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系情结
作者:游倩 | 分类:玄幻 | 字数:2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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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已修)
秦如岭刚回易水山庄,家人秦扬脸色古怪,迎上来说:“庄主,有位姑娘来找你。”她也吃了一惊:“姑娘?”秦扬要笑不笑,似乎以为她还在外面惹下了什么风流债。一面说,一面进了正厅,一名少女闻声回头,一眼瞧见她,脸顿时红了。
那名少女一身寻常女孩儿家打扮,并无武功,雪白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很有几分姿色,秦如岭却不记得见过她,问:“姑娘是……”
那少女低声道:“我叫冯晓燕,有人托我来送信。”说着,向秦扬看了一眼。秦如岭挥挥手,令秦扬走了,“这里再无他人,冯姑娘不妨直言。”
“风静月风公子庆秦庄主走一趟。”
秦如岭大喜道:“风静月赢了?”见冯晓燕茫然不解,一笑道:“没什么。风公子可好?”冯晓燕道:“风公子受的伤还轻,那位息公子伤势重的很,一直吐血。”
息公子?那又是谁?秦如岭不记得哪个姓息的和风静月交好,只得撇到一旁,风静月不能亲自来,自有苦衷,她也不带人,独自跟着冯晓燕走了。
到了京城一个偏僻的小院前,冯晓燕停下来说:“到了。”上前敲了敲门。一名青衣妇人开了门:“回来啦?找到秦庄主了?”冯晓燕点头道:“这就是秦庄主。这是我娘。”
秦如岭见那妇人慈眉善目,颇有几分好感,抱拳道:“见过冯夫人。”
冯氏道:“快进来吧。息公子又晕过去了,风公子记得了不得呢。”她把秦如岭带到东边的房门口,推开门说:“风公子,秦庄主来了。”她示意秦如岭进去,自己和冯晓燕进了另一间屋子。
风静月坐在床头,缓缓抬头,说:“秦兄,久违了。”秦如岭一眼见到他一手伸入被中,显然是和床上那人双手交握,心头居然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反而平静下来:“这位息公子,就是魔教教主?”
那人双目紧闭,嘴角隐有血渍,五官清秀荏弱,脸色苍白,衬着散乱枕边的黑发,说不出的惊心动魄。风静月沉默了一下,坦然道:“是。他叫息兰。”
“那么,这次决斗,是风兄赢了?”风静月这样坦坦荡荡地承认了,秦如岭实在有些佩服。
“不是,我们遇上了江无衣。好不容易逃出来,他……代我挨了一掌。”说到这里,风静月转头看了息兰一眼,目光里满是温柔“他伤得很重。”
秦如岭心中五味参杂,对息兰却恨不起来,走过去轻轻按了按风静月肩头,“大夫怎么说?”
“他经脉俱断,普天之下,只有九还丹能救他。”风静月困难地说出了口,九还丹是天下至宝,有起死回生之效,易水山庄藏有一枚,他明知会让秦如岭为难,还是不愿放弃希望。
秦如岭脸色微变,深吸了一口气,说:“那枚九还丹,早就被我父亲给母亲吃了。”她母亲幼患心疾,虽得九还丹之助,多活了几年,终没熬过生产的难关。
风静月开始像没听见一般,口唇微动,许久才说:“那也没法子。也许这就是天意。”他失神之际,手上力气用得大了些,息兰痛得醒了,眨了眨眼,茫然道:“怎么啦?”风静月忙松开手,柔声道:“没什么,秦兄来了。”息兰的目光转向秦如岭,笑道:“久闻秦庄主大名,幸会。”
“幸会。”息兰面容文弱稚嫩,一见之下,决计想不到他就是魔教教主。秦如岭对□□白道素无偏见,但魔教之中争权夺利的残酷,还是略有所知。这位息兰教主,顶着张无害的脸,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息兰心思灵透,风静月找秦如岭,自然是为求九还丹,秦如岭到了,风静月脸上殊无欢容,显是药没求到,轻声说:“阿静,你带着我从秀山赶到京城,一路用内力为我续命,能有这几天,我已经开心得很了。世上的事,难以尽如人意,你我总算曾经得到过,也算是幸运了。”
风静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长长叹了口气,说:“都是我的错。”
息兰笑了笑:“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这些。”
“你说的是。”风静月释然一笑,他死了,他跟着去就是,黄泉碧落,总与他相伴,又怕什么呢。
秦如岭踌躇一会儿,说:“九还丹也不是没有……”明明与自己不相干,为什么还是说了出来呢,“秦家那颗九还丹原是先皇赐的。宫里,只怕还有。”风静月,法场那次,我欠你的情,今次就还给你。
