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妹妹！你把你妹妹藏哪儿了？你个崽种！”

谢峰挺着浑圆的身子从地上艰难站起，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要找的小女儿就在床边，直接劈头盖脸地向谢归骂去。

谢归眸色变暗，“我是崽种，你是什么？畜生吗？你真的关心我妹吗？她明明就在床边，你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你只是想挑拨我俩的关系，不是吗，我的父亲。”

他好像被说中最隐秘的情感一般，怒不可遏。握紧拳头直冲谢归面门打去，毫无收手的意思。

“姐！”

谢归侧身，微曲双腿，身子下倾，食指和中指并拢，向谢峰的腹部点去。他还在惊奇谢归竟然躲开了，拳头的惯性带着他向前倒，腹部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惜梦，别怕。你先去洗漱，等会儿上学。”

她站在倒地呻吟的谢峰旁边，温柔地注视着为自己担心的谢惜梦。刘江玲看见自己老公倒地不起，直接吓得面色惨白，冲到老公身边，问他哪里疼。

谢惜梦害怕姐姐再出事儿，用手拉住她的睡衣角，“姐姐，你也要上学，能一起去洗漱吗？”

“梦梦！你快救救你爸！你爸爸他都快被这个贱人给折磨死了。”刘江玲歇斯底里地喊叫着，但她的眼睛最深处含着一丝喜悦的情绪。

“你先去洗漱，我等会儿就进去，不用担心。”

谢惜梦紧了紧握住衣角的手，深深望了一眼依旧眉眼带笑的谢归，点点头后转头去了卫生间。谢惜梦从头到尾都没有分一点眼神给倒地的父母。

“刘江玲，安静些，不然我可以让你和谢峰一样疼。”

在刘江玲眼里，谢归现在虽然笑着，却让她感觉毛骨悚然。她看着痛得流虚汗的丈夫，自己随即噤声，不敢注视谢归。

谢归转身进了卫生间，将门反锁住，看到谢惜梦正在乖巧地刷牙。她觉得很有意思，明明疼爱自己的父母被恶毒的姐姐打成这副模样，为什么这个妹妹还能如此镇定。

“你难道不觉得我可怕吗？你的父母还在外面呻吟呢。”

“为什么要觉得你可怕？你是我的姐姐，最珍贵的亲人。”

“那你的父母呢？他们看起来对你很好。”

谢惜梦嗤笑一声，将口中的残留的牙膏沫吐出，含了一口水漱口。谢归见她不回答，就不再追问，也继续刷牙。

“我小时候也觉得他们对我很好，好到溺爱的程度。但是随着年龄变大，我发现这不是对人的爱，是对宠物，对随时可以转赠的物品的爱。他们任由我被亲戚性骚扰，充耳不闻我的诉求与反抗。只要有人要我，他们可以随时把我拱手让人。

我也反抗过，没用的。警察，老师，医生，没有一个人能帮助我，好像这个世界不欢迎我，我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但是，昨晚，你来了。我本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装作看不见，任由方逸对我上下其手。但是你醒了！没有昏睡，还拒绝了他！这是第一次，我第一次不用麻木地接受他人的侵犯。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开心吗，我感觉我要窒息了，我想着就算死在昨晚，我也心甘情愿！”

说着说着，她的泪水不自控的流下。她的眼睛无法离开谢归半步，害怕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梦，一个老天可怜她而赐给她的梦。

“你知道他们早上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找我吗？哈哈哈，他们为了确定我确实被方逸得手了，和以前一样。这就像是游戏必做的任务，确认剧情是否正常进展。

他们对我没有感情，不会在意我的恐惧，痛苦，悲伤。我只是个玩偶，我只需要活着走到下一个男人的怀里。”

突然，谢归抱紧了自己，在耳边轻轻说着，“别怕，别怕。我在，惜梦，我一直都在。”

胸口上压了17年的巨石化为飞尘，积攒了17年的痛苦和委屈像决堤的江水一样喷发，再也无法收回。

是热的！这个怀抱是热的！谢归还在，这不是梦。被伤害的时候，自己的心明明是不会痛的，可为什么，当有一个人安慰自己，有一个人理解自己所有的痛苦时，却心痛到难以呼吸呢？

刚开始压抑的抽泣声随着谢归温柔的话语变成嚎啕大哭。谢惜梦的背部因为哭泣而颤抖，这个拥抱也变得越来越紧，紧到可以将17年的时光压缩为一个时间点。

谢归轻柔地抚摸谢惜梦的后脑勺，“别怕，姐姐在。”

良久，怀抱中的人慢慢安静下来，发现谢归胸口前的布料已经被泪水浸透了。虽然很贪恋这个怀抱，她还是身体从怀抱中抽离出来。

“对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我......”

自己的脸被谢归用双手捧起来，那双可以让人陷进去的眼睛此刻正注视着自己。

“不用道歉，你是我的妹妹。我永远会保护你，不用再怕了。”

谢归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怕了，她不清楚谢惜梦是怎么熬过这17年的，但她知道她生活在这样的黑暗中一定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