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年华:皇后莫出墙
作者:拂儿 | 分类:言情 | 字数:3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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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民女所犯何罪?
“妹妹,姐姐说了,只要皇上喝了这茶,姐姐就心满意足了,妹妹不必挂怀。”戚妃随即连声感谢,碍于南宫羽马上要回来了,才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行前还再三邀请水清浅去她宫中坐坐。
水清浅一瘪嘴,暗暗鄙夷一番。
“浣粼,快去准备,另外,给我把金创药拿来。”“是。”
“皇上驾到——”
南宫羽大步流星地走向龙榻,气宇轩昂,王者气派,眉间却不自觉地流淌出一丝疲惫与苦涩。依然不怒自威,依然傲骨凛然。水清浅悄悄吩咐浣粼暂且搁置她方才吩咐的事,一福身:“清浅参见皇上。”
“平身。”南宫羽甫一坐下,水清浅便马上端上了那杯碧露茶:“皇上请用茶。”南宫羽轻酌一口,顿感全身的疲惫一驱而散,他细一看,幽幽地问:“今日的茶水……”
“皇上,今日的茶与以往不同,此茶集及清晨第一滴露水,与各味名茶,大有滋补功效,皇上以为如何?”
“嗯,清浅费心了。”南宫羽不觉有他,一饮而尽,“朕还有几个军机大臣要召见,清浅,为朕更衣。”
“是。”
南宫羽站起身,忽的摇晃,全身僵硬了一刻。水清浅一蹙眉:“皇上?”见南宫羽双目瞪得很大。瞳孔收缩,眸光涣散,她轻轻一拍他的左肩。
“噗——”
一口鲜血。
“皇上——”她大惊!
南宫羽的眸子瞬间杀气腾腾,恍若一团火在肆意燃烧!他扭头看向她,鲜血从嘴角淌下。凌厉之极,像当初在猎场中遭遇的豹兽。“皇上!”水清浅被威慑到了,一愣。
“水清浅,你——”
“皇上,我……我没有……不是我!”她惊慌失措。
“来人!”
一声大喝,陈福海慢悠悠地从乾清宫外走进来,方想行礼,一见南宫羽如此模样,大骇:“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皇上!”连滚带爬地到了南宫羽身侧。南宫羽怒道:“传锦衣卫,将水清浅押至午门外正法!”
将水清浅押至午门外正法——
天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生杀予夺,振聋发聩。水清浅跪下道:“皇上,民女死不足惜,只求皇上给个说法,民女所犯何罪?”
“所犯何罪?哼,你刺杀朕,这一条,就足以将你五马分尸满门抄斩了!”南宫羽紧紧抚着胸口,一股钻心的痛。如鹰般犀利的目光自始至终在她身上,难消怨愤分毫,“朕是昏了头脑才把你一直留在身边,早知今日,当初在猎场,朕就该杀了你干脆!”
每一个字,都撞击在了她的心门上。
谁会料想——她是被戚妃娘娘陷害了啊……
她脸色惨白,道:“皇上,不是所有的事,你都能够以你自己的喜好习惯来处理的,你是天子没错,但你也要顾及大局,顾及身边的人——譬如你不信鬼神之说,不信天象八卦,但自古至今,三皇五帝,都需要用‘天人合一’,用鬼神来统治百姓思想,捍卫皇权,此乃大局需要,不是你南宫羽不信,就可以荒废在一旁的。今日,你不信清浅清白,仅凭现下发生的事,就要清浅的性命,你想过没有,我怎么会那么蠢,下毒在自己沏的茶水里让你抓个现行?你若刚愎自用,草菅人命,怎么成万古垂青的一代明君!”
他怒吼:“为君之道,不必你来教训朕!”
“也许你在想,我是个死士,赶死之士,背后有人操控,只要完成任务,死也无妨,”水清浅手掌心冷汗不断,面如白纸,“若那样,清浅何必等到今天!自我被皇上从行宫带回皇城,一路上,有的是机会,你防不胜防!若那样,我何必现下说这一番话浪费唇舌而不就死,以表对你所想象出的那个莫须有的主人的忠贞!”
南宫羽喘着粗气,眉头一蹙,神情中的戒备依然未消。鲜艳的红液滴滴答答划落在大理地砖之上。
“来人,传太医,快去传太医啊!”陈福海反应过来,立即跑出去大喊,几个小太监慌慌张张领命去了。紧接着,四个锦衣卫提剑进来了,站成一排,等候南宫羽的一声令下。浣粼战战兢兢地走到水清浅旁边,连连磕头,说:“皇上,姑娘真的是被冤枉的,其实……姑娘沏的茶放在皇上的书案上,这一杯是……是……”
“住口!”
水清浅喝住,道:“皇上是圣明君子,自会调查清楚,你与我为主仆,你说什么,难逃包庇之嫌,还是不要辱了皇上圣听。”
此刻若说是戚妃所害,只是无端端又多一桩“诬陷妃嫔”之罪。
水清浅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民女啊,无名无分。一杯茶水,要不了南宫羽的命,但可以要了她的命。
她垂下了臻首。
南宫羽绕走到水清浅身后,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脊,冷笑:“水清浅,从你一出现,你就是这样傲慢的态度,朕以为你有多么了不起,直呼朕的名讳,数落朕,你往日‘以下犯上’得还少吗?”
