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香满来之四象决
作者:南宫绵绵雨 | 分类:仙侠 | 字数:6.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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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陶先生
厅堂大多数人看的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已看不清什么了,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紫色的影子和灰色的影子,离得很近,很近,几乎贴在一起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两团影子闪得很快,很快。因此自然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吾影就不同了。他剑眉始终皱着,而且皱的很深。心里犹如火烧,难受之极。他很不愿意见到这位慈祥的老人受到伤害,这个老人多么像自己的授业恩师呀。自己艺成之后,师傅便云游四方,要自己好生磨炼。从此,一人孤身漂泊,四处为家,一面觅寻尊师,一面浪荡江湖。想到此不禁黯然神伤,微一侧头,瞥见温情,心情又稍稍缓转。
他哪里知道,温情此时又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呢,只是心里压得太深,脸上表露的太少,他自己已然伤感,又哪有过多的精力仔细去瞧呢?
温情剑眉疾皱,已骇然变色。就在这瞬间,已“嗖”的一声,掠向空中影子。旁边之人只觉眼前一花,自己的衣襟已不知何时飘然而起。就在温情掠起的一刹那,已有另外三条人影跟着掠起,身法极快,几乎与温情是在同一时刻起步的,方向也和温情一致,使得温情不禁一惊,暗忖道:奇怪,什么人这般迅快,难道他们是想阻止我么?他也顾不得去看,直奔向前。
四条人影瞬间已至,分别悬在紫袍人两侧,紫袍人大吃一惊,但他双掌早已向身前正前方拍出,此刻倏然收掌护住心脉已经来不及了,心念数转,忖道:这帮家伙好不要脸,竟暗地偷袭。此刻收掌不及,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拉下个垫背的,废了这老不死的。信念坚定已极,双掌继续向前飘去。
紫袍人的想法固然很好,可是就是这样好的想法在这时竟是错的。他要是早知道这四人的为人以及来意,恐怕是哭都来不及了呢。
四条人影分别悬于紫袍人两侧时,温情这才看清,他旁边的人竟是吾影,而他对面,也就是紫袍人右侧,正是百里青和百里红。这两人温情是见过的,吾影却没见过,或许他见过,没太注意。温情乃堂堂铁扇山庄的少庄主,偷袭这种勾当他是万万不会做的。他来此只不过是趁紫袍人一惊的间隙,带走燕正北,让紫袍人扑个空。他也断定紫袍人必会大吃一惊,这本就是人类特有的警觉,他自恃自己的轻功,坚信可以办到这件事。
至于吾影,虽然很少显露身手,但他很以他师父的武功为傲,又深得其真传,没有必要去做偷袭之事,即使有必要,他也绝不会做。因为他还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也正因为这点,温情才对他一见如故,把他当作是可信任的朋友,正所谓英雄见英雄,惺惺相惜。他自然也是为了燕正北而来,只不过与温情有所不同。无论紫袍人惊与不惊,都与他无关,他要做的,就是一定要替燕老前辈接住这突如而来的“伏魔大印”。
百里红,百里青,又是如何呢?
无论怎么看,燕正北都不像是奸诈狡猾的老狐狸,他可是河北平阳镖局的前任镖头呀,百里青红两兄弟自小便跟随其身边,耳濡目染。燕正北对二人品行颇为了解,因此,虽以叔侄相称,却视如己出,更是授其两门独步天下的绝学。若说此二人一掠而至,直袭紫袍人,以此救下自己的燕叔叔,却是万万不可能的。纵然真的这样做了,燕正北得以逃脱,此后也绝不会原谅他们的。此二人熟知燕正北的秉性,也没有想要这样做,他俩只是想以老人所教的“碧水绵绵掌”化去紫袍人刚猛已极的“伏魔大印”,让老人抢占先机得以闪避。虽然这掌法没有老人施展的好,还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为着这个慈祥的老人,也甘愿一试。
情感有时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往往在不经意间便碰出火花,这些火花如果一起而来的话,便有了共鸣,共鸣的火花可以成就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人世间不正是因故事而绚丽多彩吗?
