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秀栾红英逛集市，说了一会儿郭二皮的事。栾红英说她并不认识这个老表亲，都是母亲的主意。于文秀不愿意就散了，不谈了。

于文秀说：“一个女人，结婚难，离了婚更难。特别是在农村环境里，一般的农民还是老观念，对我这种没有生育过的离婚女人，很是鄙视，瞧不起。我明显感觉出来了。说亲也不给说好的，都是些条件差的，不务正业的，我很挠头，也很伤感。”

栾红英赶紧说：“我可没那意思，我认为你是个有文化能干的女人。以后他们再托我说媒，我不依他们了。”

“红英，我不是拒绝给我介绍对象，我是说农村人对我这种离婚女人的看法，我不能够接受。”于文秀表达自己的观点。

“文秀，那你要不就回城里工作，城里人还开放些。实在不行，你就自己搞呗。你又是念过书，有见识的人，什么不知道啊！”栾红英同情于文秀。两个人关系处的不错，算知心朋友吧。

于文秀沉默了，离婚对她打击不小。像陈洁明这种各方面都不如她的男人，也敢在外边搞小三，跟她离婚，动摇了她对婚姻的看法，她对婚姻爱情感到了迷茫，无所适从。也不知道怎么是好。所以就没吭声。

栾红英也不再说这个话题了。她们就在树林子里转。小树林里卖牲畜的。栾红英想买两只鹅回家喂着，有的是草，菜叶子，给它拌上点棒子面或者麸皮喂就行。还能拣鹅蛋吃。挑拣了好几家，栾红英看着都不顺眼。

于文秀说：“那边有一份卖鹅的，有好几十只呢，过去看看。”

人家这个是养鹅专业户，养的鹅还是真不错，正到了下蛋的月龄了，栾红英看上眼了，就挑了好几只。背回去喂养着吧。养鹅专业户说：“养不上十天八天的就下蛋了。买了彩头上了。”喜得栾红英笑。

于文秀看着也高兴。但是她忽然发现，贺志远也在旁边卖东西。戴着一顶草帽，蹲在地上，面前摊位上摆放的是甜玉米，和两只老母鸡。

贺志远也看见了她们，显得有些尴尬。大概是第一次上集市卖东西碰上熟人的缘故吧，多少有点难为情。一个大学毕业的有文化的人，生活所逼，出来摆地摊赚钱了。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正当买卖，不偷不抢的，丢什么脸面呢？文化人的臭架子。

于文秀没想那么多，大大方方就过去了，说：“买两个甜玉米。转悠了一圈，还饿了，又解渴又解饿，我挺喜欢这甜玉米的。”

“拿去吃吧，自家地里种的，不要钱。”贺志远说，递给于文秀两个玉米棒子。

“红英，给你一个甜玉米棒子吃。”于文秀招呼栾红英过来。栾红英跟那个卖鹅的老板要了篓子，把鹅装进去背着好回家啊。要不半道上跑了呢？

栾红英听到喊声，背上篓里的鹅就过来了。见叔伯哥贺志远摆摊卖东西，也挺好奇。贺志远是村里有名的文化人，这种小商小贩的事他可是不去做的，人家是干大事的人呢，怎么如今赶集摆起地摊来了？但是栾红英不敢问，她知道贺志远要面子，过来只是打声招呼：“志远哥，你也来赶集啊？”

贺志远递给栾红英两个甜玉米棒子，说：“是，娇娇上学，还要买笔买本什么的，我给娇娇卖个零用钱。自己地里种的，你吃吧。”

栾红英知道，贺志远给妻子李豆花看病花了不少钱，外债还不少呢。家里没钱。很同情贺志远，就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贺志远，说：“哥，你拿着吧，你不容易，娇娇还要花钱。我和志高现在怎么比你也强点，我不白吃你的玉米棒子。”

“红英，我们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吃两个玉米算啥啊？吃吧，吃吧。不收钱。”贺志远坚持不要。

旁边的于文秀插嘴说：“红英，你就吃吧。钱你不用管了，以后我给他。”

栾红英手里拿着玉米棒子，很尴尬。

贺志远说：“吃吧，吃吧。我还欠文秀不少钱呢，她也没提过这事。几个玉米棒子能值几个钱呢？谁家的情我也欠过，以后我赚了钱，慢慢还你们账。”

贺志远因给妻子看病，的确扰乱了不少人，欠人家的人情多了。有的给钱，有的帮忙出力，贺志远感谢乡亲们。

但这是两回事，不能说人家上集市来卖东西，拿了就不给钱。于文秀想过之后，从兜里掏出几块钱来，说：“志远，要不我们还是给你钱吧，几块钱。你不拿着我们心里不舒服。你是给娇娇来卖书本费的。你拿着。”

