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屋里彻底隔绝外面的一切，三人相顾无言的气氛，让陈暮星有些尴尬。而繁星被沈清砚抱着不松手，看都不看向自己一眼的模样，又让她焦虑的有些烦躁。

“把繁星给我吧。”

像宣誓主权般的，将繁星从他手里夺过了过来。

沈清砚即便很担心她过于瘦弱的身体一直抱着繁星会太过劳累，但还是识趣的松了手。

繁星对自己的态度让她丧失了太多的安全感，要在自己这里给予她弥补。

陈暮星将她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播放她平常最喜欢看的动画片。

医生说的，尽量多给她看和讲述一些她平常喜欢的东西。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卡通片，平常会笑得前仰后合的繁星，现在瞪着眼睛看着前方，仿佛也在聚精会神的观看，但沈清砚只一眼就看得出，她只是愣着神在看不断闪动的画面，什么都没有看进心里。

“繁星还记不记得他叫什么？”

陈暮星显然也看了出来，但她依旧不放弃的指着电视上的卡通形象试图和繁星互动。

“这是我的弟弟，乔治。”

电视上，随着陈暮星的话语，里面那头粉色的小猪自己给出了答案。

“呀，佩奇帮繁星回答了。”陈暮星笑着继续说，“乔治最爱做的是什么？”

“妈咪猜是踩水坑，对不对？”

“呀，妈咪猜对了。看，他又去踩水坑了。”

“猪爸爸刚刚怎么叫的？哼~哼~哼~”

……

她不厌其烦的给陈繁星讲述着电视里的一幕幕，就像曾经繁星看电视时，这么喋喋不休的和她叨叨一般。

只是繁星那时候能等到她哪怕敷衍的声音，而她现在却只能对着双目无神的娃娃唱独角戏。

“休息一下吧。”

沈清砚看着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接过一杯水，放到了她的面前。

“我们慢慢来。”

他说。

陈暮星捂了捂眼睛，没有去反驳，拿过那杯水，浅浅抿了两口，再放下水杯时，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宝贝我们该吃饭了，今天想吃什么？”

明知道繁星不会回答她，陈暮星还是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儿，才自问自答的说：“知道了，一定想吃肉肉对不对？小馋猫。妈咪去给你做。”

陈暮星看了沈清砚一眼，沈清砚想阻止她，说自己订餐就可以，但看了看泛红的眼角，知道她现在需要一个私人的空间。

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看着繁星。

陈暮星这才揉了揉繁星的头发叮嘱道，“等妈咪哦。”

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如沈清砚所料的，刚关上厨房的门，陈暮星就不行了，身体靠着房门滑下，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从昨天怀疑繁星的不对劲，到今天早上确定繁星的病态，再到上午的确诊，她都一直在提着一股气，不能在繁星面前显现自己的软弱。

而就在刚刚，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甚至不如久病缠身时，仿若一个提线木偶、眼珠都不太转动的女儿，她真的，心痛的快要疯掉了。

怪她，怪她没有考虑好一切给坏人可乘之机，怪她又一次上了陈晞的当。

如果……

如果繁星不能好起来，不能恢复的话，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她还能，活得下去吗？

她痛苦的窝在厨房里大哭，又不敢发出声让女儿听到，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腕，等拼命的提醒着不能饿着繁星该去做饭了，来控制下自己的情绪时，右手的手腕已经被她咬出了两道深深的牙印，有鲜红的血在慢慢的渗出。

陈暮星皱了皱眉，怕等会出去不小心露出来吓到繁星，起身去抽厨房纸，想简单的包起来一下，却突如其来的一阵痉挛，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并不大的一盒，落下的时候也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陈暮星却还是心中一颤，生怕吓到外面的繁星，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恰巧与急急忙忙推开房门的沈清砚四目相对。

“你怎么进来了？”

“你怎么样？”

两人同时开口。

因为知道她需要发泄的情绪，所以从她进厨房之后沈清砚就一直在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毕竟厨房有刀叉等危险用具，生怕她因心绪不宁而不小心伤到自己，所以在听到并不明显的声响时，还是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繁星呢？你跑进来做什么？”

他怎么能让繁星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陈暮星的语气难掩责备，推开他跑了出去。

等急冲冲的跑到客厅才发现，她的繁星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沈清砚的西装外套，已经睡着了。

“你刚进厨房就睡着了。”

沈清砚站在身后说。

陈暮星看着她的睡颜，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泪意又汹涌而来。

“繁星……”

她蹲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泪珠挂在睫毛上，盈盈欲坠。

“繁星……”

她睡着的模样多乖多可爱啊，就像她曾经一般无二，怎么就……怎么就连句话都不能和妈咪说了呢？

沈清砚就站在一旁不出声，也不打扰她，只在她情绪渐渐回落时，取了医药箱来。

“你需要包扎一下。”

他看到了她手腕上血淋淋的牙印。

陈暮星也没有拒绝，伸出手让他消毒、上药、包扎。

“不用忍着的。”沈清砚帮她包好伤口收起医药箱，“更不要伤害自己。”

“治疗是一个长久的过程，我们都知道没有办法一蹴而就。”

“陈暮星，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完全是我的责任。帮她医治好，是我本该做的。包括她现在肯亲近我也是因为她生病了，她的意识不清醒了，并不是她原谅我了。”

“她是我的女儿，我已经知道并百分之百的确定。”

一直低着头的陈暮星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去看他，里面尽是敌意。

“但是，在是我的女儿之前，她先是你的女儿。没有任何人能从你身边将她夺走，因为我知道，你们离开彼此都无法独自存活。”他诚恳的看着她，“我会留在这里直到繁星康复，然后完完整整的交给你，继续遵守承诺，没有你的同意，绝不私自见她。”

他没有去说自己已经解开了他们之前所有的误会，没有去说我爱你我会用我的一辈子去保护你。

不管是趁人之危，还是给她更多的恐惧压力，这些，都不适合在这时候说起。

陈暮星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陈暮星没有再提同意了他留在这里，同意了他帮助繁星治疗的请求。

她依旧抗拒陈繁星与沈清砚这般亲近，但能再看到女儿那双眼睛重新灵动起来，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