四个人为着同一个人而来,却在电光火石间,全都收手了。
难道就不顾不管燕老前辈的安危了吗?
可是为什么又来此呢?
来此当然是为着燕正北的安危而来,因此必定会出手。
可是要是燕正北已经没有了危险,是不是就不必出手了呢?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短短片刻又发生了哪些变故呢?
厅堂武功高的好手也在思索着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事实上厅堂所有人没有一个没有这样的疑惑,莫名其妙的飞出四个人,又悬在半空中,又不出手,到底在干什么?
于是在脑海里又浮着那个匪夷所思的问题:短短片刻又发生了哪些变故呢?
就在温情等四人刚掠至紫袍人身旁,正要进行下一个动作时,却见燕正北身形已然在紫袍人头顶两丈处,四人一惊,万万没想到燕正北是这般快法,本以为自己已是足够快的,却还是慢了。尽管慢了,却依然比紫袍人快。只见紫袍人的双掌此时距燕正北未上跃之前的位置还有十寸来远,这十寸的距离,在这四人眼里,现在已绝非什么难事了。
紫袍人双掌终于如愿而至,然而就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击空。左右两边又有对方的帮手,指不定什么时候给自己一击,心里本就担心,但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一权衡利弊,本想将那老头子击于掌下,再以极快的身法顺势避开四人,即使他深知不能完全避开,但一想到自已掌法也是凌厉刚猛,又是在那老头子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变身形,心下就更加坚定了信心,毫不迟疑地向自己正前方攻去。眼下双掌落空,甚是大惊,一股冰冷的寒意已不自觉地自心头直透后背,又一直漫到全身。寒意方自升起,就见头顶铺天盖地似的,一条灰影势如破竹,直袭而下。顿时,只觉周身几处一阵尖锐刺痛,一声惨呼,身子便急速坠落。
厅堂人脸上黑色疑云早已散到九霄云外了,不知何时已堆满了七彩烟云,欢喜地看向落地的两人。可那七彩烟云并不稳定,变幻无常,那两人刚落地,还未让人看清身体框架,轮廓,便又幻作黑色疑云了。
四道光在空中一划,一闪而至,便在空中交织起来。霎时间,空中光芒万丈,色彩斑斓,直映得厅堂人全身上下一片光晕,瞬间似乎都变成了一位位天界神仙,颇具灵气。只是这些个神仙神情却是有些怪异,要么睁着大大的眼睛,要么既睁着大眼又张着大口,倒是有趣的很。
片刻之后,光芒散尽,又是一闪,只见数十条人影一齐落地。定睛一看,原来这些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蓝白褐袍三人,冷面人,以及温情,吾影,百里青红两兄弟。
蓝袍人眼见紫袍人斗得正酣,已稳操胜券,心下全无戒心,却不曾想到,就在不经意间,突地闪出四条人影,直奔紫袍人,心下大惊,趁势追了出去。身形方起,身后如影随形,跟着闪出三人。刚掠至那四人身后,那四人便已警觉,回身出掌,一时之间,攻出数招,满空也随着各家掌法变幻而光辉大作,掌掌相交,身形不停闪动,霎时便混作一团。蓝袍人见如此打法,一时难以取胜,轻叱叫停,然后倏然收掌。另三人闻声之后,也自收手,身形一转,便各自落地。
蓝袍人袭击的四人正是温情等人,他们本就是为求自卫才回掌出手的,见蓝袍人突喊停手,也就没再继续追打下去,只是心里好奇,要看他如何言说。因此也就顺势落了下来。
那蓝袍人冷冷道:
“众位武学修为极高,行事却是大大的不如了。”
温情一听,心不禁暗笑:还是这般腔调,若是不看他冷淡如霜的表情,还真以为是一个文人雅士所说的客气话呢。当即哦了一声道:
“兄台,何出此言呢?”
