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列车旁多了二十二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看到这一幕，张志远才有了一种死亡的实感：玩家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但这些人没有相同的能力。对他们来说，死了就是死了，灵魂归于虚无，永远不会再睁开双眼。

“喂，你们来看看这个！”安东尼忽然在九号车厢的车顶上朝他们喊道。

“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安静点？”浅原鸣子瞪了他一眼。

“没要紧的事我会说？快上来！”俄国人坚持道。

顿时有几名战士原地跳起，直接跃上了三米高的车顶，张志远也抓住车厢外的钢梯爬了上去。等到了上面，他才看清俄国人发现的东西是什么：这节车厢顶部居然被什么东西用鲜血写下了一串文字！这些鲜血既有来自怪鸟的部分，也有人血……周围残留的羽毛和人体内脏便是证明。

文字很简单，仅仅三个字符。

「快离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或多或少都冒出了一股寒意。

是谁留下了这么一行字？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迷雾生物虽然可怕，可本质上仍未超出野兽的范畴，跟人类交谈更是无从说起。并且从凌乱血迹和扭曲的鸟尸来看，它们被涂抹在这里显然不是处于自愿的。

珊黛拉望着周围没有一丝风的迷雾树林，低声说道，“森林在驱逐我们……”

……

列车没有再继续前进。

朝阳、可可茉奇和艾洛蒂等人，以及探险队的众多代表，全部聚集到了一号车厢，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办。

由于与会人数众多，让本就不宽敞的车厢显得颇为拥挤，加上大家意见各不相同，场面一度相当嘈杂。

“神使阁下，我认为我们应该赶紧出发，在天黑之前抵达卫城边缘，然后建立驻地，营造防线。”梅克法大声坚持自己的看法，“列车上空间狭小，各节车厢不方便相互照应，留在车上反倒对我们不利。”

神使阁下指的自然是朝阳——他为了随团行动，不得不又制作出了一具分身。这具分身的神国界域仅维持在身旁半米内，即便如此，依旧花费了近十万愿力。

如果这具身体再遭破坏的话，他庞大的愿力库存就要变成入不敷出的状态了。

“你们觉得呢？”朝阳望向其他人。

“我同意前进，但应该是在撤回伤员之后。”伊莉兹提出异议道，“而且探险队也没必要全部前往，他们大多是普通人，缺乏基本的战斗经验，大可以先返回雾区外扎营，等乐园教成功驱散迷雾后，再进入卫城也不迟。”

“让探险队回去？他们的使命就是进入卫城寻找遗物，没有他们这任务目的还怎么实现？”梅克法立刻反对道。

“那再怎么样也得把伤者送回去吧！”伊莉兹据理力争，“这里根本没有治疗重伤者的条件，让他们一路跟着，这些人都会死。”

“你还是这样天真。”繁花神剑摇摇头，“这是军事任务，死人在所难免。难道战争双方会因为某些士兵的受伤而终止厮杀？”

“可他们并非军人……”

“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行业专家么？萝夏领主之所以会挑这些人来，就是因为他们损失了也无妨！要么是贪污受贿的建筑工头，要么是关在监狱里的小偷窃贼。”梅克法沉着脸说，“比起我们要寻找的东西，他们的命不值一提。你如果想继承伱父亲的衣钵，就最好学会如何取舍。”

伊莉兹张了张嘴，却没能反驳出声，显然这句话刺中了她的内心。

「你不发表看法吗？」朝阳用传音术对可可茉奇问道。

「余不想参与人类的争执。无论你站在哪一边，都会大幅加重那一侧的砝码。问题是，后神并非全知全能，也会犯下严重错误，曾有前辈因为做出错误判断，而导致庇护部族全部覆灭的实例，所以不做选择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可可茉奇波澜不惊的回答道。

“我对迷雾不算陌生，但能够飞行的迷雾生物还是头一回碰到。”珊黛拉开口了，“据我所知，整个新大陆的开拓团也没有相似的记载。也许这片雾区格外危险，谁能保证我们继续深入下去，不会遇到更可怕的怪物？从这個角度来说，探险队里的普通人就是累赘，只会拖累我们的进度，所以让他们先返回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珊黛拉……”伊莉兹看向自己的好友。

后者回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何况神使大人在出发前就做了两手准备。这辆列车拥有两个前后两个车头，都配备有驱散迷雾的月曜石灯具，只要从中间断开，就可以当两辆车来用。我说得对吗，朝阁下？”

“是这样。”朝阳简短的肯定道。

“那谁来护送伤员？”另一名皇家卫士摩西斯问道。

“我的人可以帮忙。”那名红袍男子站了出来。

“尤克尔大师，你……”

“那小姑娘说得没错。烙印只能缓解伤势，却不能真正治愈他们。”男子抚胸道，“现在让他们返回城市，说不定都能活下来。炉火之神想必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出手救了人，却还要逼迫他们去死。”

“我觉得……我们应该全部返回，继续深入下去，绝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一直站在朝阳身边的雷斯克终于忍不住说道，“我有种预感，那句警告不是恐吓，而是吾主的最后告诫。”

“吾主？这位是……”梅克法双眼一眯。

“他是乐园教的信徒，也是我的助手。”朝阳连忙为其掩饰道，“他应该是被刚才这场阵仗吓到了，吾主并没有发布过任何神谕。”

「怎么回事？你感应到隐雾之神的呼唤了？」接着他用玩家频道问道，「当心暴露身份，摘星城的人可不会把你的神明当正神看待。」

「抱歉，我失言了。」雷斯克也清醒过来，「在怪鸟袭击之前，迷雾号角曾经旋转过半圈……而过去只有在吾主注视信徒时，号角才会旋转。」

「所以你认为，这些人面鸟是迷雾之神派来的？」

「不……怪物就是怪物，跟吾主无关。而且号角的旋转也很不正常，它总共只转了半圈，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一样。所以我只能说这是预感，并非确信的判断。毕竟除了神明以外，号角绝不会做出旋转的动作！」他顿了顿，语气里透露着激动，「而上一次它的转动还是八年前……我有理由相信，这则血色告诫是它发出的新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