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道目光注视着，宁舟拾阶而上。

哒、哒、哒——转弯之后，身后变成了墙壁。

眼前，是宁颜的背影。

至于楼下，谁知道呢。

在一扇门前停下，似乎有些疲惫，女孩的声音很轻很细，“宁舟，晚安。”

宁舟回以微笑，“……宁颜……晚安。”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耳边只余寂静。

站在廊上，宁舟垂下眼帘。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迈开僵硬的步伐转身离去。

囫囵洗了个澡，重重地摔在床上，宁舟突然感觉很疲惫。

他按了按额头，身体，乃至思维，都变得非常沉重。

好累啊……前所未有地累……

他闭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突然，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宁舟倏地睁开眼睛，在寂静的夜里，叩门的声响，无比明显。

笃笃笃——笃笃笃——

刻意压低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舟舟？睡了吗？”

是妈妈的声音。

“没……”

宁舟连忙回应，声音竟有些颤抖。

温温柔柔的声线，“那妈妈进来了哦。”

“嗯……”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穿着睡衣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手中，是一杯牛奶。

咔哒一声，将牛奶放在桌上，女人帮宁舟掖了掖被角。

而后，她轻声询问：“舟舟现在的心情怎么样了？”

顿了下，宁舟笑着回应，“我没事。”

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她柔声细语地问道：“还是不想说吗？”

宁舟：……

敛了些眸子，他沉默下来。

应该怎么说？

他可以说吗？

太多，太杂的思绪汇集在脑海之中。

最后，也只是无言。

半晌，女人轻声说道：“没关系，等舟舟想说的时候，妈妈随时有时间哦。”

宁舟微微点头，“嗯，好。”

而后，她转了话题，“今天晚上，颜颜不是故意要捉弄你。”

心间烫了一下，宁舟的声音有些干涩，“我知道。”

她不是故意要捉弄我……

依旧温柔点声音，“嗯，行，那妈妈就不说什么了，舟舟快睡觉叭。”

微微勾起唇角，宁舟轻轻点头，“嗯，好。”

起身的时候，她指了指桌上的牛奶，“牛奶记得喝，妈妈走了哦。”

胸腔蓦然酸涩，宁舟艰难地发出声音，“……嗯。”

望着女人的背影，宁舟很努力很努力……才没有让自己的泣音泄露出来。

怎么办……根本舍不得……

咔哒一声，室内只余寂静。

愣愣地望着房门的方向，宁舟攥紧了被角。

好半晌，他端起牛奶，温热的余温差点烫得他流下泪来。

深吸一口气，像喝酒一样，他一饮而尽。

捧着空荡荡的杯子，他的目光有些出神。

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他对着杯子拍了张照片。

咔嚓一声，这一刻被永远定格。

登上VB，他将照片传了上去，并配文：晚安。

几乎就在发出的那一刻，叮叮叮——叮叮叮——新消息提醒一刻不曾断绝。

将手机静音，宁舟躺进被窝，闭眼，睡觉。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他还想在赖一会儿，就一会儿会儿……

……

第二天早上，宁舟起床，下楼。

宁颜悠哉悠哉地靠在沙发上，“呦，醒了啊。”

女人正在厨房忙碌，男人则手动调整领带。

看到宁舟，男人招了招手，“舟宝，过来。”

走上前之后，宁舟顺手帮对方整理。

男人压低了些声音，“舟宝，昨天晚上你妈妈说你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爸爸讲一下吗？”

顿了下，宁舟轻轻一笑，“没什么，妈妈就是想多了，我真的没事。”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好吧，那只能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了。”

领带系好之后，宁舟后退一步，“好了，可以了。”

照了下镜子，男人拨弄了一下头发，“行，那爸爸就去上班了哦。”

“嗯。”宁舟挥了挥手，“爸爸，再见。”

出门之前，男人也冲着宁舟挥了挥手，“舟宝，再见。”

咔哒一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但宁舟依旧固执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爸爸……再见……

身后，宁颜似乎有些疑惑，“宁舟，你在那里干嘛呢？”

转身，宁舟随口回应，“没什么。”

这时，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舟舟，颜颜，吃饭了。”

“好嘞！”

“来啦。”

三人一起围坐在餐桌上，一顿很平常的早餐。

鸡蛋饼，小米粥，油条，包子，还有面包。

“待会儿我带宁舟出去转转，妈妈你要一起吗？”

“不了，妈妈约了插花课，待会儿就要上课了。”

“那好吧……妈妈，今天的鸡蛋饼好好吃哦。”

“是嘛，妈妈加了一些花椒粉。”

“哦哦哦，我说怎么麻麻的。”

“……”

说说笑笑之间，桌上的食品分别进了不同的肚子。

时间飞速流逝，女人已经开始收拾碗筷。

看着空荡荡的小碗，宁舟固执地坐在原地，他抬眸看向女人，“我……我还想再喝一碗。”

女人当即露出一抹歉然的神色，“啊，抱歉，锅里没有了，妈妈明天多煮一点好吗？”

顿了下，宁舟蜷了蜷指尖，并艰难地扯起嘴角，“嗯，好。”

明天……要多煮一点……我爱喝……

这时，宁颜已经披上外套，“那妈妈我们就先走了哦。”

女人轻轻点头，眉眼含笑，“好，出门要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

宁颜当即乖乖点头，“嗯嗯嗯嗯，我知道了。”

随后，她扯了扯宁舟的衣领，“宁舟，起来，我们要走了。”

缓缓站起，宁舟有些僵硬地冲着女人挥了挥手，并努力捋直声线，“……妈妈……我走了，再见。”

女人神色自然地回以微笑，“嗯嗯，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