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很久。

直到确定自己理解了地下堡垒和宇宙航行舰的大部分科技原理之后，宋雨问起了其它的问题。

“我的队友都通关了吗？”

【和你一起进入第十区域的玩家，一共有九位。其中进入往日回溯副本的玩家均已通关，现在和你一样，都在向我提问。】

“进入黑暗之旅的玩家怎么样了？”

【正如你所猜测的，黑暗之旅并不是一个真实的副本，我们只选择能够面对自己行为的玩家。在进入黑暗之旅副本的瞬间，玩家的求生游戏就会以失败结束。】

“游戏失败会怎样？”

【为了说明游戏失败的后果，需要先行说明玩家在游戏内的状态。求生游戏采用全数据化世界，玩家在游戏内的状态为数据生命初建状态，也可以理解为生命数据复制体。

玩家的完整本体仍然存在于地球之上，继续原本的生活。游戏失败并不会对地球上的本体造成任何后果，仅仅是删除了服务器内的数据生命。】

“也就是说，我不是原件，我是个复印件？”

【是的，这个比喻是恰当的。】

“那我的原件，现在是什么状态？”

【你进入游戏时的时间是东八区2026年，6月18日上午8点，你本体的时间在此基础上过去了十五分钟，她的生活内容以你的了解，应该不难想象。】

“十五分钟？”

【是的，服务器内是全数据世界，时间流速和地球表面的时间流速有很大差别。】

“限时活动的雨林里，我看到的那些是什么，是玩家还是怪物？”

【是做成了已故玩家外表的怪物。真实的数据在玩家失败的时候已经删除了。】

“明白了。问过的问题，我可以重复提问吗？”

【当然可以。】

“请再说一遍航行舰跃迁引擎的技术细节。”

……

“你说过你在求生游戏里的工作内容，是程序和画面。其它工作都是谁来负责的？”

【游戏内容主要由地球玩家负责。每个星球的娱乐方式都有相当大的差别，为了提供良好的适应性，我提取了玩家的记忆与推测，逐步构建了一个大多数玩家所认为的求生世界。

求生世界除了筛选玩家，也有给航行舰居民提供娱乐的功能，其中的场景设定，是由我提供地球生态参考，舰上居民一起决定的。

文字内容由我和部分数据生命体负责。在服务器的居民中，有一个八百年前加入的智慧生命群体，它们的星球环境与文明都和地球比较相似，各种物品说明、属性说明的文字都由它们负责。】

“你是说，有很多文字，是数据生命体写的？”

【是的。你的所有属性说明文字，都由在和平小镇副本中和你共处了五天的女性负责。】

在刚进入游戏的时候，那些属性说明过于欢脱，宋雨对此印象深刻。

“嘻嘻，做你擅长的工作是不是很惊喜？”

“一切都和今天的天气一样好，前进吧少女！”

“呦呦呦，让我看看是谁吃饭不洗手？”

她现在全都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二十五岁的人会被叫做“少女”，对方的年龄……除去服务器的时间流速差，也比她大了八百岁。

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认不出。那种熟悉感不止来自于和杜萌相似的性格，也来自于她见过多次的表达方式。

“她现在怎么样了？”

【由于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违规操作，她已经离开了求生游戏的观赏区。请不必担心，我们对于数据生命居民，不会有实质性的惩罚。】

那就好。

“杜萌正在干什么？”

【玩家野姜与大葱正在观赏她的家人在和平小镇中的游戏记录。】

……这个不能继续问下去了，那是她的隐私。

“我来重复一遍寻找星际跃迁点的技术细节，由你来进行更正，这样可以吗？”

【可以。】

……

“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们在宇宙中航行了多少年，原因是什么？”

【航行原因属于蓝星隐私，无法提供。我们在宇宙中航行的时间，换算成地球时间相当于两万年。】

“你有见过类似于天堂，或者极乐世界那样的地方吗？”

【对于天堂和极乐世界这种概念，每个地球玩家的理解有所不同，请说明你表达的具体意思。】

“比如说，一个充满自由、平等、幸福的世界。”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有必要重复我的属性：我是一个高级人工智能，不具备主观判断的能力，对于高度虚构化的概念，只能集合智慧生命的经验进行总结。自由……】

宋雨第一次打断了它，“等等，你说虚构？”

【是的。人类是一个具有虚构能力的种族，人类社会形成现在的规模，基础在于虚构能力。】

宋雨沉默了很久。人工智能不具备“耐心”或者“不耐烦”这样的属性，在她不提问的时候，就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或许也不是等待，而是“待机”。

“我们先来说虚构吧。人类社会的基础，在于虚构能力，请继续说明。”

【好的。以商业为例，人们在进行交换的时候，是基于“假如我拿走你的苹果，会给你一条鱼”这样的假设。

以货币为例，人们在创建货币的时候，是基于“十块钱可以拥有固定价值而进行流通”这样的假设。

以国家为例，人们在建立的时候，是基于“在这个国家之内，我们能实现什么样的生活”这样的假设。

这些假设，就是虚构。虚构不等于虚假，虚构有一定实现的概率。其实现与否，在于参加虚构的人，是否遵从了“道德”或者“守信”这种同样是虚构的概念。】

这三个例子都很好理解，覆盖范围也足够大，宋雨消化了一会儿，也就接受了。

“自由、平等和幸福都是虚构概念？”

【是的，这些都是虚构概念。和交易不同，这样的虚构概念在实现上，并没有绝对的标准。对于你之前提到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无法回答，自由、平等和幸福，是很难量化的，尤其对于一个群体而言。】

提出这个问题，原本也是把注意力暂时从科技问题上转移开的闲聊，宋雨对答案并没有多执着。

然而“虚构概念”四个字，倒也是个意外收获。

“我想再重复一遍地下堡垒和宇宙航行舰的科技细节，由你来进行确认。”

【可以。】

……

“好的，我没有问题了。我要如何返回地球？”

【我会首先确认你本体的状态，确定载入记忆的安全性。当载入状态为可用时，你需要尽快决定是否返回。】

“好的。”

【正在确认本体状态。顺便传达一则留言：愿你有光辉灿烂的一生。】

【本体状态安全可载入，请尽快决定。】

“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