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的窘态反而使他的直播吸引了更多的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读者已经买到了自己心仪的作品，甚至好多人直接每位世界级作家的作品都来了一本

三十五岁的陈强就是其中一位。

作为一个小厂老板，陈强没有抽烟喝酒的兴趣，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看小说。

三十五岁的年龄却有着二十年看小说的经历。

可以说从上初中接触到第一本小说开始，陈强就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而且他喜欢看的类型非常之广，不管是武侠、科幻、言情、幻想，他都喜欢看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还疯狂的喜欢过言情小说。

而这次一众世界级文学家一起出手，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场视觉和思想上的盛宴。

回到家中

忙碌了一早上的陈强从背包中掏出了厚厚一摞新书，这些都是他以及他叫的几个员工一早上的收获。

一脸兴奋的将一本本书全都放在书桌上，轻轻抚摸了一遍之后再次收了起来，唯独留了一本《怪异的客人》在外面

看情况这是准备先看山本一木的作品。

“在网上推销推的这么厉害，就让我来试试你的成色。”

陈强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被放在最上面的《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本来是准备先享用你的，现在就先让你等一等吧。

翻开《怪异的客人》，一股油墨的味道飘出，这是新书特有的味道，在宣告着它的到来。

这个故事并不长，或者说可以用短来表示。

书中的主人公是一个便利店的收银员，因为一个客人的奇怪举动而对客人产生了探索的欲望。

为了一探究竟，主人公开始了对客人的调查。

而随着调查的越来越深入，查到的事情也是越来越触目心惊。

等到主人公开始害怕、后悔时已经没有办法后退了。

怎么说呢，整篇文章剧情十分紧凑，一点也没有拖沓的感觉。

而且山本一木的文笔高超，用隐晦阴深的文字将整篇小说的气氛都带入到了诡异和阴森。

让王斌一边看一边瞪大眼睛，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情节。

等到后面真相大白的时候，王斌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没办法，实在是太紧张了。

稍微思索片刻，王斌将已经看完的作品放到一边，然后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从那个小本子老旧的程度来看，应该是王斌用了好久的小本本。

这是王斌的习惯，每次看完一本小说，都要拿出来写一写感悟。

这样不仅可以仔细理解小说的内涵，还能回忆一下作品中的其他意思。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温故知新的过程。

虽然这‘过’只是前一秒。

等到写完感悟，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稍稍伸了下懒腰，王斌伸手拿起了最上面的那本《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脸上全是期待。

和那些说乐弦江郎才尽的人不同，王斌可不认为乐弦拿出这本《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是为了应付读者。

或者说，即使是应付读者，那拿出来的作品质量也不会差。

这是他对乐弦的信心，也是他认为乐弦会有的骄傲。

翻开扉页， 是书本的目录，稍微看了一眼，每一章的标题让王斌忍不住挑了挑眉。

因为这些标题看起来，非常奇怪。

迫不及待的翻开正文，里面的描述也让王斌忍不住愣了愣

‘因为某些原因，我接触过很多精神病人。辩证点儿的说法是“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是精神病的人”。用词上我不想深究，这也不是必交 的工作报告，就这么用吧。

其实精神病人很好沟通，没想象的那么难。有相当数量的人逻辑上极为清晰——在他们自己的世界观里。当然，狂躁症的除外，那个得冒点儿风险——被打一类的，做好心理和生理准备就没大问题。我说的生理准备是逃跑。我又不是对方亲人，犯不着流着泪让对方揍，逃跑还是很必要的一项准备……’

竟然用的是第一人称！

在王斌的印象中，十年前的小说作品中还是有不少作者会习惯用第一人称来写小说的

可慢慢的这种类型的小说就越来越少，因为用第一人称来写非常考验作者的文笔

如果文笔好，那么第一人称会有助于读者代入角色；但是如果文笔不好，那么用第一人称写的小说不仅难以让读者代入角色，甚至会对阅读产生不舒适的感觉。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文学家产生，读者的眼界越来越高，对作者的文笔要求也是越来越高

所以，用第三人称作为主角的写作方式慢慢就取代了第一人称写作的方式。

而现在猛然出现这种用第一人称写作的作品，让王斌有一种梦回十年前的错觉。

怀着兴奋心情，王斌继续看下去，至于这本小说会不会让人无法代入，这个问题他是完全没有想过

如果连乐弦都无法驾驭第一人称写作的方式，那么这种方式就这么可以被时代淘汰了。

第976章 自洽

接着往下看，王斌惊奇的发现，这本小说的主线竟然直接就出来了

“……精神病人也有性格，有喜欢滔滔不绝的，有没事儿招事儿的，有沉默的，有拐弯抹角的，跟大街上的人没啥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会做一些没精神病的人不能理解的事儿。做这些事儿的根源就在于：世界观的不同。

对了，我就是要说这个！世界观！他们的世界观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也是很难理解的。所以，很多人认为精神病人是难以沟通的。

实际上我觉得，跟正常人很难沟通，真的，我真这么想。

下面就是我要说的正题了。

对了还有，我是一个很懒的人……”

这本小说的主线，或者说主要剧情就是对各种‘精神病人’的采访，或者说……对话。

这种类型的小说，王斌确实还是第一次见。

微微挑了挑眉，王斌继续朝下看去，他也想知道，精神病人的世界观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过，不管是怎么样的，一定是非常奇葩，非常没有道理的才对。”

