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秦珏带着悦恩跟雷劭回到了自治区。在车上又再次看到那座高墙时，才想起来自己满打满算出去了还不过两三天。

深吸了一口气，偏头看了看开车的雷劭，她还有很多话想问，可是看到他不置可否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雷劭状似无意地说道：“先去实验室，一起吧。”

人在屋檐下的压力让秦珏默默点了点头。成日的东躲西藏对小朋友必然不是个好的选择，如果能让她留在自治区，或者这里的人能接纳悦恩，将会是更好的安排。

如此说来，眼前的大佬的确是她需要抱好的大腿。

回头看了看坐在后面，呆滞看着窗外的悦恩，心里也有些担忧。自悦恩从暴怒状态中出来以后，就一直这样，也不说话，对周围也没什么反应。

她捏了捏悦恩的小胖手，上面还有小肉窝。有些酸涩又克制不住涌上眼睛，想来悦恩的妈妈生前尽自己的力量把小朋友照顾得很好。不到山穷水尽，王芸何苦会回头再找王力。

只可惜，有些人禽兽不如。

她也会尽力而为，把孩子照顾妥帖。

车开去了罗博士的实验室。

雷邵下车时，从后座抱起了悦恩，大跨步走了进去。

秦珏在车前犹豫了一瞬，把心一横，紧步跟了上去。即便悦恩是变异的丧尸，她也会和悦恩一起，不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大不了，一走了之。

实验室里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小队成员，还有几位明显是资历比较老的自治区的管理团队，还有陈啸和丁为也在。

雷劭简略地说了说这两天跟着秦珏的所见，包括和孟衍短暂的交手，以及两只丧尸怪物不明缘故地袭击了量贩超市，还有后续韩树和达哥会带回来安置的幸存者。

陈啸听完，有些诧异地插了句嘴：“你没跟那个在超市的变异丧尸交上手？”

“没。”雷劭低了眼眸，敛去了些许情绪，“他并没有做什么，反而对抗了丧尸怪物。”

“这次遇到的丧尸怪物，都是什么级别？”罗博士对怪物的兴趣明显比较高涨。

“都是高级别的，一个捕食者，另一只是喷溅者。两只看起来都属于发育成熟的个体，暂时还不知道是否已经有繁衍出的后代，巢穴在哪里。”

原来雷劭进超市之前已经在现场看过战况和尸体了。秦珏站在角落里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

“看来它们已经开始有一些社会属性了，也许一直都有。只是我们才知道而已。”丁为提出了自己一直有的想法，“不知道它们的社会属性如何运作的。如果我们能知道更多的习性，是不是也能更好地找到对付它们的办法。”

“丧尸怪物一直有社会属性，它们也是虫体变异来的，这种虫体非常智能。它们会自发地发展出最合适生存和复制，繁衍的方式。就好比蚁群或者蜂群，都是社会结构非常缜密的群体。”罗博士解释道。

“那如果真是如此，应该找到巢穴会是一个关键？且它们的繁衍速度不知道怎么样……”一个眼神犀利的中年大叔问道。

罗博士赞许地点了点头：“所以我希望能有更多的范本，如果感染已经不是第一复制途径了，这是十分值得警惕的事情。也就是说丧尸怪物会有更多的多样性，就好像你们之前已经遭遇过的，可能以后会遇到从未见过的怪物和异能。”罗博士一边手扶着下巴，一边低着头踱来踱去。

“别的可参考事实还很少，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一定不能让它们强强联合的繁衍。至少不能让这种所谓的强强联合的繁衍速度超过人类。”

一时之间，大厅里的人们都沉默了。这个事实的确让人焦虑，人类的繁衍周期不快，假若速度和质量都赶不上，最后的结局可能不需战斗就能终结于此。

顿了一会儿，“变异丧尸帮了人类？”虞龙提到，“那这个小朋友？”她抬起下巴点了点在实验室的床上已经熟睡的悦恩。

四面都是玻璃门的观察室里灯光昏暗，外面看里面却是看得清楚。

“就放在我这儿吧，我来看看她到底会变成个啥样，会发展出什么异能，正好给我多个样本。”罗博士语调轻松，看起来很是有些跃跃欲试。

“不行！”秦珏忽地从角落站了出来，周围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子集中到了她身上。她暗暗吞了吞口水，又往前走了几步，随后抬眼定定地看向雷劭，缓缓说道“不行。”

她的眼睛能说很多语言，有时会闪躲，有时会含光带笑，有时又因激动有些潮红……此刻，看着雷劭的眼里有着坚持和决不退让。

雷劭想着，还是含笑的时候好，让他心里像有根羽毛撩拨。

陈啸来回看了看秦珏和雷劭，忍不住笑了出声，“哈哈哈，看来你不了解雷哥，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说着边站起了身，边掸了掸大腿上不存在的灰尘，“这种为了搏红颜一笑而把大部分人的生死放在风险中的事儿，他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身边几个人也都纷纷赞许地看了看雷劭，边点了点头。

秦珏看了看这里的人，忽然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她想证明变异丧尸不会，至少不全是伤害人的。

可是她知道这些人不容易被说服。末世开始之后，好像战场就泾渭分明了起来。面前都是身经百战，且在混乱中失去过亲人朋友的人们。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敌人”，或者至少，现在还不足以相信什么。

单单只是于晟的“倒戈”，可以只是特例。而“特例”不足以转变立场，远远不够。

莹白的脸蛋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显得洁白有光泽，她略紧张地搓了搓衣角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血渍已经干硬结块了。

忽而想到自己刚才镜子前的变化又吸吮了于晟的腺体血液，她其实有些难以启齿，她都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

“我……我和她一起吧。”最后她说道。

她想到王芸对着她跪下的那一刻，其实很能理解身为女人和妈妈当时的无助和孤注一掷。她想如果是自己，也许万一没有那个机会遇到一个自己可以下跪相求，去托付的人呢。

所以她不想辜负。

罗博士抬眼看了看她，无声地咧开了嘴，意味深长，缓缓道：“欢迎欢迎。”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