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那边才有了回复。

【爱睡觉的猫】：没关系的，你不愿意就算了。这是你的人生，你完全可以等自己愿意的时候来。反正唱歌的综艺又不止这么一个，这种东西每年都会有，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有一天可以站在这个舞台上，你的天赋那么好，不应该被埋没。

【爱睡觉的猫】：另外，这次的海选我会参加。毕竟我从八岁开始，就梦想着有一天能站上那个舞台。不过你大概是看不见我了，因为我一定会在海选的第一轮被刷下来，我唱得太难听了。但这也算圆了一个舞台梦吧，哈哈。

【爱睡觉的猫】：有点可惜，本想和你站在一个舞台上唱一首歌，来一次现实中的面基来着。看起来是不行了……

【爱睡觉的猫】：好啦，我要为海选做准备啦！

说完，两人便没有再说话。

是林曦一直没回复。

这一刻，她感觉她不仅粉碎了自己的未来，连带着别人的梦想也一起粉碎了。

这之后，林曦很难受，也很不甘心。

她想去啊，却又恐惧，但是长相不佳是她的错吗？

［长的丑可以去参加［谁是歌神］吗？］

她在网上提问。

很快，一个个答案接踵而至。

［长得不好看跟唱歌有什么关系？这是唱歌的综艺而不是选美比赛吧？］

无论网友心里是怎么想的，最起码他们回答的观点都是一样的。

这让她稍稍舒了口气。

迟早要迈出这一步的，她想。

18岁的她要迎来新生，那16岁的他提前适应一下也没关系吧？

她看着那张报名表下方的电话，鼓起勇气拨了过去。

“喂？是［谁是歌神］的官方客服吗？我有个问题想要咨询一下，你们这是唱歌比赛对吧？那我不露脸可以吗？”

低声问的时候，林曦还有些紧张。

对方听到后愣了一下，有些为难：“我们这里报名的话，需要填写实名信息……”

“我有，但是我不露脸。”林曦说。

“可以，”很快对面给出了方案，“我们舞台的主旨是唱歌，登上舞台后采用什么样的服装造型，只要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们是不管的。不过选用的造型最好符合当期的主题，如果太过偏题，会造成评分下降……”

对方误会了。

不过林曦也得到答案了。

她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之后，她看着房门，犹豫了许久，终于是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从房间到客厅这么点的路程，她走的时候手都在抖，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像下一刻就会摔倒一样。

林曦知道这是心理作用。

按捺下狂跳的心脏，她看向客厅惊诧的众人，咽了口唾沫，大声叫道，

“妈，”

说完，她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干，眼前仿佛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她意识到如果她说完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一时在心中惊慌起来。

迈出这一步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是阳光，还是深渊？

她不知道。

但是这到底是她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做一件事。

于是她掏出手机，颤抖着声音，声音越来越低，近不可闻：“妈，我想去参加这个唱歌比赛……”

说完，她的声音像是要哭了，头也几乎垂到了地上。

但是她不后悔，还隐隐感觉松了一口气。

想去参加比赛，无论如何都想。

她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人前风光一回，她能拿得出手的就这么点东西了。

哪怕她知道，如果被人发现她的真实容颜，她拥有的一切掌声都会不复存在。

“妈，我想去参加，”林曦几乎是在哀求，她手抓住林枫晚的手，身体微微颤抖，“我想出去一次，我不会暴露我的脸，我只是想堂堂正正地站在舞台上给人唱歌……求你了，妈。”

林枫晚低头看着这个捡来的女儿。

林曦一直都很内向，很自卑。她总是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只有等待天黑之后，才会戴上墨镜和口罩，偷偷跑出去看看那繁华的夜景。

即使如此，她也不敢和人搭话。

她怕被人叫做“怪物”。

林行者和阮牧都尝试过给她信心，带她走出去，可是她谁也不跟，哪怕林行者安慰她孤儿院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小孩，她也不去。

小姑娘心里清楚，在这个社会上，丑和残疾是两种概念。

虽然她也属于残疾的概念，但是因残致丑和不伤脸的残疾，也是两种概念。

她不出门，但是上网，在网上见到的都是现实见不到的，更极端的对美的追捧和对丑的贬低。

现在，她竟然主动要求出去。

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枫晚垂下头，温柔地抱住了林曦：“想去就去吧，无论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林曦惊慌抬头，看着林枫晚的脸，忽然哭了。

她真失败啊，这么简单的事，都需要鼓起这么大的勇气。她明明知道妈妈和哥哥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不会贬低打压她，可是当她真正说出口的前一刻，她还是在幻觉中看见了一家人满脸鄙夷地对她嘲讽，叫她不要痴心妄想的模样。

“对不起……”她抹着眼泪道歉，另外几个人不知道她道的什么歉，却也习惯了安慰。

“我早就说你该出去了，以前怎么拉你出去都不听！”听见林曦说要出去，最兴奋的要属于阮牧了。

现在正是暑假，他在家里闲的发慌，也懒得去公司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正愁没什么玩儿的，结果林曦就送上门了。

当即，他拍了拍胸脯：“你这样上台可不行，连基本的自信都没有。不过你放心，你跟着哥，一切都包在哥身上！”

林曦被抓的手腕有些发疼，有些惊恐地想甩开阮牧，却发现怎么都甩不开。

而这时候，阮牧直接站起身来，连拉带拽地把她拽到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不过片刻它房间里就响起了林曦惊恐的声音：

“等等！我不出去，我就上个台，不出去！！”

“别啊，你听哥的就对了！就你这样上台像什么样子，知道你是谁吗？知道你哥是谁吗？作为枫木集团唯一的公主，我的妹妹，你应该向你哥看齐，把你老大天老二的气势拿出来！”

“等等！等——”

房间很快消了音。

沙发上，林行者默默地看向紧闭的房间门。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林行者不确定地问道。

“应该没问题吧？”林枫晚有些不确定道，但是她很快叹了口气，“说实话要是小牧能和曦曦中和一下就好了，各方面意义上的。”

无论是情商还是性格，他们两个人都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

很快，阮牧出来了，他自己穿着恐龙睡衣，牵着一头和他一模一样的小恐龙。

林行者认出来了，这是阮牧十四岁的时候自己给他买的恐龙睡衣。

这套衣服阮牧一天没穿，现在吊牌还没摘，可却因为喜欢得紧，转头上网下单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当做自己的睡衣，而把他送的那套束之高阁。

他似乎以为这样做会让自己伤心难过。

摇了摇头，林行者便又看向楼梯，阮牧依旧是穿着恐龙睡衣，这宽松的睡衣在套上头套之后更像是一套可爱的玩偶服，可以把人严严实实地盖住。

林行者穿惯了这衣服，走得稳当，依旧是生拉硬拽，林曦则紧紧抓着楼梯，从动作里林枫晚都感觉的出来她的惊恐。

“二哥……我可以戴墨镜口罩，求求你让我戴口罩出去吧，我不想这么出去……”林曦的哀求声传来。

“别啊，我告诉你这样很好玩的！”阮牧的声音也是肉耳可闻的兴奋，“这么出去谁都不认识你，你想怎么玩怎么玩，比精神病院还自由！你是第一次，害羞，我能理解，但是没关系，跟着我，我保证让你爱上这种感觉！”

说完，林曦到底没能挣过阮牧，被他拖着走了。

林枫晚：“……”

“妈，这样也没关系吗？”林行者再次开口问。

林枫晚捏紧了拳头，接着张开，又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先看看吧。”

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