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的钟妈妈很是迷茫也隐隐有些激动，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神色欣慰的拍了拍灵毓的手，安慰道：“你没事就好，妈妈没有别的心愿，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也就是了。”

灵毓知道钟妈妈的这话发自肺腑，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关心自己的冷暖和生死。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死里逃生醒过来，只感恩于夫人的那点子恩赐，竟然对一直守候在身边的钟妈妈视而不见。为了一番怀揣着恶念的虚情假意而辜负了最真的真心，想来还真是傻的够呛。

钟妈妈看灵毓一脸愧疚的样子，有些懊悔，可是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硬生生的转移话题，道：“你昏睡的这三天三夜里并未吃什么东西，现在一定是虚弱的厉害。都怪妈妈，光顾着自己高兴了。你可饿了？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去厨房给你要些。”

“不必了。”灵毓摇了摇头，见钟妈妈疑惑的样子，挑眉解释道：“妈妈并不需要如此劳累，我饿不饿自会有人殷勤送来，且等一等吧。”

灵毓看说了这一番话过后，钟妈妈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灵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与平日里有很大的出入，可她也不想瞒着钟妈妈，于是笑道：“妈妈不必忧心，毓儿自有自己的道理。只是如今这屋里屋外，夫人的人遍地都是，有话也不好和妈妈讲。回头，回头毓儿定会找个时间一一的和妈妈解释清楚。”

“现在夫人怕是一会就要来了，好歹明面上我也是她女儿的救命恩人，她向来爱惜羽毛，并不会在这些方面亏待于我，白落人口舌。”

钟妈妈知道灵毓素日里最是忠于那对母女，可刚刚那一份说辞，言语犀利隐隐有些恨意，定是这次落水有什么隐情。许是朱颜凤那个贱人暗地里要害毓儿，被毓儿察觉了。

想到这，钟妈妈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那个女人，这么多年来依旧是阴魂不散，还是一如既往的蛇蝎心肠。

当真是可恨！

“咳咳。”灵毓这身子还有些软，她虚弱的拉了拉兀自沉思的钟妈妈，自己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钟妈妈见状忙给她喂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

可灵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忙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表情，灵毓在钟妈妈的搀扶下慢慢躺下，微闭上双眼。

果不其然，没一会便有丫鬟掀帘子的声音，林夫人带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灵毓的屋子。刹那间这屋里便充满了各色女人的香料味，冲的灵毓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对林夫人的厌恶感是更加的强烈。

偏她还装作一脸和蔼的走上前来，那林慕秀也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灵毓床前，拉住她的手，表情里还是带着几分真心的。

“好灵毓你可醒了，这两天一直这么昏睡着倒是把你家小姐我吓坏了。若不是你，也不知我是不是还能这么鲜活的站在你面前。这份情，小姐我一定记着了。”

这个时候的林慕秀也不过豆蔻年华，正是天真懵懂的年纪。涉世不深，还并没有被皇宫那个大染缸给浸染的心狠手辣，决意无情。

此时的她正庆幸的看着自己，想想上辈子的种种，灵毓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和面前的人说些什么。

钟妈妈看她只顾愣愣的盯着林慕秀看，连话都说不出，忙拿了个茶杯上前，笑道：“小姐莫怪，灵毓她嗓子略有不适，这时候怕是有话也说不出呢，喝口水润润没准就好了。”

林慕秀也没有奇怪，听见钟妈妈这么说，点了点头，还自告奋勇：“我来。”

说着就接过妈妈手中的水杯，亲自端到灵毓嘴边，温柔的一点点喂进她嘴里。灵毓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像是穿过她，看自己上辈子经过的岁月。口中的水似是没有知觉的咽了，到最后不知怎的竟有些呛着，剧烈的咳嗽了好几下。

钟妈妈担忧的看着灵毓，林慕秀也是有些尴尬，这时一直站在林慕秀身后的朱颜凤突然插了一句：“秀儿自小便没做过这些伺候人的事儿，故而有些笨手笨脚的。灵毓莫怪，你身子虚弱可经不起她这么折腾，还是快些躺下，多休息休息，早日痊愈方好。”

只这一句话，便让灵毓从那纷繁杂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面上摆出一副十分感动的表情，心底却是止不住的冷笑。

原来她怎么没发现，原来夫人竟也是这么蠢的呢？说句话都不忘再往人心里插把刀子，如此的不分场合，看来还真是恨她的紧。

直到灵毓有些缓不过来气，朱颜凤连同林慕秀才带着那帮人一起离开。等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钟妈妈两个人的时候，灵毓才冷冷的蹦出一句：“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原来该是有多傻，才听不出来她的字字珠玑。”

