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无言耐心地解释道：“截至一个月前，目前整个东夏有一百七十九所百济堂。顾名思义，百济堂是百姓救济之堂。遇灾、难、困、厄时，每个人都可以去百济堂里求助。天灾的时候，百济堂会熬粥分发，或者派米派粮。鳏寡孤独，百济堂都会给予救济！”

这么一说蓝宵露懂了，她奇道：“这些都是司城玄曦的？”

荆无言道：“其中只有四十三家是我的！剩下的全是他的！”

蓝宵露被这讯息冲得有点失神，片刻后才道：“就算这样，那与他铲除四皇子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兄弟争位，皇室夺权吗？”

荆无言摇头笑了：“听过太多端木长安的事情，你一定会觉得端木长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很不简单。但是你知道端木长安最忌惮咱们东夏的谁吗？”

“难不成是司城玄曦？”

荆无言缓缓点头，道：“正是司城玄曦。”

蓝宵露难以置信的表情。

荆无言道：“端木长安曾经以五万兵力胜突厥八万大军，被誉为西启的战神。在东夏，也有一个战神！”

“我知道，很多人说过，烈炎战神，司城玄曦！”

“对，正是司城玄曦。一个能以五千轻骑，灭胶东一国，扩大东夏近三分之一版图的人，这个人，称为战神一点不为过吧？”荆无言微笑着，眼里光彩灼灼，似乎是在惋惜当初自己不在战场，又似乎因为这是司城玄曦的功绩，他与有荣焉。他的声音里也透出一些激昂来：“相比较起来，端木长安的以五万胜八万，又算得了什么？”

蓝宵露暗暗咋舌，是啊，如果比较起来，端木长安这样的胜绩，的确是逊色多了。

荆无言道：“如果这样一个人，要去夺权，你觉得，他会做得比端木长安差吗？端木长安能把整个西启的皇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玄曦如果有这个心，会比他差吗？”

蓝宵露顿时词穷，虽然要夺皇权有方方面面的原因，但是，司城玄曦能以五千轻骑灭掉胶东国，靠的，可不仅仅只是勇武，只是战场上的血性。

似是为了解除她的疑惑，荆无言又道：“你也许会说，那是因为西启国和东夏国国情不一样，西启有太子作乱，给了端木长安机会。但是，你以为西启真的是太子作乱？太子身为储君，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等个几年，他就可以登上大宝，他会几年都等不得？”

蓝宵露再次吃惊了，原来不但司城玄曦她不了解，从荆无言的话意来看，似乎西启国的那次宫变，也是大有内情。不过，她只是一个小商人，不管什么内情外情，实在与她没有多少干系。

荆无言道：“四皇子其实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他已经拉拢了不少朝堂官员，甚至在京畿卫和皇宫侍卫中，也安插了人手，他控制那些人的手段是权、色、钱、毒。许以权，诱以色和利，慑以毒，多管其下，非常周密。再给他两年时间，他就是第二个端木长安。他知道要成为端木长安，整个东夏，最大的阻碍将是司城玄曦，所以，他曾经派遣刺客千里追杀，不过司城玄曦命比较大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司城玄曦铲除四皇子的势力，不是为了争权，不是因为兄弟阋墙，而是为了阻止四皇子成第二个端木长安？”

荆无言缓缓叹道：“正是啊！西启的宫变，被端木长安清洗的宫内宫外的人，几乎上万人。就算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那累累白骨，生前不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吗？如果被四皇子再来这么一出，东夏要被清洗的，也不会少于这个数字！何况，这是成功的算法，要是不成功，引发了战争和别国的觊觎，那时候才真是百姓遭殃，生灵涂炭！”

蓝宵露惊悚了，皇权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几千条人命于他们来说，竟如蚂蚁一样。

可是，即便司城玄曦真是一个和大铁椎一样的大侠，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荆无言的与有荣焉，是因为他与他是兄弟。可她，虽然她有着燕王妃的名份，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她可完全绝对肯定连一丁点这种感觉也没有。

陌生人，那是一个陌生人的事迹，与她无关，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只是一个小女子，一个小商人。国家大事她不感兴趣，战场杀伐她嫌太血腥，快意江湖她又觉得太遥远，与其在别人的故事里寄托自己的心情，倒不如在这一条直往西启的路上想一想怎么能从端木长安那儿拿到一份长久的通关文书呢。

