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着日子过，不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情形。

倾城是目睹了这件事，依照他的性子，就算是无功而返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天早上韩岂川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烦躁地在床前踱步。

吴漾就静静看着，直到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关机放在了床头。

吴漾轻笑：“给我说说都有谁给你打了电话，等我出去一定好好感谢。”

韩岂川没作声，熟稔地从后面环抱住她，双手握住她的手腕。

多么亲昵的姿势，韩岂川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发丝。

“最后一通是我哥打的。”

吴漾很平静地舒了口气，“六天了，你怎么也该闹够了，放我走，我就当没发生过。”

“no”

韩岂川说得有几分孩子气，吴漾却没法忽视被恐惧席卷过后的疲惫。

“韩岂川，你再这样咱们真的没可能了。”

她试图回想两人之间的种种。

她太想要自由了，而韩岂川本身就不会给她自由。

这是两人之间最大的矛盾。

“只要你还在我眼前，只要你眼前只有我。”

吴漾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韩岂川舍不得对她动粗，就连扣在手腕上的链子也是最细的，而且在她当着韩岂川的面哭的时候就解开了。

但吴漾出不去，活动范围就只有这间屋。

她尚且有点武力值，但在韩岂川面前不值一提。

两人过了几招，齐齐摔在了床上，韩岂川单手就能握住她的双手。

吴漾累得直喘气，“好了放开，跟我过招你算什么男人。”

韩岂川在她鼻尖轻啄，“你爱我吗？”

吴漾一抬眼，就看见韩岂川带着笑意的眼睛。

她像是撞见了一汪泉眼里，潺潺的泉水将她包裹住。

“韩岂川，我从来没说过不爱你。”

到了这时候她也不愿意嘴硬，不愿意说出违心的话。

“可是你扪心自问，咱们现在还合适吗？还能心无芥蒂地在一起吗？”

吴漾眼底满是失落，也满是无措，她以为经营一段感情不算太难，难的是彼此喜欢。

可她和韩岂川从一开始就纠缠到一起，连最难得的爱都有了，他们还差什么？

但是现实就是，在感情中相爱是基础，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自我和解，不断磨合才是爱情长久持续的秘诀。

那天韩岂川只是抱着她，连着几天不知早晚的生活吴漾已经养成了闲下来就要睡觉的习惯。

快要睡着时隐约听见韩岂川呢喃着三个字。

对不起。

不断重复。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林鸢的脸，她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林鸢没好气儿地看着她，“我就说你玩不过韩岂川，除非他放了你，就这破地方你让我们把云市掘地三尺我们也找不到。”

被林鸢带上车，看着外面的景色逐渐变为熟悉的模样，吴漾才有种真实感。

“他呢？”

“他没脸见你。”顿了顿，林鸢说：“赵岂越把他抓回韩家了。”

吴漾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韩岂川，他甚至没有去学校。

在运大遇见过几次许鹤山，两人吃过一次饭，只字未提韩岂川。

直到两人走出饭店，许鹤山才斟酌道：“阿川被关在家里面壁，他爸…很严厉，我上次偷跑进去见过他一次，他后背没有一处是好的。”

吴漾问过林鸢，韩岂川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妈妈在商场上手段狠厉，无所不用其极，但起码对待三个孩子很温柔，所以他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人，吴漾很好奇。

吴漾一直以为韩岂川的性格很单纯善良，他的爸妈会给他充足的自由，让他去选择自己想做的事。

但其实不然。

林鸢说，她也不确定，但在她的印象中，韩岂歆从十一二岁开始就莫名从假小子混球模样变得很胆小，处处小心翼翼，在学校也任人欺负。

那几年韩岂歆很敏感，晚上留宿在林家，林鸢挨她一下她就浑身战栗。

“韩岂川也很奇怪，我只记得他10岁把小鸟做成标本，但其实再早点，他8岁那年被绑架过，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性情大变，以前真的很可爱，每次我去韩家他都很热情很天真烂漫。”

“关于那起绑架，媒体都说是对家为了报韩家赶尽杀绝的仇。”

“但……大家都知道，这起绑架是韩昭自导自演的。”

吴漾怔愣了许久。

吴漾最近住在爸妈家，第一次这么不着急离开，引得苏曼不断赞叹：“女儿变性了，为母很是欣慰。”