风静月大喜之下,脱口而出:“那我去偷。”
“你不熟悉地形,我去吧。”送佛送到西,她这次索性大放送,赔本买卖也做了。息兰挨不了两天,哪里等得及摸清地形再下手。
风静月神色一正,凝然道:“大恩不言谢。”
秦如岭无言,暗叹一声,或许是我前世亏欠了你吧,今生注定要偿还。
当夜,秦如岭潜入皇宫,盗走了一颗九还丹。所幸装在玉瓶之中,也没人天天打开查看,一时半会儿不致露馅。
息兰虽保住了性命,但功力尽失,风静月安慰说:“我们既然决心退出江湖,会不会武功,原也没什么要紧。”息兰点了点头,终是黯然。
临去时,风静月说:“秦兄,我原不该再麻烦你,不过她母女二人,是为了救人性命而来。”他一说,秦如岭顿时记起,杜三才一案中,宋知书要抢的就是这冯晓燕。如今他们来送万民书,为杜三才求情,正是再好不过,一口应了:“刑部尚书高云苍铁面无私,刚直不阿,我亲自送她们上刑部去。”
她怕露出风、息二人行踪,路上嘱托她们,说起风、息无妨,他们的名字,却一律推不知道,也别提息兰受伤的事。
秦如岭把心一横,任由顾惊澜折腾,如伶下落不明,她别无牵挂,到时撒手一走,谁也奈何不得。虽然对蛊毒发作心有余悸,但也顾不了许多。她在家中独坐无聊,便想去看看风静月,当即骑马进京。
她远远就看到小院院门大开,心头一沉,纵身掠去,只见风静月手持长剑,挡在房门口,同三名男子战作一团。其中一人她恰恰认识,正是陈绪之子陈光华。
陈光华武功卓绝,他步步紧逼,一意要风静月让出路来。风静月哪里肯让他们进屋伤到息兰,招招以命相搏,息兰靠在桌旁,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局。
陈光华听到衣带破风之声,回头一看,微微吃了一惊:“秦侯爷?”秦如岭笑道:“陈公子这是做什么?只怕是个误会。”
陈光华道:“我奉命捉拿钦犯,秦侯爷来的正好,此人不易对付,还请秦侯爷帮忙。”
秦如岭奇道:“钦犯?陈公子认错了人吧,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绝不是什么钦犯。”她自问武功不及陈光华,就是上前帮忙也是无用。只盼找个理由将他匡住。
陈光华道:“我也是奉命行事。”话音未落,息兰身子一僵,一名灰衣男子从他背后缓缓直起身来,他从后窗潜入,借着陈光华说话掩入,一举制住了息兰,风静月连退三步,扔下长剑,颓然道:“我跟你们走就是,别伤了他。”
陈光华道:“还要请二位一起走一趟。”上前封住了风静月内力。那灰衣男子卡在息兰脖子上的手随之松开,人也让到了一旁。风静月奔上前扶住息兰,连声问:“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息兰仰起头,强笑道:“我没事。”
秦如岭责问道:“陈公子,不知他们犯了什么罪,朝廷何时下了海捕文书,劳你大驾至此。”
陈光华不动声色说:“我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也不知道有没有下过海捕文书。”
秦如岭心里一沉,他敢这样说,分明有持无恐,自然是顾惊澜在背后撑腰了。果不其然,陈光华借着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也是奉命行事。”
被顾惊澜捉到短处,风静月还能不为之卖命?她心意一决,望向陈光华背后,愕然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陈光华果真回头去看,她出手如电,向他腕脉扣去,只要摆平了陈光华,那几人不在话下,但她也不愿累及无辜,并未直接伤他要害。陈光华背后像生了眼睛一般,手掌一翻,如蛇一般贴了上来,顺势滑下,反扣住了她的脉门。
其实秦如岭武功虽不如他,正经过招,好歹也得百招后才能分出胜负,但陈光华料敌先机,有备而来,一招就制住了她。
秦如岭暗暗叹了口气,风静月,我尽力了。
陈光华依法炮制,封住了她的内力,说:“皇上果然明见万里,令我提防于你。要不然,我也想不到秦侯爷会为了他们违逆圣旨。”
秦如岭微笑道:“陈公子当这差,倒当得很快活。”陈光华道:“尽忠职守罢了。皇上有旨,秦侯爷若是襄助叛逆,就请一同见驾呢。”
高云苍办事细致,一早将冯氏母女一路来的行踪问了个清楚,冯氏母女虽受过秦如岭的嘱托,但胆小怕事,高云苍手段又高明,便一五一十全说了。
顾惊澜听了高云苍的转述,当即令陈光华生擒风静月和息兰,又怕秦如岭阻挠,先叮嘱了陈光华一番,陈光华见他所料一事不差,暗中佩服,心想:明君若此,值得卖命。
他把三人带进宫,自己先回禀差事,约略说了一遍。
顾惊澜的神色看不出喜怒,过了一会儿,问:“秦如岭也在?”
