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玉清爬上屋顶后，凌风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皇宫，蹙眉道：“玉清，那么远的距离，箭射得过去吗？”

阮玉清取下弓箭，轻轻抚摸躬身，笑道：“能被父帅视为珍宝的弓箭，它的射程本就不是普通的弓箭能够比拟的，而它的弓身也足以承受我全部的内力”

“玉清！”

“别担心”阮玉清眯起了眼睛，凝视着前方“要把箭射到城墙，还不需要我用尽全力”

可是只要需要，你就会这样做。凌风闭上眼睛，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而让他觉得可怕的是，他竟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去阻止阮玉清，或许这也算是他们的共同点吧，在大义是非面前，个人的情感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睁开坚定的双眸，凌风笑道：“嗯，玉清，加油！”

“嗯！”阮玉清笑着重重地应了一声，下一刻她又恢复严肃的表情，凌风看着阮玉清眼中流露的严肃认真而凌厉的目光，忽然间觉得，他或许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般，希望着江清的消失...

想到这里，凌风立即使劲晃了晃脑袋，警告着自己不能胡思乱想。凌风的情绪变化，阮玉清并没有察觉，因为在这时她已经把弓弦拉到了最满，冒着寒光的箭头上，绑着她所写的纸条和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凌风猜测那应该是一件信物吧。

接着阮玉清的手一松，那支箭便带着那张纸条和那件信物，往皇城而去。而这一箭射出去后，阮玉清的身体直接在晃了一下后，跌坐在了屋顶上，凌风心头一紧，可才张口，阮玉清便抢先道：“风，我没事，今晚的任务才完成一半，我是不会倒下的”

纵使阮玉清如此说，凌风还是忧心不已，但他也知道，他不能让现在的阮玉清再为他担心，便勉强笑道：“我知道，只是，还是休息得差不多了再走”

“好”阮玉清应着的时候，就盘腿坐下，凌风没有打扰她。只在阮玉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凌风低声说了一句“玉清，这场仗我们都要活到结束”

阮玉清眸光一凝，含笑点头，然后她便离开了原地。可是就算如此，凌风心里还是不安，这份不安随着夜色的加深越来越浓，即便是后来迎来黎明，那份不安也没有减缓半分。

阮玉清再次回到浙琦军所在的西城门时，那里的防卫又多了一些，巡逻的士兵也增加了，想必是他们潜入的时候造成的骚动引起的。

但此时就算增加了人，对阮玉清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她同样爬到离西城门最近，并且最高的阁楼楼顶，躺在楼顶上看着城内和城外的点点火光。

凌风也看着这样的景象，感叹道：“如果不是带着死亡与鲜血，这样的风景很美！”

“嗯”阮玉清敷衍地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不过凌风随后担忧的话语，也让阮玉清的注意力集中了一些“玉清，我担心，要是我们进攻的消息没有传到你爹那里怎么办？”

“两军交战的时候”阮玉清一点也不担心地说道：“父帅都会在城墙上”

凌风闻言沉默了，他凝望着墨蓝色的夜空出神，甚至连阮玉清什么时候闭上眼睛？什么时候露出忍耐的表情？都不知道...

而拉回凌风思绪的是，从浙琦军驻扎的地方冲起的一道火光，那一个场景，凌风看着，不知道该惊呼来表达自己的震撼，还是该哀叹来表达自己的感伤。而在凌风纠结的时候，阮玉清睁开了眼睛，和凌风一同望着那一团火光。

凌风在注意到阮玉清后，轻声道：“慕容言明动手了”

“他必须动手！”阮玉清沉声道：“京城驻军本就比不上浙琦军，何况还有禁军的威胁，如今对于他来说就是腹背受敌的状态，那么在浙琦军疲惫的时候，扰乱其军心，将先行部队一网打尽，他才有胜算”

“是这个道理”凌风叹息着“玉清，现在几点了？”

阮玉清看了看天色，回道：“申时了，很快就轮到我们动手了，在慕容言明高兴的时候，给他一个致命的打击，也很有趣，可惜看不到他那张老脸会露出什么表情？”

阮玉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或许连她都没有发现，她的眸光有多么的嗜血。而在那儿嗜血的尽头，是阮玉清沸腾不止的热血，不过那种感觉还在忽隐忽现...

凌风感受着、凝视着那一团如血一般的火红，轻声道：“玉清，不用忍耐了”

“风？”

“玉清是我所熟悉的，江清也是我熟悉的，所以，我不会怕”

“但是...”阮玉清还在忍耐着。凌风直接打断她，微笑道：“江清快要消失了，今天是属于江清的，他会在今天绽放他所有的光辉...玉清，我相信，就算是江清，也会记得和我的约定...一起活到最后！”

阮玉清在凌风的话语中瞪大了眼睛呆愣着，但阮玉清也很快找回自己的理智，柔声笑道：“谢谢你，风”

凌风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阮玉清在说完这句话后，表情变得越来越冷冽，眸中所透出的寒光似是要把人冻住，可在她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在沸腾，在翻滚，在兴奋...那是曾经那个不择手段，冷血无情的江清，是所有关心阮玉清的人都想令其消失的江清...

可是看着阮玉清此刻的变化，凌风笑了，同样的追求着死亡，但是唯有江清能够在战场上活到最后！玉清，今天你不需要再忍耐，让阮玉清成为真正的江清，让战场成为江清的归宿，然后...让阮玉清回到大家的身边！

自阮玉清不再压抑着自己后，凌风感觉原本就不多的时间，过得更快了。在他以为时间还早的时候，阮玉清站起了身，她临风而立，仿若一柄出鞘的剑，无往而不利。

凌风看着她缓缓走到屋檐，看着她就这样从屋顶跃下，然后看着她像一只老鹰轻盈地落在地上，看着她用着司徒俊弦所给的玉佩，毫无阻拦地往自己的目的地前行。

在离他们的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阮玉清还是那冷冽的表情，可是凌风却紧张了起来，现在不管他们前行地多顺利，当城门打开的时候，阮玉清都会有一场恶战，在浙琦军进城之前，他们都要守住城门，否则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凌风一直在紧张着，可阮玉清似是感受不到凌风的紧张一般，不管是眸中还是心头都没有一丝的动荡，她恍若一台机器一般，做着早已设计好的程序，外部的一切都难以动摇她分毫。

阮玉清就保持这个样子一直走到了西城门前，守着城门的将领自然是上前询问。不过这一次阮玉清没有拿出玉佩，她的手慢慢握住了碧血剑的剑柄，她的目光缓缓移到那位将领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