白袍人已是愤愤接道:
“你等四人方才做了什么勾当,总该该记得吧,难不成还要我替你回忆回忆?”
温情这才明白话中真意,正欲开口解释,却听那褐袍人正色说道:
“两人对决,旁人是不得插手的,你等不但插了手,还一齐四人同时插手,还能算作是道义上的英雄么?”说的是振振有词,让人不得不服的样子。
温情道:
“紫袍仁兄武功超凡,功力深厚,尤其大印一出,恐怕无人能及。大家缘聚于此,都是武林豪杰,又何必彼此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呢?”温情稍一停顿,接着道:
“再说我等本就无意伤人,只是想让这老前辈能够避开紫袍仁兄的神掌。”温情说的很客气,也很好听。温情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好听话的人,也绝不是一个此刻为了讨好对方而说好听话的人。他很明白,任何一个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就像是任何人喝苦药时,都喜欢加点糖一样,甜滋滋的。他之所以这样说,当然是有深意的。自这蓝袍人等人一入这间厅堂,种种的所作所为,都显示出他们绝不像是一个会讲道理的人,倘若对一个从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无疑是对牛弹琴,白费心机;可是一个从来都不讲道理的人突然要跟你讲道理,这还真是可以讲讲的。既是讲道理,心平气和最为重要。若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当真是一言就不和了。温情此举,就是要对方怒意消退,气顺心平。
白袍人面色缓转,说道:
“你等虽无意伤人,但你等突地掠到我兄弟身前,自然分了我兄弟的心神,以至我兄弟惨遭那老头毒手,这又怎么算呢?”他此番说辞太过牵强,只因对紫袍人武功太过自信,他又怎么知道,纵是没有温情等突掠前来,紫袍人已是比燕正北慢了极短的小会儿。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说的就是一个人人共睹的铁定的事实。连温情一时半会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朽并没有让他遭到毒手。他不是好好儿站在这么?”
温情一听便知道是燕老前辈,转过头去,见燕老前辈旁边确实站着一个人。那人便是紫袍人,身子除了眼睛以外,全都不能动弹,脸上还保持着在空中时的惊恐的表情,嘴形微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褐袍人看向燕正北道:
“那刚才的惨呼声从何而来?”
燕正北哼了一声,手一指,笑道:
“当然是从他而来呀。”
白袍人急道:
“你杀了他?”
“本来是想的。”
白袍人哦了一声,似乎是放下心来,又道:
“那他怎么不说话。”
“被我点了穴道又怎么能说话呢。”
白袍人正欲走过去解开紫袍人的穴道,刚迈出一步,却听燕正北又道:“不过没有我的独门解法,是根本解不
了的。”
“你...”白袍人一咬牙,本想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一想要是激怒那老头,就更加难解紫袍人的穴道了,就硬是把后面的话憋了回了肚里,转口道: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追究的了,还望阁下快快解了我兄弟的穴道吧。”
江湖男儿多是热血沸腾,又自恃武功,行为举止难免会与他人有异,很少有人能够做到真正的气定神闲,往往一个简单的口舌之争,便轻松地成为了一场大战的daohuosuo,可以说是起于口,止于手。而通常说的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客,也都是热血男儿,自恃其才学,精于文字,专于语言,口舌之战也在所难免,然而他们的大战却是起于口,止于口。无论你怎么看,都知道前者是修以体魄,后者是修以心性;无论怎么看,你也知道动口总是比动手更理智,也更让人信服的。假如你也是这么想的,那只能说,你有点盲从了。江湖上的人复杂,复杂的人参与的事自然也就复杂。有复杂的人,复杂的事,当然得有复杂的方法。
那么什么又是复杂的方法呢?没有确切的答案,只能因人而定,因事而决。
就说现在的温情吧,他生性至情至性,对蛮横无理之事极为反感,眼见蓝袍人等人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甚是不满,又见那黑衣汉子出手阴狠,早就有灭其火焰,教训一番的意思了。与这帮人交锋,单靠晓以大义万万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对付一个高傲的人,绝不能用非高傲的方式,甚至要比对手更傲,更狂。唯有出手,出手也是唯一让他们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有所谓的不可一世。在斗了一阵后,却停了下来,他虽不知此行人的来历,也不知蓝袍人的用意,但见如此跋扈的人,也要讲讲道理,便也就同他讲讲吧。此刻,一切皆已明了,双方又相安无事,倒也算是平息了这场怒火呢。
微一侧头,就瞥见那紫袍人,嘴还在努力地动着,可就是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脸都憋得红了,心里的滋味可真叫苦啊。连温情也不禁为之动容了,于是走向燕正北,恭敬地抱拳道:
“老前辈,您看这...”
