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不得好死

乔清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莫华笙的温度。她有些怔然地坐了起来，明明室内温暖如春，却莫名觉得有些冷……

虽然莫华笙离开的动静非常小，不想打扰到乔清，但是乔清本不至于睡得那么熟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去。这是因为自从百会来了之后，乔清这几晚一直都在用百会做的极品安神香。一开始是百会给的，后来的都是莫华笙看着好用去问百会要的。

室内还有一股极淡的清新香气，乔清起身穿好衣服鞋子下了床，走到桌边就看到上面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行龙飞凤舞的字。

“小七，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里好好的，不要想我哦。

不行，你必须得想我，只能想我，要一直想我，因为我会一直在想你的。

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平安回到你身边的。

爱你。

华笙。”

是乔清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莫华笙的字很特别，刚劲有力又透着一股潇洒飘逸。乔清可以想象到，莫华笙提笔站在桌边，唇角带笑写下这些字的模样。乔清将那张纸拿起来折好，放在了自己随身带的荷包里，微微偏头就看到了窗边花瓶里插着一束开得正好的梅花，花瓣上还镶嵌着晶莹的露珠。昨晚还没有的花，一看就知道是莫华笙一大早去后山采了过来的。

乔清微微一笑，她相信莫华笙会平安归来的。他们看似分别，心却始终在一起。

今日送乔煜到宫中去上朝的是乔清。她穿着一身蓝色衣裙，披着一件银狐披风，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离开了弥勒山别院。

乔煜坐在乔清身前，小小的身子裹在乔清的银狐披风中，探出了一张笑眯眯的小脸儿：“娘亲，爹爹去哪里了？”

“不知道。”乔清十分淡定地说。

“嘻嘻，爹爹不在，那我是不是可以跟娘亲一起睡了？”乔煜表示他其实不是那么关心他家老爹跑哪里去了，他最关心的是能不能跟亲亲娘亲一起睡觉。话说他家爹爹霸占了娘亲那么长的时间，能碰到他爹出门还没带他娘亲的机会真是极其难得啊！

“嗯。”乔清微微一笑，换来的是乔煜的欢呼雀跃。

如果莫华笙这会儿在这里，肯定该黑脸了，因为这对母子似乎离开他之后过得相当开心快活……要是问乔煜为什么不牵挂他爹爹的话，乔煜肯定会相当淡定地说：“我爹爹那么厉害，他不去欺负别人就是别人烧高香了，哪里有人能够欺负他？”……

今日的盛阳城跟昨日已经大不相同了，因为昨日突然传开的两个流言，到如今已经人尽皆知。一是东雷入侵尧国，二是尧国太上皇莫华笙生命垂危。

第一个其实还好，因为随着这个消息传开的，还有镇国将军已经率领秦家军前去支援黑木城的消息。盛阳城的百姓其实对东雷和尧国已经开始的战争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几乎没有人觉得尧国会输。

只是第二个……虽然莫华笙把皇位传给了乔煜，但毕竟莫华笙还很年轻，而乔煜年龄那么小，在尧国百姓的心目中，掌权的人事实上依旧是莫华笙。所以如果莫华笙真的出了事的话，对尧国百姓来说不亚于皇帝出了事，这可真的是关乎一国之江山社稷的大事。

还有不少人对第二个消息将信将疑，毕竟莫华笙的实力摆在那里，在尧国百姓心中已然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况且还有医仙云无在身边，实在是让人很难想象他为何会生命垂危……

就在流言传开的第二天，乔清带着乔煜出现在人前，身边却不见了往日里跟她形影不离的莫华笙，让很多人的心思变了又变。

“娘亲，如果今日有人问我爹爹怎么样的话，我要怎么说？”进宫的时候，乔煜问乔清。昨天他演的那出戏是莫华笙授意的，但是接下来要怎么演，乔煜还真的不太明白，因为他不知道他家爹爹想要做什么。

乔清牵着乔煜的小手往前走着，神色平静地说：“你昨日不是说了不允许提起你爹爹么？”乔煜昨日在朝堂上说了什么话乔清都一清二楚。

“对啊！”乔煜恍然大悟地点点小脑袋说，“我已经说了谁提起爹爹的事就小心头顶的乌纱，今儿要是有人敢提，我就罢了他的官！娘亲你看怎么样？”

