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激动过后，平息下来，疲倦愈盛，但帝曜还是强打起了精神，陪着她。

福公公自然是续帝曜之后最开心的一个，他甚至准备放下一切事宜，一步不离的亲自照顾她的饮食起局，叫一个紧张中的紧张。

而她怀孕一事，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后宫，犹如投入水中的大石子，让各方皆是震动，就连赵太后亦有些惊讶，“她，怀上了？”

陈嬷嬷点头道：“应该是吧，老奴昨儿就见她神色有异，想来应该是没错了，不然那小丫头不会那般高兴。”

赵太后莞尔，“也不错，这个时候怀上，就算她不顾念自己，也得顾念孩子，你等会儿帮哀家送一些补品过去，毕竟哀家和皇上还没真正的撕破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免得落人话柄。”

“是娘娘，老奴定会办好，不过……您若是跟他开战，琅邪那边？”

“放心，他既然敢动云寒，既然准备跟哀家开战，就一定有所定计，琅邪的问题，我们完全不用操心，而哀家，到时候必定会让他清楚的知道，他这般迫不急待，这般逼迫哀家，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任他再聪明，哪怕跟那个贱人一样的风华绝代，对于有些事也无可奈何，当然，若非万不得已，哀家绝不愿意动用那个底牌，不过他最好不要逼哀家到那个地步，否则……”

说到这里，赵太后眼底突然掀起一抹充满阴霾的狠戾，仿佛有什么在波涛汹涌，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

垂眸，她继续下着自己的残棋，声音如她的人一样显得万般慈和，“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哀家虽然想要个名头，让自己更名正言顺一些，但能拥有垂帘听政这个名头最好，不能的话，对哀家来讲也没多大影响，哀家和他都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没有选择跟彼此开战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琅邪。”

“毕竟，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大家都懂，风南若完了，谁都讨不了好，可现今，面对这种情况，他却动手了，说起来，哀家真是挺好奇，连哀家都没办法的事，我们的皇上究竟有何良计，何已平定琅邪，何已让琅邪不来捣乱，不来参合，甚至不来坐收渔利，这事，哀家真是好奇得很哪。”

“哀家想，你……同样很好奇吧？”

最后一句，赵太后问的绝非陈嬷嬷，更绝非一直杵立在她身边的北冥清绝，反而是自己正下着的一盘残棋。

这棋，她每天必下，下完了，又摆上，摆成跟原先一样的残棋，然后继续下，如此反复，似乎永远都不会终止。

这样的场景，北冥清绝天天见，陈嬷嬷亦是一样，不同的是，北冥清绝一如既往，各种面无表情，唯有陈嬷嬷有些欲言又止。

帝曜心中的盘算，没人知道，包括凤倾颜，帝曜不说，她也没去多问，她现在最关心还是自己的宝宝，她和帝曜‘爱的结晶’，不过有些事她还是得亲自处理，可让她没奈的是，自从她喝醉

开骂之后，就变得十分乖巧的木木，一听她提及暂离皇宫一事，竟然翻盘了，无论她怎么说，把口水都说干了，木木还是不愿意，生死就是一个字：“不。”

凤倾颜气得呀，脸都青了。

福公公看得呀，脸都绿了。

“娘娘，您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您要记住，您现在是孕妇，孕妇要修身养性，要修身养性啊。”要是一个不小心动了胎气怎么办？他们皇上的龙裔啊。

福公公很是担忧，满脸的皱褶又添了一笔，凤倾颜这才想起这茬，连忙做深呼吸状，“对，我要修身养性，我不气，我一点都不气。”

说是这么说，心中却还是很气，帝曜的话犹在耳边，帝曜说，最迟一个月，他和赵太后之间的局势就会变得十分紧张，到时候，一个脑子不好的孩子，一个必须好好安胎的孕妇，就算他再有能力，能保护好他们，但多一个人免不得会给他多添一份压力，会让他很累，可……

瞅着一脸决不妥协的木木，凤倾颜犯难了，用强制手段？不行，木木脑子本来就不好，万一想不开咋办？

琢磨着，纠结着，她最后还是没想出让木木自愿离开的办法，只能悠悠的飘回宁心殿。

回到房内，精神早已恢复的帝曜，正在窗口摆弄着一些能使孕妇宁心的花，宁静的背影看起来万分认真，她幸福中，亦是万分歉疚，不由上前扯了扯他衣角，“那个……木木不愿意走。”

