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莽原出逃

“唉……前面还有多久啊？卓雅有气无力地向前方喊话，可是没有人应答。要不是她隐约间还可以瞧见前方有萧飒的灯光传来，她会被吓哭也说不定。天知道他们已经这样爬了有多久！再坚持下去，他们的眼睛都要退化了！穴洞里的土气弥漫着，一吸气就可以补充满满一嘴土元素，能见度低得可怜，耐心被极大地考验着。后面的木村跟了上来，敲了敲她的后脚跟，示意她占道了。可是这么狭窄的石缝中根本不可能给他让出道来，卓雅也只有一咬下唇，做小蚯蚓状继续爬了。

勤奋努力地爬行换来了一头汗水，和着泥土粘在皮肤上奇痒难耐。卓雅爬着爬着，突然发现挖到了萧飒大人的裤脚，“怎么停下了？”

萧飒发现洞里的湿度越来越大，土也在变得硬实，“你们闻！”

“是海风！”木村的眼睛瞬间“死灰复燃”。

“有水？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出汗比较严重呢，呵呵。”卓雅想抬头，却被磕了后脑勺，只能乖乖伏着，“可是说海风也太扯了？！我们总不能从阿拉善沙漠爬到渤海去吧？”

“难道又是幻境？”木村不解，空气中明明是他熟悉的咸湿味。

“不可能吧？这里不是创世莽原幻境的裂缝吗？那应该是通向外界的才对啊！”卓雅又快要绝望了。

“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萧飒带领他们又向前“蠕动”，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

“啊——”，沙土在他们辛勤忘我地爬行时，突然松动，三人都不及反应，陷了进去！卓雅下意识地尖叫出声并趁机抱住萧飒，自从进入莽原幻境她就练就了一副好嗓子，百喊不哑。

一股咸臭的水灌进鼻腔，大片幽绿映入眼帘，液体包身的陌生感刺激了三人，完全不似刚才在土洞中的触感。眼睛是睁着的，可当沉入水中，水面漫过眼珠时，却又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了。一溜小气泡漂向眼瞳，卓雅立马闭上了眼，在水里扑腾，“救命啊！救命啊！本宝宝旱鸭！”

可当她发现周围好似过分安静时，一双温柔的手把她拉了起来，“你还好吧？这个内流湖里的水盐分太大，人掉下去是不会沉的。你不用害怕。”

卓总站起来睁开眼，乍闻此言，又见周围数十人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脸上立刻日落西山红霞飞：“Kvath老师，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你们这组人啊，一下子全部失去了联系！寒皓竹负责人担心是出了事，特地让学院又抽调了一队人来。我们都已经到这儿快八天了，但就是找不到你们。今天正好搜索到这个内流湖，就看见你们从湖底浮上来了，真是好巧！哦，对了，校长也来了！”Kvath边帮卓雅擦干头发边解释。

卓雅稍稍侧过脸就看到一个扛了大砍刀、四十出头、疑似有精神问题的粗豪男人向她们走来。正是他们的校长大人：“哈哈哈，小菊花，好久不见了！你是不知道，和那些执行部的傻子们共事是有多度日如年呀，你看看我，这几天是不是老了？唉，还是老搭档用起来比较趁手啊。”

小菊花尼玛……卓总石化。

傻子们……身后执行部的黑衣人们表示怨念压力施加。

校长大人可完全感受不到有什么压力，真正可怜的应该是那些和他共事的执行部员吧。崇武校长找了一圈儿发现没看见他的老搭档，于是问：“查干老头儿呢？怎么不见他？这几天你们上哪偷闲去了？”

萧飒神色庄重地将背包里的文件递给校长。校长大人接过文件眼神狐疑，“这是什么？”然后他把视线拉回文件上，打开它，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了，“这是？！不可能！！！”硬汉崇武的双目中慢慢沁出血色，他的手都在颤抖，“他是最硬实的甲级灵！不可能就这样没了的！”

“怎么——”Kvath刚要问，就见校长反应激烈，于是她也猜出了几分原因，“唉……对了，青萌——和凌御呢？还有其他日本灵院的学生呢？不会也——”Kvath想到这里，双拳紧握，阿努比斯如果敢伤害青萌，那她……也就不会遵守和那个人的约定了！

“先是……小恩，再是查干，难道真的是我们老了？不再有能力保护别人了吗？还是，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崇武抱着死亡证明慢慢坐在地上，岁月原来飞逝地那么快，那么快……朋友原来已经无所剩余，再回头，时间没有改变了能长生的巫族，却沧桑了他们。为什么巫族可以拥有长生的能力，而他们，只能面对不可逆的生命消亡呢？

“校长，您还很年轻呢！”Kvath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但毕竟是人家的兄弟离世，这样又如何能管用？

