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说于文秀吧。

于文秀和贺志远在大桥码头相遇，一起回到土家营子镇。然后就分手了。于文秀在镇上一家皮毛工厂上班，吃住在这里，就去了这家工厂。栾红英也在这里上班。

于文秀请的假，去婆家看望养子陈立根。住了半个多月，陪着儿子。等到儿子病好了才回来。儿子舍不得她走，母子难舍难分，但也没办法。于文秀和陈洁明离婚了，原来的婆家也不是她婆家了。没有理由住在人家里。况且他们生活也很贫苦，于文秀这次来，贴了不少钱。

养子要跟她来，但是儿子已经判给男家扶养了，按农村风俗习惯，就是孩子归男家了，女方是不能擅自带走的。立根他爷爷奶奶把他看得跟命根子似的，立根能帮他们干活了，他们相依为命，是离不开的。

陈洁明自从和城里的女人结婚后，生了孩子，就光顾城里那个家了。对乡下的老人和孩子不闻不问，连生活费也不给寄了。陈洁明是指望不上了，他爷爷说指望孙子陈立根养老送终呢。于文秀是不可能把养子带走的。尽管陈立根哭闹要跟她走，她也只能狠心把儿子甩开，不可以带啊。

于文秀回来心情不好，挂念儿子，精神有些恍惚。在皮毛厂里就休息了两天。

这家皮毛厂是兄妹两个开的，叫双合皮毛厂。哥哥叫向怀仁，妹妹叫向怀云。妹妹主要管理车间工作。

向怀仁，是双合皮毛厂厂长，五十二岁了。中年丧妻，有一个儿子，在外地上大学，过着单身独居生活。这个人性格还算温和，待人比较和气，也有成熟男人的容量，总之算个比较容易接近的人。和厂里的工人关系也比较融洽。

皮毛厂一般女性比较多，向怀仁应该是比较容易再找个对象的，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找对象结婚。据他妹妹向怀云说，她哥挑，想找个有文化有涵养，能担事的女人，当然外貌身条也得看得过去。她哥不差钱，差的是一个说得上话来知疼知热的女人。

向怀云说这话，厂里的女工们就啧啧咂嘴，议论纷纷。

“人家厂长眼眶子高，就咱这农村妇女，人家咋会看得上啊？人家要娶个城里的漂亮媳妇呢。”

“他媳妇都死了十来年了，还没见他有动静。他不缺钱，提媒的踏破门槛，都没见他有反应。心里揣着鬼哩！”

“听说现在有钱的大老板都找小三，没有不吃腥的猫，男人心野着哩。咱厂长就那个啥，老实？一肚子花花肠子。”

“瞎说呢！要是叫向怀云听见了，非撕烂了你那张嘴。别找事！”

“听说向怀云有意把咱厂里新来的于文秀给她哥说说。人家是大学生，原先在城里上班了，模样挺清秀的，而且岁数还小，就三十多岁，会嫁给她哥？”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是想，成不成那是另外一回事。“

“听说那个于文秀是离婚的，不能生孩子。这可是女人的大忌。男人不就是图娶个媳妇传宗接代嘛，不能生孩子那会行？”

“咱厂长有儿子，不图娶妻生子了吧。大概不嫌弃于文秀这缺点，也许有门。”

“谁知道呢。人家的事咱只是背后猜测。成不成跟咱也没关系啊。再说咱老公都壮实着呢。也没机会攀上高枝富户人家。”

厂里的妇女姐妹们背后闲议论，干活嘴不闲着。吱吱喳喳吐沫星子乱飞，能淹死人。

向怀云是有意把于文秀说给她哥哥做媳妇。

向怀云就托了栾红英做媒人，给于文秀提亲。给了栾红英不少好处。其实栾红英内心是极不情愿给说媒的。她总觉得于文秀要是给向怀仁做媳妇，于文秀是吃了亏的。不般配。但是碍于情面，不能得罪老板呢，凑合着给提提吧。没用心去做这件事。

但是向怀云那是绝顶聪明的女人，眼炸毛都是空的。栾红英一提，自己就上阵了。别人说她还不放心哩。在一次好像是很偶然的时机，碰见了于文秀，傍晚吃过饭，于文秀正在刷碗，晚上还要加夜班，向怀云也装作吃了饭刷碗的样子，就凑近了于文秀。