栾红英也说：“哥，你就拿着吧。现在你手里没钱，娇娇要上学，也得有营养。小孩子正长身体哩。手里不能缺钱用。我们条件都比你强。顾生活要紧，你就别死要面子撑着了。”

逼到这份上，贺志远收了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文秀说：“我好长时间没见娇娇了，我有空和红英一块去看看娇娇。给孩子买点东西。”

“你们去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在家等你们。”贺志远说。贺志远要栾红英把鹅篓放他这里，说走时用电动三轮车给拉回去。栾红英当然高兴了。把鹅篓放下，就跟于文秀继续逛集市去了。

女人家赶集，要买的东西多了，青菜，衣服，日常用品，恨不得把集市搬回家去。

于文秀栾红英走了以后，贺志远依旧蹲在小树林里卖玉米棒子，还有两只老母鸡。

媳妇李豆花走后，贺志远消沉了不少，没再出去折腾，在家里种地，照顾女儿娇娇。因为给李豆花看病，欠下了外债，一直没有还清。庄稼日子过的紧巴。现在是勒紧裤腰带还账，挣点还点。一个农民哪有那么大收入啊？凑和着混日子吧。

娇娇上学念书，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了娇娇。供她学习，还要叫她吃好穿暖。家里的花销基本上都用在娇娇身上了。贺志远能凑合就凑合，不再讲究吃穿。放下了大学生那清高的心理，比较注重实际了。生活所迫啊。

贺志远来土家营子集市赶集卖东西，也有过好几次了，不那么爱面子缩手缩脚了，放开了不少。做小买卖赚钱也不是丢人的事啊。

潘旺财有时候来看他，给这个困难中的小舅子一些帮助，叫他捎斤猪肉回去，或是塞给他几十块零花钱。这个姐夫当的还是不错的，比以前强多了。

姐夫潘旺财上一集给他说，给他介绍了个对象，是土家营子镇上的，在集上做小买卖的，挺富足。不过是个小寡妇，前几年丈夫因车祸去世了。有一个儿子上中学哩，没什么负担，重要的是她丈夫车祸去世，过错方赔给了她不少钱，大概有几十万块钱吧。她不说详细数目，别人也闹不清究竟有多少，但一般都认为这个漂亮的小寡妇很富足，有几十万的家底。

这个小寡妇大名叫陈百惠，因为在集市上卖老豆腐，长得模样又俊俏，皮肤又白皙，人们都管她叫豆腐西施。都说古代西施漂亮，这个陈百惠啊，比西施还漂亮呢。又有钱又漂亮，哪个男人不想要啊？上门提亲的真是踢破门槛呢。可是这个豆腐西施到现在也没见结婚。人们纷纷猜测，说什么的都有。究竟什么原因，谁也搞不清楚。

贺志远的媳妇走了之后，姐夫潘旺财就有心把豆腐西施介绍给贺志远。他知道小舅子有文化，眼光高，但是现在条件不行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要那面子干嘛呢。如果要是和这个小寡妇成了亲，不但有了帮丁，小寡妇手里还存好几十万呢。结了婚两口子就是一家人了，小寡妇的钱不就是贺志远的钱呢。姐夫潘旺财觉得这个事不错，就想促成这门子婚姻。

潘旺财已经多次跑豆腐西施陈百惠家里，给她说这门亲，当然把他小舅子吹嘘的是云里雾里的，天下第一美男呢，大学生长得帅。以后结了婚还能够把媳妇带城里去混。在城里买楼房，就不回农村了。他说他小舅子贺志远很有能耐，不是池中之物，早晚得飞黄腾达。终于把小寡妇陈百惠说动了心，说见见贺志远。

潘旺财把肉摊交给媳妇看管，就来找贺志远。他知道贺志远今天来赶集了。来商量和豆腐西施陈百惠见面的事。潘旺财的意思是叫贺志远穿得好一点，脑袋瓜灵透一点，拢络住小寡妇的心，一举拿下。她孤单的一个女人，男人死了好几年了，不渴望得到男人的爱啊。正像一条干枯的小河，急需爱流的滋润呢。

潘旺财很希望小舅子贺志远出马，马到成功。当然潘旺财也是看上了这个女人手里的那几十万存款。如果做天地之合，成了美事，小舅子贺志远不就解脱困境了。贺志远也就不再需要他们帮衬了，他们这些亲戚也就轻松了。

潘旺财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