两人闲聊着，船顺流而下速度很快，不过一个多时辰，就靠在了对岸，荆无言再次吹起唿哨唤马，然后和时封，艄公一起，把马车抬下船来装好。

精选的马匹果然是通人性的，荆无言只是在路上不时唿哨几声，这马竟然一路跟了下来，套好马车后，一行三人便继续往西进发。

而这时尚在京城的司城玄曦，又一次感觉不爽了。

事情得从早上说起，因为定在明日出发，所以今天一早，司城玄曦便与莫昌在停云阁里就这次的路线和所运的货物以及一路要添置的东西进行了最后一次商谈，莫昌走后，司城玄曦站在停云阁的露台上理着自己的思路，一不小心，目光就掠过了清月院。

清月院与停云阁相距得并不远，他看到清月院原本是很平常的事，但是不知道他心中突然涌动了什么情绪，竟然想起蓝宵露来。这一想起，就又想起自己明天的行程，这一去，时间可不短，这个喜欢到处乱跑的燕王妃，他可就顾不上了。

因此，他大发善心地再次把洪煜和韩声叫来，派他们去暗中保护王妃。

洪煜和韩声不敢怠慢，当然是立刻就动了身。吩咐完后的司城玄曦也施施然离开停云阁，去自己的明月院用早膳。谁料到早膳才用了一半，洪煜和韩声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那个旧宅小院，根本就是人去楼空，看起来有两三天没有人居住了。

听到汇报，司城玄曦已经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他把一切都控制在股掌之中，京城中的哪些风吹草动他会不知道，可是他这个王妃，就一次又一次地脱出他的掌握，常常给他来玩一个失踪。

他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她和蓝二夫人根本就没有住在那里？”

洪煜看着王爷那越来越黑的脸色，战战兢兢地道：“我们去不见有人，立刻向周围的住户打听，那旧宅子多半时候空着，不像是有人长住的样子。”

司城玄曦沉声道：“莫永！”

莫永在院子里候着，听见声音忙走了进来。

司城玄曦道：“你见过王妃的吧？”

莫永心里一跳，王爷这话问得真是突兀啊，岂止他见过，很多人都见过好吧。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应道：“是的！”

司城玄曦声间平板地道：“找一找，天黑之前务必找到！”

莫永几乎哭了，王爷说得真轻松，这么大个京城，找一个已经出门三天，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王妃，还要天黑之前找到，这难度也太大了。

但是，王爷的话从来不会说第二遍，而且他现在的脸色，完全是暴风雨要来时候的前奏，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应下来，就算要承接王爷的怒火，晚点承接总比现在承接好，于是，他有力地响亮地应道：“是！”然后一转身，毫不停留地出去了。

找到王妃他是不抱希望了，他只是希望能把王妃的行踪找出来，最好是王爷忙于明天的出行，把王妃这茬子事给忘掉。

莫永腹诽，这王妃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司城玄曦吩咐完之后，继续用他的早膳，好像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似的。用完早膳之后，他继续在停云阁里处理事务，可是，在处理事务时，他总是会不经意地看一眼清月院的方向。这大大地扰乱了他的思绪，让他有些懊恼。

不过一个挡箭牌，一颗棋子而已。她的去留与生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在旧宅，跑了么？难不成她好好的燕王妃不想当了，借口回门，要去当个逃妃？何必要逃，她以为在他心里，她算什么？

他突然想起什么，扬声叫道：“莫朗？”

莫朗没有进门，只在阁外应道：“王爷！”

司城玄曦沉吟了一下，道：“去请荆公子静渊阁议事！”

莫朗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传了上来：“荆公子昨天出城了，尚未回来！”

司城玄曦手中一顿，他本来提了笔在写字，这一顿，顿时有一团浓墨浸在一张清单上，污染了字迹。他烦躁地把笔放回笔架，把那张纸抽出来扔掉。然后站了起来，大步下楼，声音里透着几丝不稳：“昨天？从哪个城门？”

“西门！”

司城玄曦眉锋锁起，荆无言，昨天出城，蓝宵露，不见踪影，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