“很好。”乔清唇角微勾。母子俩的对话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有权任性…

在乔清看来，莫华笙是不是真的出事，百官心中都会有疑惑，但是这种事情要不要拿到朝堂上去说，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最早“点破”这件事的人是周明。周明是年绝的人，这一点乔清已经知道了，而他当着尧国百官的面说出莫华笙生命垂危这样的话，自然是别有用心的，无外乎是想趁着东雷入侵尧国的时候，给尧国可能引起的民心不稳再添上一把火。

周明已然叛国了，而尧国百官中是不是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周明”，不久之后应该就能看出来了。

乔清不知道年绝在尧国的官员队伍中插了多少个细作，而这次就是一个清洗尧国百官的好机会。东雷入侵，莫华笙病危，真正对尧国忠心耿耿的人不会盯着这两件事本身不放，而是会关心前方的战况如何，关心尧国的稳定。就算莫华笙真的生命垂危又如何？忠臣就应该安心扶持乔煜，只有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拿这个还没有确认的

会拿这个还没有确认的流言来做文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朝堂上一如既往，但是气氛明显不如昨日那般轻松了。周明并没有出现，因为昨日乔煜下令让他在府中好好休养。曾经意气风发的定国将军，走上尧国朝堂不过短短数日，就再次消失在百官面前，还给百官心中，乃至盛阳城百姓，甚至是尧国人心中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今日一早收到消息，黑木城防守牢固，东雷尚未跨进尧国一步。镇国将军率领秦家军的前锋部队再过三日就能到达黑木城。”乔煜神色认真地看着百官说。

百官脸上都露出了喜色。战争一开始往往是猝不及防的，也最容易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好在黑木城有天然的防守优势，守关的梁业也不是等闲之辈，沉着冷静地指挥着尧国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开始了数天的战争，双方交手已经好几次了，东雷士气很足，攻击很猛烈，但至今依旧未能突破黑木城的防线。

东雷国集中几乎所有的兵力攻打黑木城，一开始黑木城守军从人数上是出于劣势的，但是无妨，只要梁业能守住几天时间，秦飞扬率领的秦家军一旦赶到，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般战争都发生在距离都城相当遥远的边关，而最高决策者往往都在远离战场的地方待着，有时候命令和消息的滞后也会影响到战局。

如今尧国的战报并不是士兵跑死多少匹马风尘仆仆送到盛阳城的，从一开始就是通过寒月山庄四通八达速度极快的消息网络在传递。所以在东雷对尧国开战没多久之后，身处弥勒山别院的乔清就收到了消息，而且第一时间下令让秦飞扬率领秦家军赶赴黑木城。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乔煜说了尧国跟东雷的最新战况之后，海公公一如既往地高声说道。

“皇上，不知太上皇身体如何？如今外面流言沸沸扬扬，何不让太上皇现身辟谣以安定民心？”短暂的沉默过后，礼部的一个官员眼眸微闪恭敬地说道。

乔煜相当淡定地扫了百官一眼说：“还有没有哪位跟吴大人想得一样的？”

“微臣附议。”很快有另外一个官员站了出来，还给出了自己的理由，“如今尧国跟东雷开战，正是最需要稳定民心的时候，为了大局着想，太上皇应该早日出现。”

“还有么？”乔煜神色相当平静，完全没了昨日的情绪波动。小小年纪的皇帝端坐上方，竟然让人无法看透他的心思。

“微臣附议，不管太上皇身体如何，都应该给尧国百姓一个交代！”

“微臣附议……”

……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乔煜看着下方站出来说话的官员，数了数竟然有八个之多，而且他们说的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莫华笙应该现身证明他没事，潜台词自然就是如果莫华笙不出现，就证明他真的生命垂危……

“其实诸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乔煜神色平静地说，“不过朕有个问题想要问诸位，如果太上皇真的出事了又会怎么样？”

所有人神色都微微变了，没想到乔煜竟然这么淡定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而那些先前开口的官员感觉到乔煜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心中都不由自主生出了些许不安。

最早开口的那个官员定了定神说：“微臣不敢假设，这是对太上皇的大不敬。”谁傻了才会顺着乔煜的话来假设莫华笙出事了会怎么样……

“唉，”乔煜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几位官员的眼神都颇有些惋惜，“你们这会儿怎么不敢说了呢？如果不是心中早已经假设过了，又为何会在今日提出那样的问题？”