“皇上,”水清浅突然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仰头迎视他,浅笑道,“如此说来,清浅是万死莫赎了,既然今日横竖都死定了,我倒也不怕了。”
他一挑眉。
“皇上,此刻也不怕说出来了,这杯茶,是他人给我的,手段无非就是借刀杀人,借民女的刀,杀皇上,或者,借皇上的刀,杀民女,究竟是哪一种,我也不多说了,但所幸皇上内力深厚,只是伤了,没有要了性命。民女与皇上无冤无仇,犯不着用身家性命来做傻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清浅知道皇上对清浅一向戒备深重,以后你不用防着清浅了,好好提防你枕边的那些女人吧。”
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敛住流波,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走向了锦衣卫,伸出双手。南宫羽在身后道:“既然你自甘伏法,朕也成全你。把她押下去,听候处置!”
“是——”
锦衣卫一根粗长的铁链捆住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一勒,她柔弱的身子被带出几尺。
生疼。
她抬眼望见了乾清宫门口不知何时来到的中书省左丞相张槐璧,与宗人府宗人令申奉。仰头,无声展颜。她在这片寂静的笑靥中随锦衣卫下去了。
太医赶来,连忙为南宫羽疗伤,南宫羽手一推,拒绝了。
张槐璧还在望着殿门口的方向,喃喃道:“这个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有何不一般?”南宫羽坐在龙椅上,冷冷问道,张槐璧见自己无心之言被皇上听到,立即回头一揖。“皇上,臣只是佩服此女子巾帼气概,不作小女子姿态。”
“巾帼?张丞相,这个妖女,下毒谋杀朕,你也说她堪比巾帼?张槐璧,你安的是什么心!”一堆奏折被他狠狠推倒,落了一地。南宫羽怒火难消,宫人跪了一地。张槐璧也脸色一变也急忙下跪:“臣失言,臣失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申奉跪在张槐璧旁边,暗暗地回头望了一眼水清浅消失的宫门,心机暗转。
天色阴沉,大雨即将来袭。
一个小宫女跑进了凤仪宫,被迷云拦下,细细盘问后,迷云冷冷嘱咐道:“你待会说话可留着神,皇后近日脾气可不好。”说着,迷云把她带到了皇后面前:“娘娘,娘娘近日茶饭不思,现下底下的奴婢可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啊……”皇后冷哼道:“皇上不来,能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小宫女道:“娘娘,水清浅下狱了。”
皇后放下剪子,抚了抚那盆开得如火如荼的牡丹,转过身来,半信半疑:“你说什么?水清浅那个妖女……下狱了?”
“是啊,皇后娘娘,皇上可算为娘娘出了口恶气了!水清浅毒害皇上,这一下狱,除了七王爷和玫嫔娘娘之外,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这一回,水清浅是必死无疑了。”小宫女一脸谄媚。“娘娘,水清浅敢对您不敬,这下她把身家性命搭在里面了,以后啊,宫里没有人敢对皇后娘娘不恭了。”
皇后笑道:“真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迷云,打赏。”“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小宫女千恩万谢地走出了凤仪宫。“迷云,皇上身子无恙吧?”
迷云道:“娘娘,我们去求见皇上吧……”
皇后疑惑地望向她,只见迷云暗含深意地点头,便道:“好……”
“轰隆隆——”
外面大雨滂沱,牢房内潮湿氤氲,水清浅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背部的伤,心里的痛,还有手腕处的淤青,无一不在折磨着纤弱的她。
“放……”
单放……
她记得,那也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后——他带着厚礼来到了白家,父母双亲请他入偏厅坐在上首,差人唤刚刚回到白府的她出闺阁见见她素未谋面的姐夫。
姐姐难产去世已有一年有余。
当单放的轮廓映入她清澈的眸中,她心上的一根弦,仿似被无端端触动。难以名状。
她站在庭院中,在绣伞之下看得痴了。若嫁如此良人,死亦何妨?
“放……”牢房之中披散着长发的水清浅将头深深埋入臂膀,一行清泪,一处情殇。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最后一步,是留给他的——
冷不防脑中蹿出这么一句冰冷冷的话语,她的心,沉下到了最谷底。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她是姐姐的妹妹啊,为什么要把她变成棋子……痛苦着,挣扎着,离他的目的越近,就离他越远……越他的目的越远,就离他越近,却也离死亡越近……
也许,从那一天她点头的刹那,便已注定了结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硕大的雨点敲打在牢房简陋的窗子上。
和着泪水,呜呜咽咽。
“大人,您来啦……”
“嗯,犯人怎么样?”
“都挺老实的,就是这个新来的犯人啊,身份特殊,您也不是不知道,从后宫出来的,死灰复燃的也不在少数,小的不知道怎么对待……”
一阵湿漉漉的嘈杂声,带进了外面世界的青草芬芳。
“水清浅,大人来看你了,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啊!”当啷声在她面前沉淀了下来,她抬起头,看见了来人。
“是你——”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