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久立于春景曼妙的窗前，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春光璀璨，一米阳光照在她的面颊上。青云已经不惑之年了，她清秀的面孔不再年轻，反倒显示出几分阅历。青云不再是那个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了，而愈发愈显得老练强干。

及笄春色美，润红青朦胧。

姊妹情谊好，笑坐剪春中。

岁月飞逝去，不惑春如旧。

姊妹早分散，新增几分愁。

青云挥笔写下。她再次长叹一声，倚着墙壁。青云忽然听见一声欢快的笑声：“清儿，过来你大姑这里玩！”青云一惊，才猛然意识到是素宁的声音。她微皱眉，才猛然忆起今年素宁也十五有余了。

要说素宁，如今看来，真有惊艳之感。她不仅身材挺拔了，显得修长而苗条，而且那如同美玉的面颊上如同白里透红的桃花，既有晶莹雪白的可爱，也有淡红色的晕，显得健康而且美丽。她的大眼睛继承了父亲，如同明亮的星星，在长长的睫毛下面着实迷人。更加可爱的是她的樱桃小嘴，糯米一般的白牙，无不显得这个姑娘俊美。配上她长长的如波浪一般的黑发，显得格外好看。

素宁天生美貌过人，但这并不是她唯一惊艳的地方。素宁还非常有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能演奏多方乐器，而且舞蹈功底非常不错。除了才艺，素宁自幼跟随青云读书，非常懂礼仪，而且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善于作诗写文，那文采也是在女子中鹤立鸡群的。

况且，素宁的性格非常好，从未骄傲自满，而是谦虚。办事行事总是很谨慎，只把自己有十二分把握的事情说出来。这样可谓“言寡尤，行寡悔”，这是做官人应有的品质，却在一个女性身上。再类比，除了素宁很让人放心之外，她还足够聪慧，与现在的微表情专家差不多。她拥有一切男人的品质，却也不乏女性的温柔。她落落大方，很有气质，而且自幼被母亲教导要坚忍。她最可贵的，在于她不嫉妒，拥有一颗宽厚的心，令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人，最适合在后宫。

正因如此，青云不久前收到了一封信。那是当朝太后写给她的。太后在信中说：“吴殷初步江湖，刚立根基。若要把持，需外朝有者可镇百官，内廷有女可伴皇上。尔女宽仁而温润，勤俭而守礼，博学而多才，聪慧而独步天下，方国色天香，大家闺秀。如今正值妙龄，可为吴殷家族立定而入宫。如此上得佳伴，下立吴殷，可保永世不倒也。”

青云是那么的纠结。她知道后宫险恶，实在不忍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过去受罪。但是好处是明显的，只要事情一成，吴殷联盟便永世不倒。青云皱起了眉，她知道，现在外朝有素勤，可是内廷却无人。难道非得把宁儿送过去吗？青云感到那么心酸。不过素宁在后宫，会有太后罩着她，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是吧？......

“娘。”

青云不知不觉已沉思良久，忽然展眼看见素宁站在面前。青云抚着那张美玉般无瑕的面孔，酸楚一笑。素宁安静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忽然开口了：“娘可为四姨的信烦恼？”

“嗯。”青云迷惘地点点头。素宁的脸此刻在昏黄的阳光下，明暗交界线分明，倒显出一种不易有的坚毅。素宁闪着眼睛，此刻青云才发现她的眼里也含泪。素宁薄薄的唇颤抖了，她抿起嘴，轻声说：“娘，让我入宫吧。”

“宁儿，你怎么——”青云诧异。她看着这个女儿，才猛然料到她可能是偷看过这封信的内容。青云眼里的泪如同雪崩一般落了下来，在她的脸上淌着：“宁儿，我怎么可能舍得？后宫是怎样凶险的地方......”她的泪落得那样急。

“妈妈，我们没有选择......”素宁咬咬嘴唇，“吴殷崛起，定然触犯了某些政治团伙的利益。而一旦太后驾崩，哥哥一人肯定掌不住局面，必须要后宫有人站在皇上的情感上，才能香火不断。但一旦后宫无人，那些政治团伙便容易下手，把我们一锅端——为了保住吴殷之家，我必须去。”

素宁说的不无道理。青云黯然地垂下了头，她紧紧攥着女儿的手，轻声说：“宁儿，可是......后宫是多么可怕之处。你婆曾经说过：‘后宫不缺金银财宝，但也危机四伏啊。’而你大姨一去，便不复返。在那里是那么危险，谁家舍得女儿？况且我们家就你一个女儿，不忍心把你送到后宫受罪......”

“妈妈，”素宁搂住母亲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肩，“武则天入太宗宫门前，她母亲也是万般焦虑，但小小的武则天却勇气地说：‘一去不知是福是祸呢。万一是福呢？’娘，我这一去也不知是福是祸。我一定会小心的......为了我们家九族姓命，还请您不要挂念母女之情......”素宁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一滴泪珠映照着阳光，在她白润的脸上熠熠生辉。母女俩是抱头痛哭，不胜唏嘘......

青云心中纵然有万般不舍，此刻便也难言。她凝视着女儿的眼睛，那明亮如璀璨星星的眼睛折射出一种坚定。素宁说：“娘，我会保重的。”

阳光那么绚烂。青云迷惘地望着决心已定的女儿，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是会为这个点头后悔一生还是庆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