“也罢,这次就让你长个记性,姑且饶了你。”白袍人虽听在耳里极为不舒服,但也只能忍了,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心道:
要不是此刻老四被你所制,谁饶谁还不一定呢,就让你先威风一下,哼。这老四也太不中用了,差点坏了大事,哼。
燕正北看了看紫袍人,见他神色怪异,嘴角不停地轻微颤动,眼睛直直地看向蓝袍人一伙,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同伴能够注意到他似的。看到这里,燕正北忖道:他败在我手下,心有不服,又气又怒,无奈怎地也开不了口,只得怒目而视,满脸通红。一个骄傲的人是绝不肯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尤其是败在一个老头子手上的事实。要是我是他,也会有这种心里。难怪这小子会是这种表情,看来真是憋急了,不但嘴想说话,连眼睛也想说话哩。想到此,燕正北心里也是一软,伸出手来,拍向紫袍人的穴道。
人体共有三百六十五处穴道,每处穴道的作用也不一样,因此便衍生了各种各样的点穴手法。点穴手法也是武功的一种,有的人精于点穴手法,再根据武学心得反复推敲,终于创出独一无二的点穴手法。比如说燕家就有一独门点穴手法,至于是谁首创,已实在说不清,道不明了,只知道现在是属于燕家的,既然属于燕家,就得有个名字---燕氏拂柳。燕正北是燕家的一员,自然也习得这燕氏拂柳,此点穴手法,点穴与解穴不在同一处穴位上,繁复程度也与其它类点穴手法大相径庭,若一时无意解错了,就会致使筋脉错乱,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有时甚至比用刀去杀人更快,更奏效。
看着这个满脸痛苦的紫袍人,燕正北似乎是怕将他拍疼了似的,缓缓地拍开每个穴位,每拍一处穴位,紫袍人就似痛苦几分,连脸也开始颤抖起来。燕正北很是诧异,忖道:方才在空中点他穴道时,就叫的那么大声,此刻虽觉疼痛,却是叫不出来,也真难为他了。于是打趣道:
“喂,堂堂男儿这点疼痛都受不了,我看要是再拍你几下,你恐怕都要哭出来了吧。”
哪知那紫袍人不但没有镇静,反而更紧张了。
燕正北一看,也没辙了,不耐烦地说道:
“好了,好了。就剩下最后几处穴位了,给你解了便是。”说完再也不顾紫袍人脸上任何新的变化,又拍向一处穴位。接着又拍向一处。
突地,不知从何处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声,声音很小,根本无法听清。就见燕正北眉头轻皱,右手一缩,不停地用大拇指搓着中指。
厅堂所有人都看得清这一情况,只当是燕正北手指撞上了什么东西,并没有多大的惊奇。燕正北也没有多大的惊奇,他知道定是碰上了铁片一类的物件,不以为然,只是突地一撞,手指疼的厉害,毕竟血肉之指怎能与铁片相抗衡呢?可是要解这处穴道,必然要穿过那铁片,这等功力他显然是没有的,而且,江湖上也很少有耳闻有谁有这等功力可以隔着铁片点穴解穴的。他在心里忖道:唯一的办法,是将它取出来。若是取了出来,岂不是让大家瞧见紫袍人的私密之物了。纵是这紫袍人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也没有任何理由不经允许就将他的私密之物曝光与众,每个人都有些不让别人见到的东西呀。想到此,不禁眉头又一皱,片刻过后,终于还是伸手探入紫袍人怀里。紫袍人只剩下两处穴位了,此刻他除了不能动,其它的已恢复自然,见燕正北伸手已入怀里,大喝道:
“住手!”
