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却置身事外，翻开M国的词汇书，认真背着，可她旁边的陆泽却没办法将整颗心都投到书本上。老师的声波无法被陆泽的大脑接收，他的心现在一团乱麻，正在追溯着自己感情的源头。

自己当初接触谢归是为了什么呢？自己真的爱她吗？她怎么突然告白，没有一点预兆。

陆泽在脑中一遍遍提醒自己接触谢归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她也是觉醒者，是能够打破规则的觉醒者。自己对她的所谓关心也只是盟友之间的帮助罢了，只是害怕改变的机会因为她的死亡而消逝。

他疯狂的搜刮着理由，不停地立下一个个论据，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企图将自己的情感全部革除，只剩下利益的交换。

可一个人无法背叛他的心，和谢归相处的一幕幕浮现。教室门外洒满阳光的笑，饭卡飞来时带过的微风，桌兜里安放着的酸奶，还有，那声认真的祝福......

他的思绪被回忆打乱，所有坚不可摧的论据瞬间站不住脚。他甚至能闻到那天阳光的味道，奶糖的味道，酸奶瓶上丝丝的凉气。

半节课过去了，乱糟糟的毛线团被一点点理清。明明周遭有不同的声音涌来，黑板上的粉笔声，头顶电扇的沙沙声，可只有身边谢归微小的翻页声牵动他的心魂，一页，一页......

陆泽止不住地向谢归瞥去，手上不停拨弄着黑色签字笔，将笔帽拔开又摁上，咔哒，咔哒......仿佛在与那翻页声伴奏。

手表的指针一格一格的跳动，像心脏一样。

“我同意了。”

那声音淡淡的，随时会被电风扇吹走。陆泽的耳廓发红，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还藏在桌子底下继续为那翻页声伴奏。他的眼睛盯着黑板，却在余光中留下谢归的一半身子。

谢归觉得旁边人好像说话了，但是她没听清，遂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在和我说话吗？”

陆泽的耳廓更红了，但是嘴上的语气却比之前雄壮不少，“当然，不是你，难道我在和鬼说悄悄话？”

“哦，你说什么来着？我在看书，有点没听清。”

这话可把陆泽的脸也闹的红扑扑的。她可真是个坏心眼，明明自己先表的白，现在又让自己重复一遍。不，她应该是个贪心的，想要再听自己答应一遍。

他在脑中脑补了一出流氓调戏良家妇男的戏码，独独没有考虑到这个流氓确实是耳朵不好。

陆泽的脸抬得更高了，余光中留给谢归的位置也变得更少，嗫嚅着又说了一遍，“我同意了。”但随后又将声线提高，“但是不能耽误学习，我可是要好好学习的。”

谢归觉得自己脑袋上飘了好多问号，她在内心斟酌了一下，思考是不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陆泽想要好好学习。

“对，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掌握自己的命运。”

陆泽继续听着，感觉谢归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在他眼里，自己同意之后，谢归的尾调都应该上扬，而不是这种努力入党的坚定语气。

“你刚刚说的同意是什么？我还是没明白。”

他快气坏了，眼睛终于从黑板上扒拉下来，“你也不害臊，还要我复述。”随后顿了顿，“我说我同意你的表白了。”

谢归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眼睛瞪大，盯着陆泽。陆泽藏在桌底下的伴奏因为谢归的停顿变的越来越快。

【老灰，我刚才和他表白了？我怎么不知道？】

老灰也很纳闷，调取了上课前的谈话记录。

【哦~你和人家说了‘超喜欢你’，要不要我给你再放一遍？】

谢归想穿回去捂住自己的嘴，干脆憋死当时的自己。旁边的陆泽像是烧开水的壶嘴，呼呼的往外冒蒸汽。

“对，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带刺话语后的关心，喜欢你隐藏在每个小细节中的照顾。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来自亲人，来自朋友的关心，那是我一直渴望的。我很感谢你能对我那么好。”

陆泽听到“亲人”“朋友”，独独没有爱人，他如轰雷掣顶一般。咔哒咔哒的声音骤然停止，壶内的开水迅速变凉，冒不出一个水泡。

“你只是把我当朋友？”

“不，我还把你当亲人。”

陆泽嗤的一声笑出来，眼尾渐渐变红，他慌忙将头撇向一边，维护自己脆弱的自尊。

人家根本不是表白，就是你自作多情而已。陆泽，你怎么上赶着讨人嫌。什么亲人，都是渣女的说辞。自己应该谢谢她，起码她没有拆穿自己的妄想，没有嘲笑自己。她的眼神那么真诚，告白的话语那么温柔，可为什么自己听起来却像一根根刺扎向自己。

他决定最后再扳回一局，努力吸了下鼻子，将颤抖的声线拉平，“我也只是把你当朋友！永远的朋友！”

他认为这句话很重，把他们俩之间的关系钉死在十字架上，永远不可能跨雷池一步。他以为是对谢归的惩罚，以为谢归多年后会因为得不到自己而悔恨，他甚至还幻想着多年后狠狠折磨谢归的耐心，最后再答应她的追求。

但最后，打破这个誓言的却是他自己。后来的他甚至不敢幻想谢归追求他，他只是虔诚的祈祷照片上的谢归是鲜活的，温热的，可以将刚刚的告白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念叨。如果这样，他一定会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