王斌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看起了第一篇‘采访’，《角色问题》

‘他：“我只能说我同情你，但是并不可怜你，因为毕竟是我创造出你的。”

我：“你怎么创造我了？

他：“你只是我小说中的一个人物罢了，你的出现目的就在于给我——这本书的主角添加一些心理上的反应，然后带动整个事情、我是说整个故事发展下去。”

……

他：“我知道这超出你的理解范围了，但是这是事实。而且，你我的这段对话不会出现在小说里。在那里只是一带而过，例如：某年某月某日，我在精神病院见了你，之后我想了些什么，大概就会是这样。”

我：“你觉得这个真的是这样的吗？你怎么证明我是你创造出的角色呢？说说看？”

他：“你写小说会把所有角色的家底、身世说的很清楚给读者看？”

他笑了：“你肯定不会。而且，我说明了，我现在的身份是：这部小说的主角，我沉浸在整个故事里，我的角色不是作者身份，也不能是作者身份，什么都清楚了读者看着没意思了。

我可以知道你的身世，但是没必要在小说里描绘出来，那没意义。我现在跟你交 谈，是情节的安排，只是具体内容除了书里的几个人，没人知道。读者也不知道，这只是大剧情的里面的一个小片段……”

……

我：“那么你怎么不让时间过得快一点，打发过去这段时间呢？或者写出个超人来救你走呢？外星人也成。”

他大笑起来：“你真的太有意思了！小说的时间流逝，是按照书中的自然规律的，三年在读者面前只是几行字甚至更短，但是小说里面那的人物都是老老实实的过了三年，中间恋爱结婚生孩子升职吵架吃喝嫖赌什么都没耽误。怎么能让小说的时间跳跃呢？我是主角，就必须忍受这点儿无聊。至于你说的超人外星人什么的，很无聊，这不是科幻小说。你的逻辑思维有问题。”

……’

慢慢的，王斌从原本的快速阅读变成了逐字逐句仔细阅读

他发现这个‘精神病人’的话听上去竟然还颇有几分道理

就像文中说的那样，‘从他的个人世界观来说，他的逻辑坚不可摧。’

此时的王斌就像是亲身经历了这场奇特的访谈一样，仔细的思考者‘他’的每一句话，试图找出里面的漏洞，推翻‘他’的世界观。

‘……

我：“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当你死了呢？这个世界还存在吗？”

他：“当然存在了，只是读者看不到了。如果我简单的死掉了，有两种可能：1，情节安排我该死了；2，我不是主角。而第一点，我现在不会死，小说还在写呢。第二点嘛，我不用确定什么，我绝对就是，因为我就是作者。”

我：“你怎么证明呢？”

他：“我想证明随时可以，但是有必要吗？从我的角度来说，证明本身就可笑。除非我觉得有必要。非得证明的话，可以，你可以现在杀我试试，你杀不了我的，门外的医生会制止你，你可能会绊倒，也许冲过来的时候心脏病发作了，或者你根本打不过我，差点儿自己被我杀了……就是这样。”

……

我：“不，我的意思是：你对他们的感情，是情节的设置和需要，并不是你自发的对吧？”

他：“你的逻辑怎么又混乱了？我是主角，他们是主角的家人，我对他们的感情当然是真挚的。”

……

我决定违反规定刺激他一下：“如果你在医院期间，你老婆出轨 了呢？”

他：“情节没有这个设定。”

我：“你肯定。”

他笑了：“你这个人啊……”

我不失时机：“你承认我是人了？而不是你设定的角色了？”

他：“我设定你的角色就是人，而且你完成了你要做的。”

我：“我做什么？”

他：“让我的思绪波动。”

我似乎掉到他的圈套里了。

……’

越看，王斌越觉得这个‘精神病人’的逻辑无懈可击，甚至还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这个想法一出现王斌就立马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瓜子

自己怕不是看书看迷糊了，这可是精神病人说的话诶，如果自己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那自己又是什么呢？

然而，当王斌看到这一篇访谈的最后时，他的脸色不由的震了一下

‘……那次谈话就这么结束了。之后我又去过两次，他不再对我说这些，转而山南海北的闲聊。不过那以后没多久，听说他有所好转，半年多后，出院观察了。出院那天我正好没事儿就去了，他跟他的主治医生和家人朋友谈笑风生，没怎么理我。临走时，他漫不经心的走到我身边，低声快速的说：“还记得第一次那张桌子吗？去看看桌子背面。”说完狡猾的笑了下，没再理我。

费了好大劲我才找到我和他第一次会面的那张桌子。我趴下去看桌子底下，上面有很多指甲的划痕，依稀能辨认出歪歪斜斜的几个字。

那是他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日期，以及一句话：半年后离开。’

没了？这就没了？

后面呢？这人到底是不是精神病人？为什么一个精神病人能够预言到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精神病院？难道，他真的是主角？

王斌原本还以为乐弦会揭开这些问题的谜底，可是偏偏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如果说这是一本小说，那么这就相当于挖了一个大坑啊

不过按照这本访谈录的说法，这是真实事件，那么没有结果才是最符合常理的

想到这，王斌满脸不爽

“乐神还真是……不仅里面‘精神病人’的世界观自洽到无懈可击，连这种小说模式也不留一点让人攻击的余地，搞得跟真的去采访过精神病人一样。”

说完，王斌自嘲一笑，这怎么可能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