燕正北一惊,撤回手来,顺势已将铁片握入了手中。
“什么事。”
紫袍人见燕正北已经将铁片取了出来,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得恨恨说道:
“没什么。”
蓝袍人等人皆已变色,就在燕正北撤回手的那一刻。对他们来说,不变色已是不正常的了。
人类的本能是无穷尽的,其中有一种本能是不容被忽视的。这种本能能够在已知事物的基础上再去拓展一些与已知事物相关又在其之外的事物,听起来确实是很奇妙的一种能力。眼下在场的豪客中,将此种能力发挥到极致的莫过于淡色黄袍的中年人了。这人便是铁剑门的石钦川,眼睛不停的打量着什么,似乎是很感兴趣。他的目光在紫袍人和燕正北身上游走一番后,终于停留在燕正北手中的铁片上,像是小孩子找着一件奇特的玩物一样,紧紧地盯着。突然眉头一皱,看着铁片上的“黑”字不由地出了神。在他的记忆深处,不停地搜索着与“黑”字有关的东西。虽然他不知道那铁片是什么,但是他觉得他知道那铁片是什么,这是一种意识,一种本能的意识,一种很奇妙的本能意识,一种只有人类才具有的本能的奇妙意识。蓦然一丝灵光在心里闪起:是了,记得师父曾说过,天下至坚至硬之物,其一便是紫天玄石,通体深紫,几乎就是浑然天成的黑色,世间罕有,原本本不是地上之物。有一年,天外飞石,坠落大地,所落之地,方圆百里草木皆燃,变成一片火海。因落于摩诃峰,中原人士,虽眼见有此奇观,却不敢贸然前去查探。那老前辈手里的铁片也是黑色的,偶尔闪出点晶莹的光泽,想来也非凡品,倒不知究竟是什么?
一件凡品即使被藏得很隐秘,也会被人注意到,仿佛它本身刻意要显露似的,不注意都不行。一件凡品通常也不会只被一个人注意,这一点,石钦川是没想到的。他正想开口,却听已有人说道:
“黑铁令!”
突如其来的三个字就像一声惊雷,每个人都是一震。无数道眼睛齐齐看向说这三个字的人,毕竟他只说了三个字,说的还很突然,虽是大惊,却不明其缘由。谁都知道“黑铁令”便是天魔教执行任务的令牌,偏偏那黄衫汉子一脸茫然的问道:
“逸远道长,你方才说的‘黑铁令’是什么呀?”
哪知那逸远道长并未有回答的意思,而是神情紧张说道:
“燕老兄,莫要放走紫袍那斯,你手中握的可是黑铁令?”