“是。”陈光华有些不解,他刚才也说得明明白白,何必再问。
顾惊澜略带倦意地说:“都带上来。”
陈光华将三人领了来,怕他们突起发难,退到一旁,凝神戒备。
顾惊澜仔细打量了风静月一会儿,突然笑了笑,说:“独望山一战,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说这是一场正邪之战,原来不过是场情杀。”风静月以前见过他,先是有些惊讶,但他心中除了息兰,再无他物,淡淡道:“皇上大费周章,总不会是为了一场情杀吧。”
顾惊澜不答,向陈光华道:“请风盟主和息教主下去,好生招待。”陈光华应了,领着两人出去。风静月临出门时,看着秦如岭一点头,目中满是愧疚之意,觉着连累了她。
秦如岭望着他们走远才回过头,顾惊澜一如既往的神情平和,唯有那双眸子,仿佛烧起来了一般。她知道大事不妙,垂着头不说话。
顾惊澜盯了她片刻,笑道:“你待他倒真是好。”
投桃报李而已。她承了风静月的情,不能不还。
“你为了他,竟连九还丹都偷。”顾惊澜怒极,反而平静下来:我早知道今日,你必然会为另一个男人,背叛于我。
秦如岭张了张嘴,纵然想反口不认,但彼此太过了解,强辩也是无用。
“除了你,还有谁熟悉地形、守备,知道九还丹收藏的地方,能无声无息地把药偷出去,总不成是朕自己吧。”顾惊澜信口说来,也不见恼怒,“你连息兰都肯救,着实大方。”
“皇上,息兰武功尽失,风静月一心退隐,恕臣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可用之处。”秦如岭这话全是出于私心,其实风静月是武当本代最出色的弟子,掌门守愚早有意传位于他。
“可用不可用,朕自有处置。”顾惊澜微笑,“眼下有一件事差你去办。”
秦如岭抬起头,掩不住惊讶:以他的为人,还肯信任她吗?
“帮着赵存方,扳倒君明玉。具体事宜,陈光华会告诉你。”
秦如岭失声道:“赵存方不是死了吗?”
“赵家侍奉君家三代,君明玉不顾君明月与陈家定亲,他不顾情分,也没人管得着。可君明玉无理逐他们出门,又派人追杀,本就理亏。不过也不至于引起众怒。所以,你要从君焕下手。”顾惊澜一笑,娓娓道来,“君焕说君小宛被江无衣劫走,广邀好手追杀江无衣,他请走的六十八人,无一生还,只他自己活着回来,原本就引人疑窦。”
江无衣一事,秦如岭早就听过,但当年易水山庄并未参与,实在不知实情。
“君焕对自己妹妹心怀歧恋,不让她嫁给江无衣,君小宛就跟着江无衣私奔。君焕心有不甘,假称江无衣劫走了她,害得这六十余人尽皆送了性命。而他自己,终究是君小宛兄长,江无衣饶他一命,他却想偷袭,君小宛为救江无衣而死,临死前求江无衣放过他。因此他才能活着下君山。”顾惊澜顿了顿,笑道:“出了这样的丑事,害了这么多人送命,君家从此往后,只怕再也休想在江湖是立足。”
“这是真的?”赵存方父亲赵子辛自幼跟随君焕,他或许知道一二,但这就是真相吗?
“自然是真的。”顾惊澜一派坦然,他说是真的,自然有法子让它变成真的。
“是。”秦如岭纵心存疑虑,不过她对君明月怀怨已深,又有风静月作人质,也就按顾惊澜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