站出来的八位官员心中都是咯噔一下……自以为缜密的心思，却依旧被乔煜给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这个小皇帝的思维方式很是特别，或者应该说很不常规。他自己提出了一个相当不孝的话题，如果莫华笙真的出事了会怎么样（当然没有人敢说乔煜不孝），在这些官员看似冷静理智地回答过后，却又抓住了他们先前的行为和话语，给了他们相当犀利的一击……换句话说，就是挖了一个坑，让他们就那么不知不觉地跳了下去……

八个站出来的官员额头都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因为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乔煜的话。否认他们心里假设过太上皇莫华笙出事的可能性么？这根本站不住脚，因为如果真的认为莫华笙没有出事的话，又何必要在朝堂上提出那样的问题……

“朕的话是金口玉言，你们都得听着，而且必须服从，吴大人认为呢？”乔煜神色平静地看着最先开口的吴大人问道，话语中的尊贵傲然仿佛与生俱来。

“皇上所言极是。”吴大人心中有些不安地说。

“既然如此的话，”乔煜小脸上神色一冷，“来人，将这几位大人的乌纱给摘了！”

在乔煜话落之后，几个侍卫快步走了过来，利落地摘掉了那八个官员头顶的乌纱帽。

很多官员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乔煜声音冷肃地说：“昨日朕说过，谁再提起太上皇的事情，头顶的乌纱就别要了！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几位是记性不太好呢还是没把朕的话当回事？”

乔煜的问题很尖锐，不管怎样回答都不会有好结果的，而头顶的乌纱

头顶的乌纱已经被摘掉的八个官员跪在地上，心思都转了几转，最终先后羞愧地开口承认他们记性不太好，求乔煜宽恕。

这个选择是很明智的，记性不太好算是能力问题，而不把乔煜的话当回事，这问题就严重了。皇上金口玉言，说什么都得听着，说什么都是绝对正确的，不当回事几乎可以等同于抗旨。

“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站在尧国的朝堂上，各位既然说自己记性不好，想必可以理解朕为何摘了你们的乌纱。”乔煜相当严肃认真地说，“现在就退下吧。”

这些官员有些官位已经相当高了，有些还是挤破脑袋刚刚进入尧国朝堂的年轻官员，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无一不是付出了相当多的努力。可是就这么顷刻之间失去了头顶的乌纱帽，而且还是被尧国皇帝亲自下令摘了的，今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了……

人生的起落就是这样，八个官员都垂着头走出了巍峨的大殿，没有人敢提出什么异议。

“去查一下，有问题的都除了，做得干净点儿。”站在尧国皇宫一处高楼之上的乔清，神色平静地看着正在朝宫外走去的八个官员说道。

“是。”一个声音在乔清身后响起，黑影闪了一下很快消失不见。

正如乔煜所说，作为尧国的皇帝，他昨日开了金口说不允许在朝堂上提起莫华笙的事情，而今日仍然有这么几个人冒头，真的都是因为记性不好么？

乔清当然不会相信。能够进入尧国朝堂的，没有一个是傻瓜笨蛋，记性不好这种事是不可能会出现的。况且如果真的是选择性遗忘了皇帝说过的话，这样的记性也没有做官的必要了。

如今尧国朝堂上暗中有人作祟，这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如此，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些别有用心的官员都给除了，乔清一点儿都不会心慈手软，也绝对不会觉得可惜。

人才，尧国从来都不缺。而比起才能来说，忠心才是更重要的。一个没有忠心的臣子，就算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无人能及，乔清也不允许他出现在尧国的朝堂之上。

这会儿朝堂之上一片安静，乔煜看着明显空缺了的几个位置说道：“曾经大兴城的一些官员这几日应该就能到盛阳城了，正好空出来几个位置，届时由吏部对他们进行考核，尽快安排妥当。”

“微臣遵旨。”吏部尚书文廷敬恭敬地说。心中对于乔煜是大大地赞赏。不管这些是有人在背后手把手地教导，还是乔煜真的如此聪慧过人，无可辩驳的一点是，乔煜今天的表现令人惊艳。