燕正北一抬手,赫然便看见铁片上“黑铁令”几个大字,旁边还附了几个小字:天魔紫影。
身形一晃,抓住紫袍人退后了几步,正色道:
“原来你等皆是天魔教妖人,早知如此,方才在空中就不该留情。”
褐袍人冷冷道:
“既然你已知晓,就应该快些放了我兄弟。”
满堂之人这才明白,这伙狂妄的人并不是什么武林豪客,纷纷提高了警惕,划开了界限。
石钦川冷哼一声道:
“别说放了你兄弟,你等今日也休想离开这里。”
厅堂众人一阵躁动,纷纷扬言要铲除这些人。一人道:“你等不在摩诃峰好好待着,今日却来送死,今日不曾想在此碰见了武当逸远道长,铁剑门人,仙鹤山庄,河北平阳镖局燕老前辈,还有这位吾影兄弟,现在想离开也不行了。”
另一人道:“众位兄弟,我等来此本就是来玩乐的,却让这伙妖人弄得人心惶惶,况且这伙妖人本就是武林公害,于公于私咱都得除了他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时之间,厅堂人声铺天盖地地响起,势必要讨伐这些魔教中人。
白袍人哈哈大笑道:
“就凭他们?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逸远道长道:
“妖人,休要狂妄,纵是今日粉身碎骨,也要与你等拼上一拼。”
“不用那么麻烦,你要送死,那就让你死的简单点。”声音冰冷已极,仿佛是从地狱发出来的。寻声望去,那冷面人已走上前来。
温情看了一眼冷面人,正好撞上了冷面人两只冰冷的眸子,连忙撤回了目光,心里不由地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仅仅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多看了。真真正正的冰冷,不是表面的冰冷,而是一种骨髓里的冰冷,另你冷透全身,纵然处在炎炎夏日中,还是觉得冷。冷面人就属于这种冷。
冷面人又说道:
“陶先生,传令下去。”话音刚落,一枚圆筒状的信号弹便随手扔了出去。人群中一条人影闪过,顺手一抄,已奔向外面。身法太快,根本不知这位陶先生是谁。
一声尖锐的响声冲向空中,然后在空中爆开了,一道奇异的光彩漫开空中。所有人齐地一惊,知道魔教大批人马不久将到。已开始叫嚣着要动手了。
温情,吾影一听到冷面人招呼陶先生,心下大奇。这位陶先生他们之前是听过的,却不知究竟是何许人也。正思忖间,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却正
是那白衣中年文士。
吾影一怔,说道:
“原来是你。”
“是我。”
“好你个奸诈之徒,今日便将你拿住。”话还没说完,吾影身形闪动,直向陶先生攻去。陶先生一惊,连连后退,身形方自稳住,凌空一跃,吾影如影随行。陶先生不停地掠来闪去,未出一招。原来这位陶先生武功平平,轻功甚是了得,几乎无力招架,只得凭借自己轻功躲闪,刚开始还像那么回事,避开了吾影的攻击,几招下来,轻功也不灵了。吾影在第四招已将他制住,
中将他扔了下来。
陶先生啊呀疼的乱叫,连忙说道:
“你不想知道我在这都做了什么吗?”
吾影怒道:
“快说!”
“我在这里下了毒,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走出去。”
“什么?”
厅堂一阵骚乱,都不知何时中了毒。
“这种毒无色无味,当然不知何时中毒了,哈哈。”
“解药呢?”
“我可没解药,要杀便杀,解药是绝对没有的。”
