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把她叫来，是想说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发泄不满，你冲我来。”程天林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我身前。

“怎么？有了继承人，跟我说话的态度更硬气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从我这儿夺去的！”老头儿拍打着轮椅摇杆，脸涨红着。

“那你夺走我的呢？！我爱的人为什么会离开我？为什么会倒在你的车前？为什么在程氏旗下的检测中心检验的结果，从来都证明她不是我的女儿？你夺走了我所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我没有把你赶出这儿，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要怎么样？！”程天林疯狂发泄着，我却看见了他眼中的泪。

“你爱的人？那个和她有着同一张脸的女人？哈哈，我把她叫来，我和她说，你要什么可以离开程天林？她说要钱，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你给了吗？！”

“我为什么要给她？这种女人，我见的多了，一旦给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你就追杀她，直到看见她死在你面前，才算放心是吗？！”

“我没有让她死，她自己撞到我车前的！”

“那是因为你逼得她没了别的选择！”

“是我逼的她？还是你？你听话一点，她就不会和程家有瓜葛，就不会被我的人追着满世界跑，就不会最后只能以死来换解脱！”

“我听话听了20多年，我听够了！从小到大，我不听你的指示，你只会告诉我一句话，不听话，我的财产你一毛钱都得不到！你对于我，从来都不是父亲，而是财产的象征。我不稀罕！”

“不稀罕？！那你把所有的都抢去了？！”

“我只是夺回了我应该得到的，这比你欠我的，还差得远呢！”

“我欠你的？！我就恨，我没有早早发现这个野种的存在！你知道，你欠了我多少吗？因为她的妈妈，你拒绝了我安排的婚约，那个女人家里多有势力，你知道吗？她后来成为了英国女皇的儿媳啊！多么强大的家族势力！如果，她的势力加入到程氏，我们程氏帝国，会成为什么样子？一切都被你毁了！你知道吗？！”

“那你怎么不娶她？！她比我大了11岁，也不过才比你小13岁而已！怎么？怕破坏你一生只爱我母亲的人设？没有我母亲的家族，你还在哪家的花园里剪着残花败柳呢吧？！”

“你……”老头儿被气到剧烈咳嗽。

全叔跑了过来，帮他顺着气。

“少……先生，老爷现在身体很差，您，别再气他了。”

“是我专程来气他的吗？！不是他，让人把筱潇带来的吗？！”程天林恢复了冷静的状态，坐在我前面的藤椅上，又顺手递给我一把椅子。

我没坐，只是朝他身边走了走，手不自觉搭在他的椅背上。

刚刚两个人的争吵，让我接收到了很多信息，有一些对妈妈的疑惑，更多的是对程天林的理解和同情。

程老爷子虽然现在很苍老，坐在轮椅上看起来无害的样子，但刚刚疯狂输出的样子，那么强势和自大，很难想象，程天林在他身边长大，都经历了什么。

“我叫她来，就是想问，和当年问她妈妈的问题相同。你要什么，才可以离开程氏？”老头儿推开全叔，直直看着我。

“我不稀罕。”我冷漠地重复了刚刚程天林的话。

“哈哈，你还真的是他的女儿，都是这么的假清高。他不稀罕，还不是抢夺了所有？！你的不稀罕，你打算怎么演给我看的？”

他的眼神，很有压迫感，让人总觉得不敢去看，好像下一秒那个眼神里就会飞出很多的暗器，将你扎得遍体鳞伤，甚至失去生命。

“我们的心情，你是无法理解的。我们想要的，不过是平凡人家的温暖，什么财产，什么地位，你想要的，我们根本不稀罕。他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觉得，他会头脑发热去喜欢一个物质至上的女人吗？我的妈妈，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只要钱吗？或许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她的肚子里了，她不被你接受，可她想要留下我，躲起来，要点钱养活我，我是这样理解她的行为的。不是替她辩白，毕竟我不是她，但我相信她，他也相信她。”

“半天不说话，我以为你是个哑巴，没想到，伶牙俐齿的，比你妈妈攻击性强多了。说那么多，没用，不要财产，那就滚。”

“她不要的，是你的财产，我的，我只会给她一个人，努力地活着吧，看着你曾经的一切，与你再无瓜葛。”程天林站起来，语气狠绝。

“给她？她不是不要嘛！她承认你吗？程天林，你永远是这么自作多情。可笑！”老头儿的笑让人拳头不自觉握紧。

程天林没出声，背影在我眼中，那么无助，前所未有的不自信。

“爸，我们走。”我拉过他的手，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将他牵着离开后院，离开半山别墅，坐上了他的车。

原本是我牵着他，可上了车，他的手便用了些力，将我的手紧紧攥住。

一路上，我们没说话，只是这样握着手，坐在车的后座上。

见我们两个拉着手回来，大婶和早早过来等消息的江哲远愣了愣。

“怎么了？老爷子说什么了？”江哲远迎上来问他。

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拉着我往里面走。

“他说，不承认我，让我滚。”我回头看看江哲远，无所谓地笑笑。

“他说了不算，你是我的女儿，我护你周全，跟他没有关系。”程天林推开我的房门，将我拉到床边，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床上。

我迷茫地仰起头看着他。

“安安稳稳地住在这儿，不怕。”他伸手，摸摸我头顶的发。

“我没怕。”我笑着看他。

我感觉，他比我要怕，只是，我不太懂他怕的是什么。

江哲远和他去了书房，我吃过晚饭陪画儿玩了会儿，就被大婶赶回屋里洗澡睡觉。

今天，我又见到了一个亲人，却是那么的不欢迎我。

从两人的对话里，我得知了妈妈离开程天林的原因，却无法得知她的死因。

当时下意识吐出的“爸”，一部分原因是被老头儿带刺的话语刺激的，但绝大部分原因，是我觉得程天林很可怜，父亲不爱，爱人不在，他现在只有我和画儿了。

虽然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眼睛望着窗外的月亮，慢慢和太阳换了班。

“一夜没睡？”早餐时间，程天林在身后拍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他看到了我的满眼通红。

“嗯，睡不着。”我也很直白地承认。

“别怕，他虽然还有些势力，但我保护得了你和画儿，别怕。”他面对我，双手搭在我的双肩。

“他会对我们身边的人下手吗？像当年对我妈妈那样。”

“我……我只知道，他现在盯上了卫栩和卢月安。”他犹豫了下，还是对我说了。

我想到了，以他的想法和套路，他会对我最在乎的人下手的。

“可我，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他们了。”我说。

“画儿，他是能查到的，和卫栩有关。”

“那，怎么办？”我不想连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