“对，我变性了，以后我就是吴-钮钴禄-man-漾。”

苏曼对于她的改变也很挂在心上，所谓在家住三天可以，住一周就大小矛盾不断。

苏曼看不上吴漾凌晨不睡，半晌午不醒，有时候上上午第二节课，苏曼上着班还得叫她。

打电话不接，苏曼找个跑腿的上门喊她起床。

邻居都知道了，吴家闺女是个大懒虫。

苏曼还找她聊过，晚上把门打开一条缝瞄一阵才道：“我就知道你不睡觉是在玩手机。”

吴漾：“……我25，不是15。”

苏曼坐在床沿，伸手拍拍她的腿，犹豫几瞬才道：

“男人嘛，没有就没有了，你这条件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为了男人这样四不像，再说了，年龄小的男人是不好拿捏，还得是找个会疼人的…”

吴漾：“……妈，实不相瞒我喜欢60+的男人，你同不同意，同意我立马带回家。”

苏曼惊叫一声：“60！你爸才59，我的天老爷啊……”

苏曼回到房间还惊魂未定，缓了好一会儿才惊觉，那是吴漾在故意顶嘴的，这才长舒一口气，慢慢沉睡。

这天云市下了五年内的第一场雪，景色被营销号吹嘘地不去看一眼死都不瞑目似的。

吴漾背着画板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看着景色不错，便在群里吼了一声，赵青不一会儿就带着几个实习画师来写生。

她穿了件红色的大衣，等五人一起出现时，吴漾的头发上早已落满雪花，被雪衬得雪白的地面上，吴漾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有一个画师已经找好了角度，自顾自在江边长椅上坐下。

等她把画拿给吴漾看一眼时，只见吴漾失笑：“喂，让你画景色，没让你画我。”

“漾姐，你真的很美，比景色好看。”

傍晚，几人才离开，画画的时候不觉得，等上车了才发现浑身已经冻得僵硬了。

吴漾开着暖气等几人回暖了才驱车出发。

她在火锅店订了位置，冬天就得吃火锅。

好久没在雪天开过车了，吴漾载着三个人速度放得很慢。

电话响时吴漾也不敢接，很快就挂断了。

但没一会儿就换了个人继续打过来，吴漾只好接通。

后座的三人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记得吴漾一脚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三人惊魂未定，就听吴漾快速让他们下车，然后车一溜烟就开出去了。

跟在吴漾车后的赵青把三人接上，“她肯定有事，咱去吃。”

吴漾开车到市中心医院，一路询问到手术室外，吴漾看见了席地而坐的韩岂川。

似乎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吴漾就安静地站在远处，韩岂川缓缓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时，恍如隔世。

韩岂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下青黑一片。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在初雪的今天身上只穿着轻薄的套衫。

脚上甚至是拖鞋。

不远处韩昭，赵映月，韩岂歆三人抱成一团。

韩岂川久久地望向她，却不做任何反应，只是吴漾能看见他的眼睛猩红一片，久到韩岂川一眨眼有一滴眼泪划过，韩岂川终于偏了头不去看她。

吴漾感觉自己的腿终于缓过来了，不再是僵硬着迈不出步伐。

她机械地走了两步，看见韩岂川蜷缩着在墙角双手捂住眼睛，她才加快了步伐。

站定在韩岂川身前，吴漾颤声道：“韩岂川…”

蜷缩成一团的韩岂川整个人都顿住了，吴漾蹲在他跟前，拉下他的手，近距离看清了他猩红的眼睛里满是伤心跟无措。

“会没事的。”

她试着去摸他的头发，韩岂川低头的瞬间，她看见了从他后脖颈蔓延出一角的疤痕。

已经结痂，但依旧狰狞。

“韩岂川…”

吴漾半跪在他身前，紧紧地抱住他，“韩岂川…你…别疼…”

好像疼痛是他能主观控制一般。

感受到怀中的人怔愣了许久，缓缓地将手搭在她的腰间。

他试探性地虚扶在她的腰间，良久，听吴漾说：“不疼了…不疼了…也会没事的，别难过。”

韩岂川终于用力地抱紧了她的腰。

“吴漾…对不起。”

“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