吾影很是讨厌这位陶先生,并不只是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下了毒。他生性洒脱,多年在江湖浪荡,这使他洒脱之中又带有几分豪爽,可谁又知道如此气度的人也有一颗脆弱的心呢?他从小跟随师父,师父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这唯一的亲人也都远去了,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知道这是师父的苦心,也明白一个人若不能独立地面对一切,便不能算作是长大成人了。于是他一面寻找师父,一面漂泊。白天纵然多么的豪迈奔放,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变得寡言,失落,一个人静静地发呆。他交过不少的朋友,也失去过不少的朋友,因此他很少有朋友。他在心里一直坚信,也一直认同的一件事便是,既是朋友,就应互相多为彼此考虑,多一些心灵上的交流 。而这些事他都为朋友做过,他的朋友又何曾对他做过呢?他渴望有人能够陪他说说心底的话,渴望有人能够了解一下他,关心一下他。也许是自己渴望太多,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真正地了解他,也没有一个为他做过他所渴望的事,他甚至怀疑那些朋友是否待自己真心。渐渐地,他变得很谨慎,也很自私。他很喜欢从细微之处看待一个人的为人,这也是看清一个人最好的法子,纵是一个人隐藏的再深,连他们自己都不会太注意的细微之处也会使其露出马脚。一旦看清了这个人,其为人并不是自己所认同的,他便再也不与之相交。臭味相投,相知相惜不就是交一个朋友最初的本心吗?茫茫人海却很难有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他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承载着他内心渴望的载体罢了,无论这载体在芸芸众生中是以何种形态存在的。一切都源于内心的孤独,纵然他豪迈不羁,也是掩盖不住的,孤独是世上最毒的药。
当他好心好意地将意外听得消息告于所有人时,却没有太多人相信,更可恨的是那中年文士妖言惑众,苦苦相逼,害得他被千夫所指。一时之间,心里又怒又恨,一种莫名的无助涌上心头,仿佛自己处在那夜深人静的夜晚当中,孤独而无助。
没想到那中年文士竟是魔教之人,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下了毒,眼下一见到他,怒火就直往出冲,直接撒到他身上了。
吾影见他到了此时还是那般直横,不肯拿出解药,便要伸手再痛打一顿,一脚踢出,那陶先生又是痛的乱叫,叫过之后,又得意地笑着。
吾影心一横,伸手扼向其咽喉。一人大喝道:
“住手!”吾影一侧头,见蓝袍人正怒目瞪视着自己。
一不留神,“哧”的一声,陶先生像游鱼般从地上划向了冷面人。没想到那陶先生虽受重伤,仗着自己的轻功逃命倒是逃得挺快的哩。
蓝袍人冷笑道:
“阁下再打他也是没用的,要是实在想过过手瘾,在下就陪着玩玩吧。”吾影道:
“那在下就领教阁下高招了。”
话音未落,脚步一旋,嗖的一声,已闪到蓝袍人身前,身形未停,已连续攻出了十招。蓝袍人不避不闪,接了十招。
蓝袍人右掌胸前一划,蓝光突现,掌风带着蓝光直劈向吾影左肋,吾影身形晃动,向上一纵,避开了。蓝光落空,直直地飞了出去,在前方的柱子上留下了深深的一个掌印。吾影在空中变掌为拳击向蓝袍人后背。蓝袍人双掌一收,凝聚真力,瞬间蓝光自周身迸出,聚成一个蓝色光球,将身体包了起来。吾影左掌向前送出,又击向蓝袍人后背。蓝袍人周身光球劲力不断从身体冒出,吾影左掌右拳始终戳不破光球,心下暗运“雷霆剑法”,哪知刚一提真力,就感觉丹田之中真气逐渐流失,他大惊,心想要是再拼下去,自己内力非耗尽不可,于是倏然收掌,借着光球反弹之力纵身向后掠去。
旁人只见吾影身子倒飞了出去,以为吾影已被震伤,便拥了过来慰问。
一汉子道:
“吾兄弟,你怎么样?那蓝色妖人,好像使得是昆仑派的‘混元阴阳功’,你可得小心啊。”
吾影疑惑道:
“混元阴阳功?”
那汉子道:
“好像是的。我来自昆仑脚下,常常给昆仑派伙房送些瓜果蔬菜,偷偷见过他们练功。这‘混元阴阳功’是昆仑派的绝学,会的没几人呢。”
“哈哈,总算有人识货啊。不错。”白袍人道。
“念在你懂得还不少,姑且把你留到最后吧。”蓝袍人笑道,看向立在对面的吾影,转口又道:
“你是不是觉得体内真气在流失?”
吾影目shejing光,说道:
“你怎么知道?”