客观来说，作为一个皇帝，乔煜的年龄会让人潜意识里不会产生敬畏，因为他实在是太小了，很多事情也是真的不懂。可是这个孩子一次又一次地让尧国百官见识到他的聪慧不凡，有时候甚至已经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年龄。

今天乔煜的表现相当成熟，一步一步仿佛都早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而那几个自作聪明的官员落得那样的下场，也只能认了。

散朝的时候，乔煜笑眯眯地冲着端王和乔振轩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到乔煜眼中的狡黠，两人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倒是觉得不需要担心莫华笙了，因为乔煜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在乔清带着乔煜回别院的时候，一早离开弥勒山别院的莫华笙，此时已经站在了红枫岭之上。

“主子，有人上来了。”岑寂飞身而来恭声说道。

“嗯。”背对着岑寂的莫华笙转身，露出了一张许久没有出现过的面容。

这并不是莫华笙本来的容貌，而是“暗九”的容貌，因为莫华笙戴着曾经戴过的那张人皮面具。微风拂过，乌发轻扬，戴着一张假面的莫华笙面容俊朗，神色淡然。

莫华笙的这张脸，曾经见过的人寥寥无几，除了乔清之外，也就百会、苏离殇和云蓝见过。而百会是乔清的舅舅，苏离殇如今在弥勒山别院的地牢里，云蓝早就死了。

莫华笙神色平静地看着一个戴着狰狞鬼面具的高大男人飞身而来，停在了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

“你是谁？”年绝看着莫华笙，声音沙哑地问道。

“无名之辈。”莫华笙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地弧度说道。

“哼，报上名来！”年绝声音一冷说道。

“什么事都要讲求一个公平，”莫华笙似笑非笑地说，“你连真容都没露，又何必要求这么多？”

“哼！小辈狂妄！”年绝存心要给莫华笙一个下马威，直接朝着莫华笙打出雄浑的一掌。

莫华笙身形一转，依旧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神色不见丝毫改变。

年绝眼眸微眯，莫华笙不过是移动了一小步，已经足够年绝看出他的深浅……天下何时多了这么一个身手十分了得的年轻人，还是无名之辈……

“今日本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不过看来你没什么诚意，在下还是找别人去了。”莫华笙话落转身欲走。

“站住！”年绝冷喝一声，看到莫华笙停下脚步转了过来，接着说道，“你手里真的有前朝皇室的藏宝地图？”

“四分之一而已。”莫华笙似笑非笑地说。

“你想做什么交易？”年绝冷声说。

“很简单，”莫华笙唇角微勾，“你手中有三块地图，我手中有一块地图，咱们一起去寻宝，找到宝藏之后五五分。

后五五分。”

“好。”年绝竟然就这么点头了，不过莫华笙没有忽略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年绝提出要先看看莫华笙手中的地图，莫华笙非常爽快地拿出来扔给了年绝。年绝拿在手中细细地看过之后，确认这块地图跟他已经得到的三块材质完全相同。他迫不及待地将他身上的三张地图拿了出来，跟莫华笙拿出的那张拼在了一起，四张地图完美地契合成为一张大地图，更让年绝相信莫华笙刚刚给他的那块就是真的四分之一藏宝地图了。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年绝收起四张地图，看着莫华笙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年绝本来正在盛阳城中某处等着看尧国朝堂之上的动向，谁知一大早突然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和标记的信，邀请他到城外红枫岭一聚，写信之人声称手中有一块前朝皇室的藏宝地图。

年绝对于前朝皇室的宝藏已经到了执念的地步，不然也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先后派了如龙和苏离殇去弥勒山别院。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抛开了其他的一切，朝着红枫岭而来了。

这也源于年绝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还有对于尧国如今状况的绝对自信。因为在他眼中，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打败他的是莫华笙和乔清联手，而如今莫华笙已经倒下了，乔清自己不足为惧。

到了红枫岭，年绝见到了莫华笙，还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第四块藏宝地图。当然了，年绝不会知道现在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是莫华笙，而他也已经相信，自己手中那块藏宝地图是真的……

年绝会在得到藏宝地图之后对莫华笙产生杀意，莫华笙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他没有任何慌乱，看着年绝似笑非笑地说：“爷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做毒公子，想杀我？你不妨先看看自己的手。”

年绝低头，就看到自己的双手已经隐隐透出了黑色，虽然没有任何腐烂，也没有任何伤口，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麻木……

