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笑累了，也整理好了混乱的情绪。而刘江玲依旧跪坐在地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

“你是被控制的，无法反抗，这是剧情的禁锢。不止你，对惜梦，对我”谢归说到“我”的时候顿了顿，“都是如此。我努力的打破枷锁，更改剧情的走向，不惜任何代价的破釜沉舟，结果你告诉我，你要解脱？”

谢归的语气很平淡，像是经历人世浮沉后沧桑的老者。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刘江玲的心头。一下，一下，心口开始滴血。

“您比我年长，应该知道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您猜我杀了您的代价是什么？哦，我忘了，您根本没想过我。抱歉，让您听了废话。”

“废话”两个字被谢归说的很轻，却击溃了刘江玲的心理防御。谢归瞥了一眼旁边的房间，像是在等着什么。

少顷，旁边的屋子传出轻微的响动。但那声音很轻，很短暂，要是不注意，就会错过。

“惜梦，都听到了吧。我想你的母亲需要你。”

房门被打开，谢惜梦满脸泪痕。刚刚她在刘江玲敲门的时候就醒了，害怕她伤害谢归，准备出去。结果刚到房门口就听见那句“杀了我”，她直接停住脚步，耳朵紧靠门板，将对话全部听完。

刘江玲见到谢惜梦，害怕那股控制之力继续伤害她，于是立刻攥紧谢归的上衣下摆。

“现在就杀了我，快，我撑不了多久的。快呀！”

在看到谢惜梦的那一刻，她终于崩溃了。她急切地希望有人结束这一切，结束这痛苦的生活。

她是爱自己女儿的，她愿意为了谢惜梦献祭自己的生命。但她又是自私软弱的，她将所有的代价推给了谢归。她内心好像知道自己的死亡并不会改变太多，也不会拯救谢惜梦，但她不愿继续身处在这场噩梦里，所以她选择了最简单轻松，最不负责任的方法——一死了之。

“妈！一切都还有挽回的可能。你死了，我们怎么办？你想想我和姐姐啊！”

“妈对不起你，但妈撑不住了。”

刘江玲用手温柔地拭去谢惜梦的眼泪，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涌出。

“每一次看到你在我面前受到伤害，而我作为一个母亲却救不了你的时候，我的心就感觉被撕裂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妈妈爱你，也对不起你。”

“妈！”谢惜梦扑到刘江玲怀里，两人相拥而泣。谢归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身体挡住了面前二人，而自己的脸这次却彻彻底底的隐于黑暗之中。

谢惜梦看着母亲痛苦绝望的模样，很是心疼。她想让母亲解脱，但谢归说每一件事都有代价，她又怕谢归会因此遭受痛苦。种种拉扯，她无法从口中轻松说出，杀了她吧，谢归。

夜深了，气温也渐渐降了下来。老灰见谢归的精神稳定下来，想和她说说话，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归归，你之前的那些话都是说给谢惜梦听的吗？】

自己了解谢归，她给刘江玲开门的时候，就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的房间，所以她应该早就知道谢惜梦在偷听。她精神混乱的时候，还用别的话语掩饰自己情绪产生的真正原因，借此来迷惑谢惜梦和刘江玲。有时候真不知道应该夸她敬业，还是劝着她放肆哭一回。

【是也不是，还有一部分是说给刘江玲听的。】

【那你要杀了她吗？】

【嗯......】

谢归垂眸，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老灰见状也不再打扰她。

“谢归，杀了我吧。梦梦就交给你了。”

刘江玲抱着女儿，回头继续乞求谢归。谢归深深看了一眼刘江玲，转身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了一双一次性PVC手套。

“去浴室吧。”随后转身去了厨房，留谢惜梦和刘江玲做最后的告别。当初谢柔给谢归留的告别是警察的死亡通知，舒馨留的告别是一具谢归亲手杀死的遗体。谢归希望她们能有一个正式的告别，不要像自己一样徒留遗憾。

刘江玲躺在浴缸里，她的眼睛中有不舍，有释然，但独独没有痛苦。谢惜梦在旁边握住她的手，沉默着。

谢归拿了把小刀走过来，“最后再问一遍，刘江玲，你确定死亡？”

“嗯。”

她将视线转至谢惜梦，“谢惜梦，你是否同意刘江玲死亡？”

谢惜梦转头望了望微笑着的母亲，随后缓慢点头。谢归找到刘江玲的动脉，用刀刃在刘江玲手上划开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涌出，可刘江玲却看到了救赎的光。

“惜梦，叫救护车。”

“为什么？你要救她吗？”

母亲的嘴唇越来越白，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谢惜梦以为谢归反悔了，想要救母亲。

“不，是救我。”谢归心脏抽痛，嘴唇也像缺血一般，变得惨白。她笑着，轻声地向谢惜梦解释。

惜梦今天晚上经受的太多了，谢归不想让她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努力放缓自己的声调，希望能借此安抚谢惜梦。最后谢归在谢惜梦打完急救电话后昏倒。

在这场解脱中，她问了刘江玲，问了谢惜梦，但独独没有问自己。可只有她承担了最多的代价，也只有她将自己置于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