蓝袍人道:
“我的‘混元阴阳功’能感受得到你内息的变化,并且我还知道,不光是你有这样的变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陶先生冷笑一声,道:
“这无味散的功效就是让中毒者血脉阻塞,真气不畅,内力尽失。越是急于运功,就越散的越厉害。各位不妨试着运气看看吧,哈哈。”
已有人叫道:
“这贼子说的果真没错,现在觉得身子逐渐沉重,迟缓了。”纷纷已有人跟着叫道。
门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转眼间已全部涌进了整个厅堂。为首的一个人钻出人群,向冷面人走去。经过冷面人身边时,并没有停下,而是径直的向前走去,在一个微胖的人面前停了下来。
“启禀教主,小的已将这儿全部包围,城门已经占领,只等教主一声令下,小的便可除了这些中原人。”
那微胖的人正是舒赫天,大笑道:
“留下那无影与我,其余人一个不留。”
这一道命令就像是阎罗王宣判一样,恐怖阴森。
逸远道长大呼道:
“各位英雄,今日能相聚一起,是缘分之至。自古男儿都是铮铮铁骨,何曾惧怕过生死。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殊死一战,也给后世留下精神力量,势与魔教不两立。”人群一阵高呼,皆同意其说法,已挽袖振臂准备大战。
霎时间,兵器撞击之声不断响起,惨叫声,桌凳破碎声,接连而起。原本饮食的地方此时已变成了混乱的战场。
吾影见舒赫天指名道姓要会会自己,一时之间热血沸腾,定要与他讨教。身形向上跃起,直奔向舒赫天。
温情身形一飘,攻向蓝袍人。
白袍人一闪,横在温情身前,拦住了去路,燕正北凌空一跃,从侧面拍向白袍人,温情借势身子侧旋,右手一抛,铁扇空中飞舞,化作万千扇影,团团围住了蓝袍人。
铁剑门石钦川三人长剑一抖,三声剑啸,六朵剑花,分三面直劈褐袍人。
逸远道长袍袖一拂,飞剑自袖中飞出,直刺冷面人咽喉。冷面人右手暗运真气,不知何时,长剑已在手中,面前一划,剑光升起,飞剑便弹得飞了出去。
二层走廊处薛万通先前一点取胜的把握都没有,又被其阵势所震慑,眼下群豪同心协力,纷纷攻向魔教,一时之间只觉信心满满。展开身形,连运神拳,直捶在蓝袍人身上。蓝袍人一直忙着和温情交手,哪曾注意这突如其来的一着,当即气血翻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那白袍人功力比紫袍人深厚的多,自己又未曾中‘无味散’的毒,已然占了上风。燕正北只觉体内真气渐渐减少,银色光墙越来越弱,只得利用轻功来回闪避,削弱白袍人的功力。
百里红拍向百里青的肩头,从眼前撤了出来,独自一人腾空而起,掌心生出红色真气,真气蔓延,瞬间化作一条赤鞭,缠住了白袍人的左腿,用力一扯,白袍人身子顿时下落,又借着一扯之势掠至白袍人身前,凌空飞出一脚踢向白袍人的胸膛,白袍人立刻倒飞了出去,撞断了身后的柱子。
这边的舒赫天迟迟没有出手。
吾影奔来之后也没有出手。
舒赫天面带笑容,上下打量着吾影。
吾影面无神色,端详着舒赫天。
两人就像欣赏一件完美的稀世珍宝一样看着对方,未发一言。
两人目光在很巧的一刻碰在了一起。
舒赫天好像笑着说道:
“你就是吾影?‘四象决’的吾影?”
吾影正色道:
“在下正是吾影。”
“好极,好极。”
“哦?怎个好法?”
“阁下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绝非凡人,此乃第一好。”
“还有第二好?”
“凡人有凡人的待遇,非凡有非凡的待遇,此乃第二好。”
“那非凡的待遇是什么?”
“随我回摩诃峰。”
“什么意思?”
“加入我天魔教。”
“我想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什么错误?”
“我从来都不会为别人效力。”
“你错了。”
“哦?”
“你不用为任何人效力,你我平起平坐,共谋大业,你还是你。”
“好,回摩诃峰。”
“你同意了?”
“同意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同意,你回摩诃峰。”
“哈哈,哈哈。有意思。”
“哈哈,哈哈,确实有意思。”
“请。”
“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