萧飒站着沉默不语，他的衣服被风沙吹得紧贴在身上，衣摆猎猎作响，更显出他身姿的挺拔。卓雅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坐在沙丘上背靠着Kvath用手挡住脸，小声抽泣。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和漫长的一生来比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查干老师是在他们四人最迷茫的时候出现并给了他们新方向的特殊存在。虽然当时留下也许不是他们的本愿，但当真的留下后，求学之路又会容易？当你发现，自小到大所学所见所识不一定全为真时，那种发自心底的慌张、不安感是很难掩盖的。什么灵族？巫族？灵术？灵阵？图腾？神兵？毛啊！天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们四个就像饥饿的非洲难民一样，就算是像鬼斯教授那样鄙视地“施舍”给一点知识，他们也都会感激涕零的。更何况当时查干老师对他们还是极尽关照，这样的恩情，岂是表面上吐吐槽就能淡忘的？它只会随着时间地雕琢，被烙得更深！

“崇校长，您可以把日本灵院学员的死亡证明转给我吗？我想在救出青萌君他们之后，就直接把它交回日本灵院。您知道，我们是最重视死亡的，学员们的家人也会觉得荣耀。”木村弓身对崇武敬礼。

“青萌！呃，我是说，他们果然还活着？！”Kvath突然惊喜地瞪大双眼，眸中是真心的欢喜。

“还有学员在里面？他们为什么不出来？！”崇武的眼神慢慢点燃起了一把火，“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人！我想查干老头也会这么干的……只要还有比我们弱小的人需要保护，那我们就不能老！总得要有一个能顶天的‘高个子’在啊！唉，真是，刚才看到那张纸就懵了，”崇武用袖子使劲擦了擦他的红鼻子，将查干的死亡证明从夹子上揪下来，叠得方方正正地揣到心口并用手拍了拍，“走，老伙计，我们当英雄去！”崇武将文件夹扔给木村，挺直后背，挥起大砍刀朝着湖面走去。这个明明年仅不惑，却自称为老男人的汉子在心底又挖开了一道疤，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谁也不了解，他粗犷的做派下是怎样一颗千疮百孔而依旧强大的心！

在沙漠中的日子是极难熬的，过分干旱缺水的环境总使得人们心不在焉。执行部派来的黑衣人们正用净水器处理着高盐的湖水以保证日常使用。崇武也抚着心口，坐在盐湖边上盯着湖面出神。卓雅这几天接了新活，那就是快乐并“口水窃喜”着为萧大帅哥的脚伤换药。盐湖平静的水面上慢慢漂起小水泡，然后水泡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强烈。几人都不禁停下手头的活，把目光聚了过去。可是，当看到刚浮出水面的木村神情低落后，他们充满希冀的目光又恢复了浑浊。

“还是没有找到裂缝吗？”崇武自己也不知道这话他问过几遍了。

木村和前无数次的反应一样，摇头。

“告诉他们，继续找。”崇武皱眉，掐了把自己的额头，像是命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不能放弃的，对吧？”

木村又潜回湖底。

在更深的湖底，Kvath老师努力克服水对她的浮力，在淤泥上站稳脚跟。不停流动的水迫使她只能左右摆动腰胯才可以保持平衡。她的腰上围着一个以水绵为中心的绿色灵阵。在前来救援的几人中，她的水性属好的，所以被派下来寻找莽原幻境的裂缝位置。连续寻找五天未果，几人都很着急。因为按照规定，七天之内再没有结果，他们就只能上报失踪了。一些不耐烦的执行部员已经那么和校长“建议”了，还好校长大人坚决不同意，才压下了这股“放弃风”。时间越紧，他们便越心焦。

Kvath四顾一圈，看到周围没有人，就把双手护在胸口前，口中还开始念叨一些冗长的咒语。她的长发在水中四散飘开好似柔软的锦缎，她的脸也变得更为莹白。周身皮肤下慢慢长出一些细小的黑色鳞甲，并开始发出淡紫色的光来。幽绿的水绵灵阵上慢慢长出条条手臂粗细的水绵，它们像蛇一样伏在湖底的淤泥上四处探寻。Kvath的双眼也泛着令人怖惧的血红色！

忽然，一个粉色的蝴蝶巫阵罩住了她，Kvath皱了皱眉，没有抵抗，任由它定住自己。蝴蝶巫阵强大的巫力立刻吸走了Kvath全身的力量，而后，高贵典雅、惊艳绝伦的断臂维纳斯漂现在她前方两米处，蝴蝶防护罩就拢在她们周身。

“您这样做值得吗？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您了！”

“……”

“巫皇欧律诺墨让卑职转告您：如果想她了，就去看看她吧。”

没有回答的声音，粉红色的蝴蝶巫阵悄悄隐退。

“Kvath老师——”耳机里回荡着木村焦急地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