可恶……年绝飞快拿出一枚药丸扔进了自己的口中，可是无济于事。任何号称能解百毒的药其实都是有水分的，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仙丹，年绝最擅长的是蛊术，对于毒并没有那么精通，对于医术也并没有多少了解，原来所仰仗的不过是他手中数量不少的珍贵药丸而已。

年绝看着双手的黑色不仅没有褪，还在不断加深，直接猛地伸手想要抓住莫华笙。

莫华笙轻松躲开，笑着大声说：“好心奉劝你最好不要动用内力，不然毒会扩散得更快！”

年绝身影一滞停了下来，看着莫华笙眼眸喷火地说：“我同意跟你合作，解药交出来！”

“好说好说。”莫华笙似笑非笑地说，“我会每天给你一枚解药，保证毒不会扩散。等拿到宝藏，就给你解毒。”

年绝看着莫华笙，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栽在这么一个无名小子手里。

可是毒跟蛊一样，再强大的高手有时候也是无可奈何，年绝心中早已经将莫华笙碎尸万段，可是依旧强忍着点了点头说：“地图在我手中，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样！”

“当然。”莫华笙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

当天傍晚，一封薄薄的信被送到了弥勒山别院。

信封上没有字，乔清拆开看到里面熟悉的字迹，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小七，有没有想我？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那个老家伙已经上钩了，你爹不应该叫医仙，其实应该叫毒仙才对，他给我的东西还挺好用的。

这个老毒物既然那么渴望前朝的宝藏，我就带他去找宝藏了，省得他在盛阳城使坏。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当然也要好好想我。

爱你。”

乔清放下那封信微微一笑。莫华笙昨夜说他要去找年绝算账，乔清其实并不太担心莫华笙会败给年绝，因为如今相对来说，莫华笙在暗，年绝在明。

年绝的底子莫华笙基本已经摸清楚了，而莫华笙…年绝定然以为莫华笙还躺在床上等着成为一个活死人，绝对不会想到莫华笙会出现在他面前。

而莫华笙这次离开，带着岑寂和陆非，暗中还隐藏着十八煞，围殴年绝一个绰绰有余了。

看到这封信，乔清已经明白了，莫华笙没打算让年绝干净利落地死去，而是要好好“陪他玩玩儿”…

乔清没有以折磨人为乐的癖好，莫华笙也没有。可是世间总会有这样的人存在，让你觉得杀了他都是便宜了他，完全不能解气，年绝对莫华笙和乔清来说就是如此。

曾经乔清设计让一个人死得很痛苦，那个人是卫湘君。因为卫湘君丧心病狂地伤害了莫华笙，已经触及到了乔清的底线，她在不知道伤害莫华笙的人是谁的时候就发誓要让对方百倍千倍地偿还。

最终卫湘君死在她爱了一辈子的莫御尘手中，死之前被毁容，被年轻貌美的女子争宠，被莫御尘冷落，还自己害死了她唯一的忠犬黎印，可谓是不得好死。

而第二个触及到乔清底线的人就是年绝。年绝要光复前朝，乔清或许会出手干净利落地灭了他，因为她要保证没有人威胁到乔煜的位置。只是当年绝将主意打到了莫华笙的身上，性质已经变了。

虽然莫华笙

虽然莫华笙从血蛊发作到解除不过两天时间，短短的两天，对乔清来说经历了很多很多。她已经在心中发誓，等莫华笙醒过来，一定要让罪魁祸首年绝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这是继卫湘君之后，乔清第二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想法。只是这次，莫华笙将乔清彻底挡在了身后，他要自己去解决所有的事情，给乔清创造出真正的清净安宁。

乔清对莫华笙说“我陪你”，莫华笙笑着摇头拒绝了，他说“小七，你给我一个机会”…

莫华笙当然希望乔清能够时时刻刻陪伴在他的身边，但他是个男人，他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不需要她去打去拼去冒险。哪怕只有这么一次，莫华笙只是想要让乔清知道，他爱她，他坚实的臂膀足够乔清来依靠。不管乔清有多么强大有多么坚强勇敢，莫华笙只希望她是自己宠着爱着的小女人。

莫华笙的心思，乔清心知肚明，而且甘之如饴…她愿意给莫华笙这个机会，即便他们之间的爱并不需要任何事情来证明。莫华笙就是乔清的英雄，从乔清爱上莫华笙的那一刻起，她看着莫华笙一天天地更加强大，从一个双目失明坐在轮椅上的王爷成长到今天…