“毓儿说什么？”钟妈妈刚放下帘子就听见这么一句话，有些惊讶的问道。

灵毓看钟妈妈那般紧张的样子，心里涌过一阵暖流。这时又听钟妈妈说道：“毓儿今日反常的厉害，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否和妈妈说个明白？”

“时机成熟之际，自会和妈妈说清楚的，现在连我自己都还是一片纷乱如麻。您就当是毓儿这一次死里逃生，大梦初醒，知晓了前世今生吧。”

说到这灵毓话锋一转，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题：“那朱颜凤送的东西不少，妈妈看有什么需要的就都拿回去。这府虽小，人情往来却是齐全。想来这些东西都是好的，换点银子上下打点也能好过点。现在我还虚弱着，妈妈就费些心神，帮我挑些值钱的收拾起来吧，日后用处大着呢。”

钟妈妈应了一声，也没有和灵毓客气，挑挑拣拣把那些真正值钱的全都收了起来，看起来华贵的摆件一个也没拿。灵毓看着，真不愧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这眼光就是与旁人不一样，原来的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晚间时分，林慕秀身边的大丫鬟莺啼端了饭，亲自送到了灵毓房里，说是小姐吩咐的。灵毓此时也有了些力气，虽是性子清冷，这时候也笑盈盈的接了。

钟妈妈在莺啼来的时候便告辞走了，毕竟两人现在都是下人，也不是自小的交情，就算钟妈妈把灵毓当女儿看待，若是太过了也难免会引起朱颜凤的怀疑，倒是得不偿失了。

因着桌子离得太远，莺啼打开食盒之后便搬了两个凳子放在床边，一样一样的摆上，又递了一碗清粥给灵毓。

“毓儿这次可是大伤元气，要不是你还在病着，大夫说只能吃些清淡可口的食物，就算小姐不提，我也非要自己给你弄点大补的汤水喝喝不可。不过现在呀，为了早点痊愈，赶紧起来和我分忧解难，你还是将就着吃些青菜豆腐吧。”说罢还亲热的捏了捏灵毓的脸颊。

“是是是，”灵毓轻轻拍走了那只作怪的手，眼睛瞟了一眼面前的菜色，正如书中所说，竟是从现在就有了生生相克的东西。

莺啼没注意到灵毓的异样，自顾自的说着：“要我说啊，你这次大难不死，福气可都在后面呢。看现在，竟是夫人重视你多一些。小姐如今年纪也不大，虽说聪慧，但毕竟做事也不可能十分周全。就比如这饭菜，其实是夫人派人专门做好了，而后告诉了小姐，吩咐我送过来的。”

这话说的灵毓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见的一顿，而后扯出笑容谦虚道：“是夫人抬爱了，哪就值得这样呢？不过是儿时顽劣比你们多了些水性罢了。要不是这一技在身，我也不敢就那么直愣愣的下去。谁知道就抽筋了，若是还有下次我可不敢了——”

“喂，这话我也就对你说说，可不许告诉别人，小姐要是知道了我的好处就全没了。”

莺啼闻言笑嗔了她一句，不过眼中也多了几分真诚，少了点试探的妒意。

灵毓看着暗自松了口气，她还记得书中说，因为林慕秀落水之时旁边的丫鬟们都在，偏只她自己有勇气跳下去救人。许是为了挑拨灵毓与这些丫鬟之间的关系，在她昏迷的时候，朱颜凤对其他人是大发雷霆，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不说，还罚了她们的月钱。

故而在灵毓回去的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样。上辈子的灵毓一心都在林慕秀身上，哪还有时间去注意别人什么反应？不过现在却是明白的很，对于朱颜凤特意为她拉的这一把仇恨值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凭借着一点一滴去慢慢化解了。

莺啼还算是心胸开阔的，这点话便让她释然了许多。好在林慕秀日后初受封的品级不高，能带进皇宫的丫鬟也只她们两个而已。如此，其他人便也不怎么重要了。

毕竟她在林府也没有多少时日可呆了。

灵毓还是不动声色的吃下了朱颜凤亲自为她准备的饭菜，并且招呼着莺啼一起。一顿不太纯粹的便饭，竟是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些。

吃到中途的时候，灵毓发现莺啼的眉皱了几次，眼中也多了分不解和深思，不过莺啼却也没有多言。只劝灵毓，说还病着，就算是清淡的饭菜也不能吃太多，免得胃里受不住。

灵毓自然是乖乖的应了。两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会子话，莺啼方才有些心事重重的去了。灵毓冷哼一声，知道她定是看出了这饭菜的不妥当。也不知是不是大选将近的缘故，夫人竟心急成了这样。

上辈子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灵毓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那时候正虚弱着，绝对没有心情留人吃饭也就是了。而自此之后她的饭菜与其他人都是分开的，灵毓平日里不懂医术也没机会读书，不像莺啼出身于世代行医之家，寥寥几眼就能看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