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跪着。

莫小染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注视着曾经是父亲的莫建仁双膝跪地，时而因为脚酸而挪了挪脚背和小腿。

在他的脸上莫小染看到了作为一个父亲为女儿的操心和因此散发出的父爱。

好讽刺啊！

莫建仁浓厚的父爱并不是对于她，而是为了替那位差点把她推下深渊的小三之女求情。

妈妈，你看看所深爱的男人就是如此的卑微，为了他的宝贝女儿在这里跪了一夜。

莫小染早已泣不成声，再次为妈妈感到不甘。

“孩子，人这一生最难的是放过自己。妈妈不希望你不开心一直活在痛苦里，你应该走出来，继续接下来的生活。”

耳边响起小时候，养在院子里的小狗误食沾有老鼠药的食物而丢掉性命后，七八岁的莫小染因为伤心不吃不喝一整天时，妈妈对她安慰的话语。

她松开了握成拳状的手心，用手背擦掉眼眶中不断冒出的泪水，清晨的风有些凉，莫小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唐西泽从她下楼的那一刻开始就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脆弱得如同受伤的小猫，哪怕是早已伤痕累累，却还是倔强地伸出锋利爪子抓着对方，不肯低头。

这样的莫小染早已走进了死胡同中，现在的她除了自愈走出这条死胡同之外，别人的劝说是无济于事的，他的给予只能是默默的守护和陪伴。

单薄的肩膀被晨风吹得有些发凉，在莫小染再次打了个喷嚏之后，一件厚实的披风带着踏实的暖意落在她的身上。

下一秒，男人的双臂如同巨大的翅膀般将她整个人环抱在怀里。

“唐西泽。”

莫小染用手紧紧地抱住对方的双臂，宛如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泪水不断地打在男人线条分明的结实小臂上。

“放心有我在，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唐西泽低沉的声音在莫小染的耳边响起，如同优美的大提琴般治愈着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许久，莫小染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眼神之中依旧难以掩饰的伤痛，唐西泽心疼地抚摸着她湿漉漉的脸颊。

“如果我答应了，你会说我傻吗？”

这个决定意味着莫小染从此之后和生活了将近二十多年的莫家再无瓜葛，她想要听妈妈的话，放过自己。

只是，现在的她需要一个他人的肯定来肯定她的决定。

“不会，按照你想的方式做就好。”

面对来自莫小染的犹豫，唐西泽摇摇头怜悯地将她再次抱在怀里，仿佛在给她那颗徘徊不定的心力量，纤长的手指依旧轻抚着她那还未长全毛发的后脑勺。

他知道无论莫小染多痛恨一个人，脱口而出的话有多狠毒决绝，唐西泽知道他所深爱的女人终究是善良的。

在唐西泽极大的支持下，莫小染擦擦眼角的泪水，努力地调整好情绪朝会客室走去。

在打开门的那一刻，莫小染转身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唐西泽，仿佛心有灵犀般地她看到对方朝自己挥了挥手。

在他的鼓励下，莫小染鼓起所有的勇气推开了手中紧握的门把。

“小染，你来了”

莫建仁在会客室里跪了一个晚上却未见到她的到来，原本早已心灰意冷在看到她推门而进的那一刻，心中褪去的希望再次燃起。

他激动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却想到昨天说过的话再次默默地收回了刚站起的双腿，重新跪在了地上。

“我答应你不起诉莫心姬，你好好管好你的妻女，从此以后我跟莫家不再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莫小染的嘴角微微抽动着，别过脸擦了擦眼角不争气滑落下来的泪水，做了个深深的深呼吸继续说道。

“下次，如果再作恶的话，你就算跪上十天我也不可能改变任何决定，如果让我查出三年的事情跟你还有她们有关的话，我不会像这次一样放过你们的。”

莫小染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网暴可以原谅，真相不可能。

这是她最后的妥协。

“小染，谢谢你。我在这里代表姬儿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莫建仁听到她的话如同大赦般激动得黯然泪下，由于长时间的跪地双脚严重发麻，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双腿般难受。

莫小染面对完全没有办法站起来的莫建仁想要上前搀扶，脑海中想起他的背板和虚伪收回了伸出的手。

她用一种从未表现出的陌生感，冷漠无情地看着这位看着她长大的男人用手撑住旁边的桌子，用一种极具艰难的方式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莫小染看着这个男人就站在身后，没有说任何的话头也不回地朝不远处的唐西泽走了过去。

“说好了？”

唐西泽看着莫小染脸上的泪痕忍不住伸手擦拭，轻声地问道。

“嗯。”

她噌了噌即将从鼻翼滑落下来的鼻涕，点头回应对方。

“肚子饿了吧？我们回去吃早餐。”

唐西泽透过鼻梁上黑色的墨镜看到从会客室里走出的莫建仁，由于长时间的跪地导致双脚无力，走起路来显得格外的吃力。

他跌跌撞撞地走过他们身边，看到女儿连看都不想看他的模样，悔恨和心痛显露于表。

莫建仁深知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全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了任何人也没有资格抱怨任何人。

“那……唐总，我先走了。”

莫建仁为了避免尴尬，他厚着脸皮向早已对莫家心生厌恶的唐西泽打了声招呼，遗憾的是对方并没有任何回应，全程闭眼甚至对他的招呼听而不闻。

自知罪孽深重的他只好默默地走出唐家大门，张妈从外面回来看到许久未见的莫先生颓废得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般身心受损，拖着残缺的身子低着头朝她走来。

“老爷。”

张妈出于主仆之情叫了他一声，可是对方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仿佛失聪者般的从她的身边走过，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看到如此落魄的老爷子，张妈自言自语地说道，而这句充满后悔的话语像是对莫建仁的可怜，却又像是在对自己的悔恨。

“张妈，你回来了。”

就在张妈对自己和莫建仁的遭遇感同身受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大小姐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到姑爷正搂着她从花园的方向走出来。

“大小姐，身体好多了吗？”

张妈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连忙走到她身边，昨天她整个人哭晕在姑爷的怀里都快把她吓死了。

早上听见柳妈说要为大小姐准备早餐，张妈顾不上因为担心而彻夜未眠的身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亲手为她煮了一碗她最爱吃的云吞面。

“好多了，谢谢张妈。”

对于张妈的关心，莫小染为了不让她担心，故作轻松地露出笑意回答。

“那就好，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屋吃早餐。”

张妈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没吃早餐就到会客室去见她的父亲，从莫老爷子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一言难尽。

莫小染点点头在唐西泽的陪同下来到餐厅吃完了张妈特意准备的云吞面，还有柳妈做好的煎饺。

不知是太久没有进食，还是因为爱的人都在身边，或是网暴的事情告一段落，莫小染今天的胃口格外的好。

她吃了两大云吞面和几十个煎饺后整个人舒服地瘫在椅背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嗝，伸手摸着装满美食的小肚腩。

“吃完了？”

坐在莫小染身边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唐西泽透过墨镜看到妻子吃饱喝足的样子，完全没有刚才的惨状，倒像是个吃尽美食后重获新生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吃完了。”

果然，美食是足以治愈任何伤痛的良药，莫小染继续摸着装满美食而微微隆起的小肚腩，心满意足的回应。

“那我去上班，你乖乖在家等我，要是无聊的话就让陈心妤过来家里陪你，反正我是把她的男朋友带走了，就她那性子估计也会挺无聊的，你们刚好搭伙做个伴？”

唐西泽在吃完最后一个煎饺后对妻子说道，那口气那神态完全就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