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齐妃撞倒的一瞬间，夏冬春脑子里一片空白，太过害怕以至于她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腹部传来尖锐的痛感，她的意识才渐渐回拢：“啊——”

“小主！”云苓跪在地上，想将夏冬春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可又不敢乱动，怕让她疼得更加厉害，她抬头喊道，“太医！快叫太医！”

博尔济吉特贵人本来在后面站着，刚躲开那发狂的梅花鹿，还险些崴了脚，就听到前面云苓的叫喊声以及夏冬春的呼痛声，惊得她什么也顾不上，推开挡在身前的甄嬛便跑了过去：“冬春！”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梅花鹿一路发狂直直跑了出去，没有在原地到处乱撞，否则万一再踢到撞到夏冬春，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太医何在！”皇后像是这时候才发现夏冬春摔了，立刻着人将太医叫来，又让人去通知胤禛，最后指挥着剪秋、云苓和蕖菱以及紫苏将人挪进了屋里。

“呃啊——”不过片刻，夏冬春已经满头是汗，手也死死揪着身上的被子，呼痛的声音再次传入众人耳中，“好疼……太医呢？太医在何处！……救救我的孩子！”

云苓跪在床边，拿帕子替她擦着汗，见她死死咬着唇，快要将下唇咬破，云苓赶紧伸手去掰她的嘴，将自己的手替了进去。

皇后站在床边，其余人都挤在屋里等着消息。

太医来的只比胤禛早了片刻，倒不是太医来得不及时，而是胤禛得知消息后即刻便赶来了。

“皇上，娘娘，小主这是受了惊吓，加上外力撞击，腹中孩子要早产了。”太医把过脉之后，跪在地上回话。

好在方才接生的嬷嬷已经一起被叫来了，胤禛便坐在外间，看着嬷嬷们进了内室。

夏冬春只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她一直盼着孩子，还想着快到八个月了，又能见到母亲了，可却从未想过，原来生孩子这样痛苦，她整个人仿佛浸在了水里，浑身都湿透了。

汗水黏腻，散乱了的发丝贴在脸上，一旁的嬷嬷着急劝她：“小主万不可大喊大叫浪费了力气，否则孩子便难生出来了。”

夏冬春只好咬牙忍着，云苓和蕖菱这会儿都随着其他宫女一起进进出出换着热水，心里却还记挂着夏冬春。

在云苓看来，最坏的情况便是夏冬春小产，哪怕孩子生不下来，也绝不能危及夏冬春的性命。

夏冬春记着嬷嬷说的话，但太疼的时候，那叫喊声哪里还是她能控制的？

于是众人都在外头等着，时不时便能听到里头传来的呼痛声，听得人心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胤禛将桌子拍得震天响，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怒火来，“这才不到八个月，好端端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皇后起身请罪：“皇上恕罪，臣妾念着昭贵人离生产之日也不远了，特意请了一尊送子观音保佑昭贵人平安生产，又听说这梅花鹿是祥瑞之兽，便想着让诸位妹妹都来一趟，也算是为昭贵人祈福了，不曾想那鹿竟然突然发了狂，险些冲撞到了齐妃，齐妃情急之下，不慎撞倒了昭贵人，这才酿成大祸。”

“齐妃？”胤禛的视线落在齐妃身上，眉头紧锁。

齐妃一见竟然牵扯到了自己，但皇后娘娘说的也是实话，她无法反驳，便立刻跪下道：“皇上恕罪，臣妾无心之失，只是那鹿突然发狂，只怕和华妃脱不了关系！罪魁祸首不在臣妾啊！”

齐妃发誓，这绝对是她脑子转得最快的一次。

胤禛一顿，视线又转到华妃身上。

华妃先是狠狠剜了齐妃一眼，才转而对胤禛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那鹿为何突然发狂，想来是底下的驯兽师不够尽责，臣妾还险些被伤到了呢，眼下昭贵人又受了这番罪，依臣妾之见，定要狠狠责罚那驯兽师才是！另外齐妃说这话好没道理，分明是你太过心急以至于撞翻了昭贵人，同本宫有何干系？！何以要赖在本宫头上？！”

齐妃的嘴一向是比不过华妃厉害的，眼下被她这么说，当即跪坐在地上喊冤：“皇上，臣妾冤枉啊！”

里头是夏冬春拼了命生孩子的叫喊声和嬷嬷们急切劝导的声音，外头是华妃和齐妃争论、齐妃喊冤的声音，胤禛本来就心烦，眼下更是要被齐妃吵得头都大了，当即抓起一旁的茶盏砸了出去：“都给朕住嘴！”

齐妃吓的一哆嗦，华妃也闭了嘴，以皇后为首，众人都跪下了：“皇上息怒。”

“皇上，宫中百兽都是由驯兽师调教好了才敢往主子们跟前送，即便是那鹿不愿叫人摸了，也不至于如此发狂啊。”见众人都不吭声，博尔济吉特贵人等不下去了，她直觉此事有蹊跷，问题定然不全在华妃身上，所以即便拼着惹怒胤禛的风险，她也要将这话说出来。

华妃见有人替自己说话，赶紧辩解：“是啊皇上，臣妾不过是想摸一摸那鹿，何至于此？昭贵人的胎被冲撞了，也是臣妾不愿看到的，怎么能如齐妃所言，怪罪到臣妾身上？这岂不是让臣妾太冤枉了些？”

胤禛沉着脸不说话。

屋内跪了一地的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成了那个被拿来撒气的人。

好半天，还是甄嬛先开口劝解：“皇上，无论如何，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昭贵人腹中的孩子，一切事宜不如等昭贵人平安生产之后再说吧。”

胤禛看着甄嬛那张脸，心里舒坦了不少，还是嬛嬛最明白他、也最关心他。

眼看着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众人心思各异。

安陵容神色紧张，到底是第一次这样害人，更何况现在时不时还能听到夏冬春的惨叫声，她心里忐忑不安。

安陵容忍不住往内室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有些心虚，怕被人看出来，急急忙忙低下了头。

甄嬛就在她身边，不由心下疑惑，多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