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机揣回了兜里，看着宋旭卧室的门，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走了过去。

程璟：“阿旭，嗯……我想了想，不管你现在有没有睡着，关于今天的事，虽然，阿旭嘴上说会理解，但我还是想跟阿旭疏导一下，因为，我不想让阿旭带着情绪过夜。”

她站在门口，轻轻的叩了叩门。

——“我爸爸这个人吧，其实我也挺讨厌他的，从小把我当男的养，都不让我跟他们一块睡觉，以致于我小时候经常做噩梦，甚至，梦到自己是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还梦到孤儿院的院长跟我说，睡觉的时候不能踢被子，因为被子比较小，如果感冒的话，院里穷的，连治病的钱都没有，从那次噩梦之后，我的睡眠就变得很浅，虽然，那个梦有些离谱，但我还是信了，而且，我现在已经养成习惯了，不踢被子不翻身，睡觉特别老实。

这件事，可能安慰不了阿旭，我还有别的，我四年级的时候，第一次数学考了60分，虽然名次在全班前10，我爸当时在家里跟几个邻居在打麻将，然后，他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还特别大声的跟他们说我数学考了60分，因为这件事情，我当时晚上都没吃饭，一直在哭，我本来以为他还会安慰我，结果，他说考60分难道不应该批评你？别人笑话你怎么了？难道还要拍着手、鼓掌跟你说考60分真好、真厉害？

像这种丢面子的事，我小时候经历过不少，也哭过很多次，渐渐的就习以为常了，我爸的嘴说话有些毒，他经常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有的时候还加孜然，长大之后我才发现，他那样打击我，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就像我做错了事，他骂了我，旁人就不会再说我什么了。

阿旭，我爸爸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其实……他也是想让我们提前适应一下，我只顾跟你谈恋爱，忘了跟你讲我家里的情况。

对了，关于孩子，我觉得就算阿旭生一个孩子，也堵不了他们的嘴，阿旭不了解他们，我家里的老一辈，他们一直对我都有偏见。

嗯……先不提他们了，我爸今天说那样的话，我，我之所以没有站出来维护阿旭，也是想让阿旭提前适应一下这种心情，如果阿旭适应不了，我们就偷偷的谈一辈子恋爱，或者分手，我尊重阿旭的选……”

嘎吱——

门开了，原来，宋旭没有睡觉，一直在门后。

程璟：“阿旭我……”

她想解释，因为，她怕宋旭生气。

宋旭：“又分手？”

她抢先一步，打断了程璟的话。

程璟：“没有，这只是选择中的一个，不是必选的。”

她想碰宋旭的手，却被宋旭躲开了。

宋旭:“孩子是我自愿想生的，无关他人，不用你操心。”

她的语气渐渐带了些火花。

程璟心想：药物堕胎，可能导致大出血、子宫损伤，甚至是不孕，阿旭……

她不敢把这些话当着宋旭的面讲出来，怕宋旭伤心、难过，所以，她决定换一种方式。

程璟：“我知道，阿旭现在可能不想听什么大道理，所以，我们明天直接实践，好不好？”

宋旭：“什么……实践？”

她眉眼松弛了些，眸子中带了一丝困惑。

程璟：“我们可以借小陶姐的孩子养一天，等我明天下夜班之后就去，让阿旭体会一次当妈妈的感觉。”

她见宋旭放松了下来，于是，趁机捏了一下宋旭的脸颊。

宋旭：“我当妈妈？我……”

虽然她嘴上说着生孩子，可事情一到跟前，却让她反应变得有些迟钝，也可能是程璟的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嘴里小声嘟囔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程璟：“阿旭要试试吗？”

她伸着脑袋，看着偏头思虑问题的宋旭，嘴角微微勾起。

宋旭：“……我，再考虑考虑。”

她不敢和程璟有目光接触，似乎是有些慌了，眼神躲闪着，又回到了卧室里，把门关上了。

宋旭：“小璟……先去休息吧。”

程璟：“好，那阿旭想好了告诉我。”

宋旭：“嗯。”

程璟在门外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去了书房休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下午5:30，手机的闹钟一响，程璟掀开被子就起来了，然后去了卫生间，上了个厕所，洗了把脸，随便拿毛巾擦了几下，刚抬脚准备回书房，却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向了卧室的房门，挠了挠头。

程璟心想：要敲个门跟阿旭说一声吗？算了，阿旭估计还在休息吧。

她回书房了，往包里放了卫生纸、水杯、手机和充电器，挎上包就出门了。

乘公交车在下午6:05左右到达了医院，然后程璟直奔职工餐厅。

程璟摘下口罩，站在刷脸机器面前。

刷脸机器：支付失败。

打饭阿姨：“美女，没刷上，再刷一次试试。”

刷脸机器：支付失败。

程璟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面部表情，打饭阿姨又重新操作了一下机器。

刷脸机器：支付失败。

程璟这时候已经感到尴尬了，不仅仅是因为刷脸机器说话的声音太大，可能是晚上吃饭的人很少，餐厅也有些空荡，整个餐厅都回荡着那四个字，还因为程璟后面排着好几个人等着买饭。

打饭阿姨：“美女，要不先记账吧，等吃完饭，你去负一楼的后勤部再重新拍一张吧。”

程璟：“好：。”

她在旁边的记账本上，写了自己的科室、名字和价钱，之后，红着脸买了一个手抓饼和一个黏玉米，系好装着晚饭的透明袋子，戴好口罩，加快步伐，低着头出了员工餐厅，走步梯去了负一楼的后勤部。

程璟心想：怎么会刷不上？难道是因为今天我没有涂护肤品吗？这个会影响吗？不应该呀，难道……是发际线高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

后勤部又称一站式服务中心，有运送部、维修部、浆洗部、仓库、调度室、综合办公室等等。

调度室在走廊最东面的北边第二个房间，程璟敲了敲门，进去了。

程璟：“您好，打扰一下，我想……蒋老师？”

她本来是想询问关于重新拍照片的事，结果，那个调度室的老师一抬头，竟然是熟人。

这个人是程璟刚来实习第一个月的带教老师，蒋伟。

蒋伟：“哦豁，程璟，这么巧啊！”

他从椅子站了起来，但不小心把自己桌上的职位牌推翻了。

程璟：“蒋老师，你怎么来后勤了？”

蒋伟：“当医生太累了嘛，就想来后勤放松放松，你呢？你来这儿是有啥事儿啊？”

程璟：“就是，我买饭的时候，刷脸总刷不上。”

蒋伟：“这个简单，一会儿你在电脑前重新拍一张照片就行。”

他走到电脑前，打开系统登录了进去，然后搜了程璟的名字，接着出现了一个拍照的框。

蒋伟：“身子稍微放低一点，把头露在框中间就行。”

程璟按他说的半蹲着身子，在电脑前重新拍了一张照片。

蒋伟：“这样就行了。”

程璟：“谢谢老师，那我就先走了，我一会儿还要上夜班。”

蒋伟：“行，那有空来我这儿坐坐。”

程璟：“好。”

她对蒋老师挥了挥手，顺便把门也关上了，但她站在门口没有走，而是，盯着门旁边的值班牌。

因为，她回想起来，当时看到蒋老师站起来，推翻的那个身份牌，好像跟他本人的名字不太一样。

值班牌——今日在岗人员：姜卫。

程璟看到两个名字不一样，字音却有些相似，过往对他的种种怀疑，渐渐浮现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