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低吼声飘荡在空气中，像是一把利刃，硬生生划出了一道口子，让走廊安静不再。

霍清随闻言，只是不屑的轻扯了扯唇：“随你。”

话落，他抬脚离开。

那眼神……

心尖蓦地被刺痛，霍嵘想也没想就要拦他：“你……”

“他什么？”

冷漠中带着毫不掩饰厌恶的声音赫然响起，将他打断。

未出口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口，霍嵘望着突然出声并正面出现在视线中的夏晚，眉头不由一皱。

“说啊，他什么？！”夏晚冷笑着，上扬的唇角弧度明明白白勾勒着轻视，凭着感觉睨向霍嵘，她再度开腔，嗓音里皆是冷意，“你有什么资格后悔？难道不是你们霍家自以为是，不顾他意愿把他带了回去？！”

霍嵘身体蓦地一僵，心头的那股恼火再次被点燃：“你……”

“我什么？”夏晚扬起下巴反问，小脸上像是覆了层寒冰，“你以为当年你们把他带回去，就是做了好事？他就该感恩戴德的感激你们，任由你们霍家欺负，是么？！”

“你……”

冷呵了声，她再次将他打断：“很后悔是么？真后悔，当初怎么不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气氛骤变！

从震惊中稍稍回神的霍嵘，当即羞恼成怒，一章脸忽红忽白，最后异常铁青，而他的胸膛，也不受控制的剧烈起伏起来。

他从未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

这个……

“很生气？”即使看不见，但夏晚仍是感受到了对面人强烈的恼怒，她笑了，丝毫不加遮掩嘲讽之意，“霍先生，你有什么资格生气？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嘴角扯了扯，她盯着他，一字一顿：“是不是从来没人告诉过你，你没有资格做父亲，也没有资格做丈夫？你知道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么？你知道该怎么做么？！你凭什么怨他？是觉得他的存在给你抹黑了么？”

“呵！可你想过没有，犯下不可饶恕错误的是你，毁了一个家庭，毁了他妈妈人生的也是你！罪魁祸首分明是你自己！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恨他，又有什么资格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最后一个音节出口，夏晚眼中的不屑轻视已达到顶峰。

霍嵘看得清清楚楚，一张脸顿时变得难堪至极，他想反驳，却不想喉咙口像是堵上了沾水的棉花似的，他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蓦地，他锐利的视线直射一旁的霍清随！

四目相对。

霍清随面无表情：“还想说什么？”

“你……”霍嵘猛地胸腔窒闷，好几秒，他才咬牙切齿的从喉骨深处挤出质问，但几乎是盛怒之下的口不择言，“夏政陶……就是这么教你的？！果然是有什么样的……”

空气仿佛有短暂的凝滞。

“呵！”怒火被挑起，夏晚冷笑打断反击，“我爸爸再怎么样，也比你强！最后一句，霍先生，对不起所有人的是你，另外，麻烦你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做了什么再来质问我们！”

被激怒，霍嵘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扬手：“你……”

手腕倏地被扼住。

下一秒，他不期然撞入霍清随那双幽暗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寒意深深。

“你……”

霍清随厌恶甩开他的手，冰冷的眼眸毫无温度：“你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

霍嵘当即呼吸停滞！

“霍……”

冷冷收回视线，霍清随再也不看他一眼，一个打横将身旁女人抱起，而后大步离开！

那个眼神……

刹那间，霍嵘只觉浑身的血液莫名停止了流动，甚至迅速变得冰冷了起来，哪怕是那些熊熊燃烧的恼火，都不能让它保持温度。

渐渐的，他的呼吸转而变得粗重起来。

他错了么？

不！

他怎么会错？

明明当年……

“爸？”

熟悉的温润声音毫无征兆从背后响起。

霍嵘赫然一怔。

“东庭？”他转身，下意识收起所有的狼狈。

霍东庭恍若察觉不到，只是皱了皱眉：“爸，你怎么来医院了？不舒服？”

“没……没有。”霍嵘摇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的助理呢？”

“助理帮我约了回国的权威医生，我来看看。”霍东庭解释，眼睛不自觉扫过自己的腿。

霍嵘一下就明白了，他亦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晦暗。

他的腿……

“东庭……”

