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轩被如约放了回来，既然受辱，免不了向谢归他们报复。

可是他阅历太少，又急功近利，高傲地不听从别人的建议，所以这三个月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巨大的市场份额被清江帮派一块一块儿吞吃入腹，自己却只能无能狂怒。

“喂？”

“谢归！你真是吃里扒外，不仅背叛了纪氏，还委身于黑恶势力，真是令人恶心！你真是社会的渣滓……”

手机中的骂声不停，谢归却像免疫一般，面色如常，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将签完的文件递给身旁的王秘。

“我不是你的陪骂，如果真有怒气，找纪尘发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回国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说不定能带领公司苟延残喘呢？”

纪轩瞬间哑声，他想不通谢归为什么要在一切向好，快要胜利之时抽身回国。

他也看不透谢归，自始至终。

“为什么？”

为什么要回国？是因为自己配不上成为她的对手？

为什么要告诉我回国的消息？是在蔑视还是别有用意？

谢归揉了揉鼻梁，一只手抱胸，倚靠在办公椅的靠背上，眼眶因为三个月来连轴转，缺少睡眠而泛红，眼神难掩疲惫憔悴。

手机那头陷入沉默，时间长到纪轩怀疑对方挂了。

“就算没有家，可能也想要回到生长的地方……”

这句话没来由的悲伤，通过手机的听筒传到纪轩的耳中，甚至驱散了大半的怒气，生出几分怜悯来。

“你想干什么？”

“既然无话可说，就挂了吧。”

纪轩把手机从耳边撤下，看着已经挂断黑屏的手机，手指绷得发白。

谢归，等着看吧，迟早有一天你会求着我，认真地对待我！

“王秘，X小组成员15分钟后会议室集合，我已经把会议内容发邮件给何莱和杨律了。”

“是。”王秘颔首，但是没有走开，“要通知黎清梦吗？”

谢归睁开双眸，眼角处有淡淡的血丝，说道：“如果她愿意。”

“是。”

偌大的会议室中只剩下谢归，王秘，任星三人，所有人正襟危坐，严肃的气氛蔓延开来。

“组长！”

“嗯。”

谢归抬眼，注视着网络入会的三人，自然也看到黎清梦泛红的眼眶，但只是一扫，没有过多言语。

“何莱，关闭这间会议室的监控和录音。”

“是。”

在等待何莱操作的过程中，谢归双手抱胸，眉眼低敛，背却挺得很直。

黎清梦透过电脑屏幕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心里发涨发酸。

明明身边还有两个人，可是谢归全身都散发着孤寂，冷清，还比之前多了一些她说不出来的东西，好像是深潭之下暗涌的漩涡，甚至能将深潭本身的灵魂都吞噬殆尽。

“组长，好了。”

“嗯。”

谢归轻咳一声，突然冷抽一口气，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消失，又变成严肃的人。

“这是最后一次任务。”

何莱和任星的年纪比较小，藏不住情绪，听到这句话，都瞪大双眼，等着谢归的解释。

黎清梦虽然也很惊讶，但是心中暗生出庆幸的情绪。

她认为谢归找到了自己的灵魂，自己作为人的目的，准备脱离这个困住她二十几年的泥沼。

可是黎清梦忘了，当世界向你微笑时，便是即将坠入地狱之时。

“先做一个选择题，纪氏，还是X小组？”

谢归眼神平静，扫过所有人，最后停留在屏幕上。

“X。”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没有犹豫，也没有疑问。

【组员不能询问原因，只要保证任务完成。】

“明天下午航班，我要回去‘负荆请罪’。”

任星沉不住气，瞥了一眼谢归身下的轮椅，语气急促地问道，“纪尘会做什么？”

做完选择后，众人对纪氏家族的人称呼也微妙地转变了。

见谢归并没有开口的动作，王秘补了一句，“纪尘已经免去了组长在B国市场的负责人身份，原本由组长打理的国内业务也尽数转到纪荷和纪轩手中。”

“所以说，我们回国就是身无分文，毫无立锥之地？我们只能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那我们为什么要回去？在这里有清江帮派，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王秘没有再说话，转头看向闭眼沉思的谢归，等待对方的指示。

谢归睁开眼睛，语气平淡，“有些东西只有回国才能得到。”

她示意王秘，对方拿起控制器。

屏幕上显示了安河房地产公司的基本信息，以及其与纪氏集团的业务关系。

杨律在国内，又服务于纪氏集团，自然能够掌握纪东河被审查的一手消息。所以见到屏幕上的信息时，眉头微皱。

“半个月前，纪荷亲手递交了纪东河偷税漏税的证明资料，并用舆论造势，安河房地产公司股价下降很快，甚至影响了纪氏集团的股价。现在纪东河还在被审查中，安河房地产公司的决策权重新回到纪尘手中。

“但是好像有人收买了审查的相关人员，安河房地产公司只是被罚款，而没有勒令停业，纪东河也快要被放出来了。回国和安河房地产公司有什么关系吗？”

王秘面朝屏幕，切换幻灯片——安河房地产公司的股份所属分布图。

“半个月前，安河房地产公司的股份直线下跌，我们用手上的流动资产购入15%的股份，再加上之前与纪东河交易所得的10%股份，总和为25%。就算纪尘从纪东河手中收回5%的股份，目前也只有23%。组长依旧是最大股东，并享有绝对决策权。

“组长的股份是隐藏的，明面上根本查不出来，而且纪尘并没有怀疑组长能将手伸到安河公司。”

“但是现在安河房地产公司丑闻缠身，就算拥有最多的股份，也是一堆烂摊子。”

谢归看向提问的黎清梦，轻轻摇头，嘴角翘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一手烂牌也有可能打出春天，更何况我们手上的牌不太烂。

“几年前我就得到了绝对决策权，所以在业务交流时，安河房地产公司逐渐和纪氏集团紧密相连，成为它的双臂。这次的审查事件是纪尘的及时止损，防止纪东河的野心吞噬整个集团。但现在性命垂危的他不敢毅然放弃自己的双臂，而且安河公司隐藏的秘密是见不得人的。

“杨律所说背后收买审查人员的人就是纪尘，这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只不过在剧本中有人成了杀人的刀。回国之后，安河房地产公司就是我们上赌桌的本钱。”

王秘虽然知道的最多，但还是不清楚谢归最终的目标是什么。

是以此为筹码换取纪尘的重新器重，还是交换自己的自由，亦或是为了其他人？

“组长，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谢归眼睛突然变亮，嘴角的笑容也慢慢扩大，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的情绪。

“纪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