“文秀，吃过了。”向怀云很随便的跟于文秀打招呼。

“嗯，向师傅，你也吃了。”于文秀对向怀云还是挺有好感的。这个女人聪明能干，有关皮活这一块都精通。待人也好，很会拢络人心。工厂管理这一块，她几乎代替了她哥哥。对于文秀也给了不少的照顾。

于文秀是生手，不怎么会做皮活，她就耐心的教，给的日工也不少。工人们背后都说，给于文秀特殊照顾了。向怀云就说，人家是大学生，来做皮活是屈才了，人家以后会有大发展。总而言之，她们俩的关系处的不错。

向怀云特意找了这么个和于文秀单独在一块的机会，就是为了和于文秀聊聊提亲的事。

向怀云做事干脆利索，开门见山，就给于文秀说：“文秀啊，听我哥说，栾红英给你提了亲。我很感兴趣。文秀，你觉得我哥咋样啊？”

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于文秀没准备，脸就红了，踌躇一下说：“我还没考虑呢。”

“文秀，红英咋给你提的亲？”向怀云半开玩笑地问，

“咋提的啊？”于文秀没有正面回答，说：“向厂长中年得志，发家致富，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人。我上完大学就给人家打工去了。没经过商。我和我前夫是在工作中认识的，婚后一直没有孩子。我可能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也有自己的个性。”

于文秀机智地回答，倒使向怀云摸不着头脑。她想了想说：“文秀啊，你一来我们厂子上班，我就看上你了，我觉得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才貌双全，有涵养有气质。是遇到不对的人了。我哥是挺优秀的，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他吧。”

于文秀其实并没有此意，因为年龄差距太大，另外向怀仁是富商阶层，一般有钱人是看不上贫苦人的。就是结了婚也不平等，也不会幸福。她是觉得不合适。

于文秀说：“向师傅，工人们都在加班，我在外闲聊不合适吧。我还是上班去吧。”

“怎么会是闲聊呢，我们说的这才是正事呢。挣钱不也是为了成家立业吗，找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要不到我办公室，咱好好聊聊？”向怀云缠住于文秀不放。

“别了，就在这里说吧。”于文秀能跟她到办公室去吗，那是办公的地方，常有人找。已经都吃过饭了，这里还是比较僻静的。

“那好吧，我就给你聊聊我哥。”向怀云抓紧了时间。

于文秀觉得很不是时候，耐着性子听。她能理解向氏兄妹急切的心情，但也不至于逼婚吧。

向怀云说：“我哥向怀仁是个大好人，从小受了不少苦，到了中年才发迹。我那苦命的嫂子，能跟着我哥受苦受罪，就是没福气跟着我哥享受。我哥刚说有钱了，我嫂子就病倒了，到医院一查，晚期胃癌，也就是半年的活头了。我哥不死心呢，刚说年景好了怎么妻子就病倒了？不服这口气，就带着我嫂子到处花钱看病。大到北京医院，小到村医偏方，都用到了。倾尽了财力，也没能挽回我嫂子的病情，不到年底就去世了。留下我一个侄子上中学。也是一个不幸的家庭。”

“那你哥还挺忠诚的。对你嫂子不赖。”于文秀评价说。

“我哥挺重感情。我嫂子去世以后，我哥怀念她，整天就跟丢了魂似的，也无心经商做买卖了，都是我一手料理。”向怀云说：“我哥这种坏情绪持续了有两三年，直到我侄子考上大学，才有所好转。儿子上大学了，要花钱呢，我哥就慢慢振作起来了。不过一直没有再婚。原因只有一个，按他的话说，就是找不见像我嫂子那么好的女人。”

“你哥还真是个痴情恋旧的人呢。”于文秀说。

“是啊，因为我哥做着买卖，接触的人很多，有朋友介绍的，有媒人说的，还有些女的主动追求我哥，我哥一概视而不见。痴迷于他前妻。”向怀云说。

“你哥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有病了？”于文秀问。

“我也这么想过，深入跟我哥交流过思想。感觉我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并没有疯。我就尝试着说服他，开导他，把他从深切回忆中拉出来。亲自给他介绍对象，可是好事多磨，一直没成。我认为我哥在感情方面挺专一的，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向怀云这样评价她哥。

于文秀听了，感觉这个男人挺奇特的。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年轻人一样重感情，有点不正常，是不是有自闭症啊，自我封闭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