“爸，我没事。”霍东庭勉力一笑，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倒是你，出什么事了么？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霍嵘摇头，看着他，不知怎么的，脑中响起的却是夏晚走之前的那句话。

“东庭……”他欲言又止。

霍东庭推着轮椅上前，眼中满满的都是担忧：“爸？”

霍嵘一时恍惚，脑中忽的又冒出了当年他双腿被废的情形，一时间，他嗓间晦涩难辨：“东庭……你国外的公司出了问题，怎么不告诉爸？如果不是我无意间知道，你打算替他瞒到什么时候？”

霍东庭一怔。

“爸……”别过脸，他躲开他的视线，淡淡苦笑，“和清随没关系，应该……是误会，我会找机会和他解释清楚的，你别担心。”

顿了顿，他低声道：“爸，这件事，你别管了，让我来处理吧，再怎么样，也是……也是我当初对不起清随在先，就是把我的腿，我的公司都赔给他，都是……”

“胡说什么？！”霍嵘扬声打断了他的话。

“爸……”

“不是你的错！”胸口烦闷，霍嵘忍着怒火安慰，“东庭，你不需要这样。你公司的事，我会让秘书帮忙跟进，你好好照顾自己就好。”

霍东庭不赞同：“爸……”

“就这么决定了，”霍嵘摆摆手，强势阻止，而后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对了，过几天，你奶奶就要回国了，到时我们一起去接她，你奶奶最疼的是你，她一直念着你。”

一番话说完，他像是失了大半力气般，整个人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精神。

霍东庭眸色暗了暗：“爸，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其他的，我们晚上回家再聊。”

霍嵘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好，你……”

“助理很快就回来了，爸，我没事。”霍东庭温声道。

霍嵘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抬脚，他离开。

只是……

霍清随离开时的那个眼神，以及夏晚的那些话，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蓦地，他攥紧了拳头，脸色沉沉。

身后。

霍东庭目送他离开，唇角逐渐勾勒出了一道明显的弧度。

“呵……”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下一秒，他推着轮椅不疾不徐往不远处的一间VIP病房走去。

很快，他到达目的地。

“咚咚咚——”

唇角噙着温润的笑，他敲门。

病房内。

小雅靠在床头，正抓紧时间复习课本，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她习惯性的以为是看护阿姨，便没有抬头，直接道：“阿姨，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咔嚓——”

门开。

“阿姨，我……”

“黄小姐。”

陌生的声音赫然响起。

剩余的话硬生生堵在喉咙口，小雅微愣，惊讶抬头：“你……你是？”

霍东庭微微一笑：“霍东庭，清随的大哥。”

霍少的大哥？

小雅愣住。

被柔和的注视着，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耳垂处甚至染上了一层粉色，她向来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一下子结巴了起来：“你……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么？我……”

“别动，”霍东庭笑，眉眼间皆染着温和之色，“你受着伤，还是别乱动了，小心伤口。我听说你不顾自己安危救了清随，便一直想来看看你。”

顿了顿，他真诚的道：“黄小姐，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清随，连累你受伤，真的很抱歉。”

“没……没事的。”小雅连连摇头，“那种情况下，换了任何人，都会和我一样的，不用谢的，也不用放在心上，真的。”

霍东庭笑，没说话。

小雅顿时有些无措，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我……”

“黄小姐。”霍东庭深深注视着她。

小雅猛地抬头，脸上有些许羞涩：“霍先生，叫我小雅就可以了。黄小姐……有点不习惯。”

眼底划过一抹不明意味，霍东庭应下：“那好，小雅。”

但话落后，病房里却陷入了安静之中。

有点儿……诡异？

小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很不自在。

而且……

这位霍先生，虽然看着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但还是给了她一点压迫感，就好像在他面前，很多事都无所遁形一样。

一秒，两秒……

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人开口说话。

小雅更不自在了，手指无意识的攥在一块，她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一眼：“霍……”

不想剩余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口，男人清清润润的嗓音便婉转的响了起来——

“小雅，你喜欢清随，对么？”

轰！

小雅身体倏地僵住，犹如五雷轰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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