是极大,弘治时变成了五处,到了正德,京郊皇庄已是三十一处,皇帝这么干大臣却持纵容的态度,为何?勋臣与官员也加入了兼并土地的队伍,皇庄这十几万倾地在全国算不得什么,可大家一起搞就麻烦了。”
皇帝接着道:“勋贵侵占田地更是肆无忌惮,可掌兵的勋贵与文官必须互相制衡,就如郭勋和夏言,他们若不斗了,再出个权臣,皇权便会旁落,这时我若清查田亩,你说他们会不会拧成一股绳?”媖儿听得心里一阵阵的紧,她从没想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竟有这许多隐忧,她竟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也担心起皇帝的安危,这时再看他似乎又瘦了,媖儿只觉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平民之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