“你亲自去说他都不愿意？”手间轻顿，他没想到那孩子如此难搞，这是存心想跟他作对的节奏？

“对啊，我又不能用强的，所以……”愈说，愈感歉疚，她幽幽的望向男子，“曜曜啊，你怕是只能辛苦一回了。”

“无碍，他爱呆这就呆着吧。”嘴上道着无碍，其实觉得某孩子碍眼极了，尽管这段时间某孩子特别乖，再没来打扰他们，但他仍旧不想留着他，他甚至已经在想是否动用巫法，然，不管心里怎么想，他转而却是拉了凤姑娘到花盆前，这些是他亲手修剪，花名合欢，宁心安神，理气调虚。

淡雅的香气，钻入鼻息，几乎能使人所有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凤姑娘的心情也好了起来，逐渐地忘记了木木那茬。帝曜从后半搂着她，跟她说着话，聊着天，眼底满是无尽的呵宠，仿佛要把全天下的幸福都送于怀中的人儿。金色的阳光渐落在两人身上，如两人的谈笑，温馨十足，明艳十足。

福公公看着，感慨犹深，老人的多愁善感劲又上来了，偷偷在一边摸泪，祈祷着这种甜蜜持续久一点，但终究还是被一侍卫打破。

因为，杜母求见。

杜母，自从杜灵儿被处斩之后，她就再没来找过凤倾颜，或者应该说，她就再没出过自己房间，这一次前来，跟以前也不一样，杜母这次并没有穿着赵太后给她置办的朴素却质量好的衣物，反而换上了一身麻布衣，背上了一个打着无数补丁的大包袱，这模样，这

行为，目的赤果果的啊。

“你要走？”虽已明确，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啊，这里本来就不属于我这种平头老百姓，总住着也不自在，不过这次离开，怕是再也看不见你了，还有，娘听说你怀了孩子，你自己也要多注意点……”杜母给帝曜行礼后，拉着凤倾颜说了很多，仍旧有些唠叨，但始终都没未曾提及过杜灵儿一事，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只是多日不见的杜母，眼睛更加浑浊了，老态也更加显然了，白发也更加多了，还有那种筋疲力尽的疲累和憔悴，看得凤倾颜心头莫名的有些发堵。

要说跟杜母有很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大家相处并不久，要说没有，那也不可能，多少还是有些微薄情谊。

没办法，杜母人实在太好了，待她简直视如己出，就连时到至今，哪怕心伤，哪怕心痛，都没有对她有过半分怨怼和恨意。

这样的杜母，她怎能下得去手？

聊了很久，多是叫她注意自己的身体，杜母过后便告辞离开了，独自一人，身形老迈，犹如秋风扫落叶，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萧瑟。

凤倾颜看着，转头拽了拽帝曜衣角，“曜曜。”

“放心，朕会把她完好的送走，她是一个好母亲。”

只是没生个好女儿罢了，若非她那个爱慕虚荣的女儿执意久留宫中，也不会发生那般的事，让自己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他仍旧得承认杜母是一个好母亲，好得连他都觉得羡慕，若他有这样一个母亲，也不会……

凝望着杜母苍老的背影，缓缓握住凤倾颜的手，帝曜眸光微微混沌了下，随后见得林太师走来，混沌转为了冷冽。

冷冽的光，一闪而过。

“朕很快回来，别乱跑。”

嘱咐过凤姑娘，他与林太师很快走远。

他会如此看重林太师，她并不意外，毕竟除去少有的一些人之外，林太师绝对是最能信任的人，亦是最有能力的人。

要跟赵太后斗，少不了林太师一份。

只是……

“对了老福，你们就没想过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她其实一直都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没说过罢了。

“哪能没想过啊，其实不说皇上，就是老奴很久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可惜……”他也很希望赵太后并非皇上生母，这样的话，皇上也不用面临跟自己亲生母亲生死相斗的境地，但想法归想法，事实归事实，事实证明，这是没有可能的，毕竟皇上的出生，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呢，他叹息着，“娘娘，您还是多多保重自己吧，您现在身怀龙裔，就别操心这种事了，不好。”

“嗯嗯嗯，我知道，修身养性嘛，安，我一定好好修，我立马去修。”

“……”

福公公的紧张和关心，凤倾颜理解，但一天唠嗑几十遍，谁都受不了，听他又说起这个，她极速遁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