“少主，已经查清楚了，今天被小主子摘了乌纱的八个人都不干净。”一个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乔清身后。

乔清静静地坐在桌边，正在独自对弈。她缓缓地将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樱唇轻启，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除了吧。”

“是！”黑衣人很快消失，乔清已经又执起了一枚白子，两根纤白如玉的手指轻轻一动，指间粉末如沙滑落。

莫华笙已经将年绝引出了盛阳城，不仅仅是为了按照预想的计划除掉年绝，也是为了避免他不在的时候年绝会伤害到乔清和孩子们。

其实莫华笙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引蛇出洞之计，年绝也不是没有怀疑，只可惜他对前朝皇室的宝藏太过渴望，对自己的实力又太过自信，导致他谨慎了一辈子，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栽在了莫华笙的手里。

而接下来，乔清并不打算离开盛阳城，她要除掉盛阳城中的“蛇鼠虫蚁”，让她的家所在的地方，成为真正的乐土。

那八个官员都是年绝暗中招揽的，所以才会在今日冒头，或许还侥幸想着这么多人一起说话目标不明显，能够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只可惜他们面对的乔煜不是一个懵懂的小孩子，而他们如果以为头顶的乌纱被摘掉就算结束的话，只能说太天真了。

跟年绝扯上关系，已经可以被定性为投敌叛国，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乔清相信，接下来那八个官员很快都会无声无息地消失的…

还有另外一个人…想到周明，乔清眼神一冷。如果九泉之下的周家列祖列宗得知周明成为一个前朝余孽的走狗，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此时定国将军府中，周红缨看到周安康脚步稳健地朝着她走过来，忍不住喜极而泣。依旧瘦削的周安康将周红缨轻轻拥进怀中，眼神坚定地说：“姐姐，今后我保护你！”

推着轮椅进来的周明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的儿子终于站起来了，周家有了传承之人，也有了希望。只是他自己，早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爹爹你看！安康没事了！”周红缨看到周明激动地说。

“我看到了。”周明看着周安康微微点头，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姐弟俩神色都变了的话，“你们到青州城去吧！”

“为什么？”周红缨有些不解。她的姑母秦夫人不止一次提起过让他们一家三口到青州城去，周红缨和周安康都有些向往，只是周明态度很坚决地拒绝了。

如今周安康好了，周明突然改口说让周红缨和周安康到青州城去，却不包括他自己。

“爹爹，我们一起去吧！”周安康看着周明说，“我要跟着表哥学武功，到军营去当兵保卫尧国！”身体瘦弱的周安康，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周家的战血。他的眼中满是向往，却深深地刺痛了周明的眼睛。

曾几何时，他也如此意气风发，渴望到战场上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只是如今…周明心中一沉，他早已经回不去了！当初选择对年绝俯首，除了心中有恨有怨，还有深深的绝望。

因为周明日复一日地看着年岁渐长无人问津的女儿，和随时有可能丧命的儿子，还有他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早已经看不到周家的任何未来…

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周明并不希望将周红缨和周安康再卷进来。周安康性命无忧了，他还有未来，周明庇护不了他们姐弟，于是就想到了青州城的秦家。

周明想过了，如果年绝大业成了，看在他曾经跟随的份儿上，应该会善待他的儿女。而如果年绝败了，看在秦家的面子上，莫华笙和乔清应该也会放过周红缨和周安康。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周红缨和周安康要完全置身事外。如今他们并不知道周明做过什么，周明希望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他要让他们去青州城，远离盛阳城的是非从而得以保全自身。至于周明自己，他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了。

“我不想长途跋涉，你们俩走吧，你们姑母和表哥都会护着你们周全的。”周明看着周红缨和周安康不容置疑地说。

“爹爹如果不

爹爹如果不走的话，我们也不会走的。”周红缨看着周明说，周安康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周明神色一冷看着他们说：“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今天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走！”说完直接推着轮椅转身离去。

“姐姐，爹这是怎么了？”周安康有些疑惑地问。

周红缨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真的要走吗？”周安康有些迟疑地问。

周红缨沉默。其实周明一直很疼爱他们姐弟俩，几乎从来没对他们说过一句重话，而这次，周明的态度那么坚决，他们到底要怎么办…

第二日一大早，定国将军府门口停了一辆宽大的马车，周红缨和周安康都眼眶含泪地看着那个已经推着轮椅转身离开的背影…他们不想走，可是周明竟然以死相逼，他们不得不走…

车轮滚滚，周明的拳头猛然握紧，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的人生走到这一步，早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命运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后悔！莫华笙此时定然生命垂危了，而年绝是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的…

“周将军。”清清淡淡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周明神色一惊转过头来，就看到乔清站在他的不远处。

“不知太后娘娘前来所为何事？”周明定了定神恭声问道。

“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周将军。”乔清脸色沉静地坐了下来。

“太后娘娘请讲。”周明恭敬地说。

“你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仇恨，和你的儿女，哪个更重要？”乔清看着周明问道。接到周明将周红缨和周安康送走的消息之后，乔清从别院来了定国将军府。

周明神色一惊，垂眸十分恭敬地说：“微臣不知太后娘娘何出此言？”

“你是不是觉得，不论任何时候，秦家人都会护着你的儿女？”乔清看着周明问。

周明神色微变，就听到乔清接着说：“或许你觉得尧国欠你的，莫氏皇族欠你的，但是秦家欠你什么？你凭什么觉得你的儿女一定能够在秦家得到庇护？你说如果我下令让秦家人拒绝接纳你的儿女，他们会如何做呢？”

周明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意识到他暗中做的那些事早已经被人发现了，而乔清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周明心上，他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承认，如果乔清真的有意为难他的儿女，秦家人根本就护不住，而他们也没有义务为了周家的儿女赔上自己家族的前途命运。

因为一直以来秦家都不欠周家什么，反而是周家欠了秦家太多太多…周明突然发现自己很自私，这么多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秦家对他们的好，却不止一次在利用算计秦家人…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的儿女？”周明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乔清。

“不是我放过他们，而是你。”乔清看着周明淡淡地说，“至于要怎么做，这个周将军自己衡量吧，告辞！”

看到乔清离开，周明僵直着身体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当夜，周明在定国将军府的祠堂中，在周家满门英烈的牌位面前，拿出曾经跟他征战沙场的那把剑，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广陵城中依旧热闹非凡，并没有因为东雷对尧国开战而陷入冷清，更不会因为太上皇生命垂危这个未经证实的流言而让百姓忧心忡忡茶饭不思。

“这是我的义子，名叫如龙。”年绝指着一个突然出现的眉目阴狠的年轻男人对莫华笙说。

如果不看这个男人的容貌，莫华笙还以为他曾经掐死的那个如龙死而复生了。年绝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义子，可笑的是他的这些义子难道都共用一个名字么？不知道他们自己知道了之后作何感想？

莫华笙看着如龙，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说：“我很讨厌这个名字，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年绝没有想到莫华笙竟然狂妄到了如此程度，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莫华笙已经快如闪电地逼近如龙，伸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这个可怜的如龙二号，被年绝召唤出场之后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这样死在了莫华笙的手下，跟他那个同名义兄不仅名字相同，死法也如出一辙…

年绝的双手都戴上了一双漆黑的手套，他眼中怒火升腾，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对莫华笙出手。只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的毒未解，现在不能冲动行事，不过是一个义子而已…

莫华笙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年绝压抑着怒火的双眸，唇角一抹残忍的弧度转瞬即逝。忍吧，看你能够忍到几时…一个不在意，十个不在意，一百个呢…

莫华笙没选择将年绝直接大卸八块丢去喂狗，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不得好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彻底拔除年绝暗中的爪牙。

曾经似凤说年绝只有一个义子和一个义女，莫华笙一点儿都不相信。年绝可是多年蛰伏图谋天下，暗中的势力绝对不小，而且隐藏得相当深，到现在出现过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如龙似凤都死了，苏离殇跟年绝从来都不是一路的，而年绝其余的爪牙定然不在少数。

这不，年绝新的义子已经冒出来了，接下来定然还会有。莫华笙很期待，因为他的手有些痒，作为暗楼楼主，天下最大的杀手头子，他骨子里的嗜血因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题外话－－－－－－

花生是暗楼楼主，天下最大的杀手头子，曾经太低调了是不，接下来该“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