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森端坐在书桌之前。

他在等待，等待着几天的酝酿之后的收网。

然后，他眼前突然一花，清晰的书桌不见了，书桌上的报纸也不见了，他的四周弥漫出虚幻的雾气。

那灰白色的雾气中央是一张古老的高背椅，高背椅上面坐着一位让人看不清楚长相和身材的神秘存在。

“愚者”。

唐森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在灰雾之中回荡。

“你到底是谁？”

这声音宛若带着神明一般的威势，让人忍不住敬畏而恐惧，但是唐森的嘴角却微微勾起。

“愚者先生。”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所以你可以称呼我为——”

“魔鬼！”

灰雾之上，克莱恩直视着眼前那片虚无的黑暗，那黑暗宛若来自于不可名状的深处，无法窥探。

只有那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

“魔鬼？”

克莱恩情不自禁地握了握拳。

塔罗牌的第十五号，魔鬼牌，代表一种错误的概念，认为事情别无选择。

觉得“我所拥有的的就是这些”或“这是我唯一的选择”，而逆位的魔鬼牌代表在寻找打破束缚的方法，找寻新出路。

克莱恩不由猜测对方选择这个称号是否是在暗示或者嘲讽自己因为别无选择所以被迫与魔鬼交谈。

亦或者，对方所说的魔鬼根本就不是塔罗牌里面的那一张，而是实际意义上的魔鬼。

以对方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藏在那黑暗的帷幕之后的，真的是一头魔鬼也并非不可能。

“你有什么目的？”

克莱恩尽量精简自己的言语，除了想知道的问题之外，绝不浪费字眼在其他地方。

“与其说目的，倒不如说兴趣。”黑暗之中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我对伱很感兴趣，克莱恩。”

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让克莱恩心跳加快了一瞬，但是他努力抑制住了这一点，让自己表面不露出任何的异样神色。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而克莱恩也不会就这样跟着对方的话语，让自己失去话语权，所以他没有理会对方的话，再次，重复地发问。

“你有什么目的？”

“你在恐惧。”那个声音这样说道：“但是这并没有必要。”

“你可以放心，我对你的性命并不感兴趣，如果你死了，那么我什么也得不到。”

克莱恩身子微微动了动，道：“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那要看你有什么。”

“我想要得到一切，但是我从不会强取豪夺，克莱恩，我喜欢交易，公平的交易。”

“交易。”克莱恩咀嚼着这个词语。

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对方会更加恶意，更加强势，乃至于在将自己逼到不得不与对方交谈的时候，以某些条件强行掌控自己。

但是对方却只是说“交易”。

虽然他听得出来，这个词语意味着将自己的一切当成了筹码摆在桌上。

“双方都认同的才叫做交易。”克莱恩说道：“你擅自给出了你的筹码.那些预言，而我并不知道我该付出什么，这并不能称作交易，更算不上公平。”

“那些不是筹码，只是见面礼。”那个声音说出的话再次出乎了克莱恩的意料。

他惊讶地听着对方继续说道：“那些预言只是忠告，是为了获取一位优质的客户的信任的手段并不在交易之中。”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付出。”

克莱恩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位魔鬼先生，听出来的话似乎诚恳而合理。

但是克莱恩很快就将这个念头狠狠的掐灭，他不允许自己出现如此天真的念头，不管这位魔鬼表现得多么贴心而彬彬有礼，也改变不了对方闯入灰雾之上，并且怀揣着拿走自己某些东西的目的的恶意。

“那么，我想要知道我该如何逃脱明天的命运，并且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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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恩问道。

“那要看你想要做到什么程度了。”魔鬼这样说着：“逃避死亡的价码可不低。”

“你可以请魔鬼出手，帮你将这场灾难的根源彻底抹除，但是克莱恩，亲爱的愚者先生，你现在还太过于弱小，并不能支付得起这样的价码。”

“你可以请魔鬼在这场灾难之中保住你，以及你的队长的性命，但是同样的，那太过于昂贵了，即便你支付你的灵魂，对我来说也是亏本的交易，算不上公平。”

克莱恩听得出来对方的语气十分自信，显然解决掉让自己大难临头的灾难对于对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他还从中听到了一些关键词，听出对方认为未来的自己有足够的价码支付直接请对方出手的价码。

魔鬼可以看到未来，所以，他.或者祂，窥见了未来的自己的某些画面？所以对方才进入灰雾之上，引诱自己成为祂的交易对象？

一种投资，或者一个陷阱？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这位魔鬼秉持着“公平”的原则，那么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我想知道，在你的眼中，我所持有的筹码有哪些？又能够换取到什么东西？”克莱恩问道。

“你最大的筹码，当然是你所拥有的这片灰雾。”魔鬼语气之中带着贪婪：“遗憾的是，我现在并不能告诉你它的本质是什么，因为信息也属于交易的筹码。”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获得这片灰雾，可惜，你还太弱，无权交易它，所以我愿意等待，等待你成长起来。”

魔鬼赤裸裸地说着祂的目的。

这反而让克莱恩更加放心下来，因为对方的话语与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果然是为了灰雾。

而且，对方还知道灰雾的真相和本质。

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掌控灰雾，难怪，难怪对方的手段相对柔和，难怪对方要将自己的死亡预言告知自己。

对方并不想自己死亡，也许自己死亡之后，祂就彻底丧失了获得灰雾的资格。

克莱恩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大的依仗，虽然那来自于一个魔鬼对于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的觊觎，但至少也意味着，在自己彻底掌控灰雾之前，对方能够成为自己的助力。

这将是一次博弈，以灰雾为代价的博弈，最起码现在的自己，会是收益的那一方，且是无法抗拒的那一方，至于之后，就看自己和魔鬼的手段了。

“你拥有的第二个筹码，是塔罗会。”魔鬼继续说道：“你所拥有的那些成员，虽然并没有你那么优质，但是依然有资格成为我的客户之一。”

“你想要塔罗会？”克莱恩皱了皱眉头。

“不，当然不。”魔鬼说道：“我只是魔鬼，对于经营一个隐秘的结社并不感兴趣，但是如果你允许，他们也可以和我交易，比如，在每一周的塔罗会之上。”

克莱恩沉默不语，如果让他出卖塔罗会的其他人，他当然是不可接受的，但只是交易，仅限于灰雾之上的交易的话，还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

“这需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克莱恩说道。

“当然，这是他们的自由，我从不强迫别人。”魔鬼说道：“我所说的筹码，只是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这一点，这个筹码的价码可以让你得到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克莱恩问道。

“关于明天会发生的一切。”魔鬼道：“这些信息也许并不能够让你挣脱命运，但是你的筹码也只够换取这么多。”

“很公平。”克莱恩点了点头，实际上，能够提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已经觉得赚了。

只有要足够多的信息，他的占卜就能够发挥出作用，找出那条办法来。

“你拥有的第三个筹码，是你所拥有的其他的一切。”魔鬼说道：“你的灵魂，你的肉体，你的知识，你的能力，你的财富。”

果然，一切都被魔鬼摆在了交易桌上。

克莱恩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够谨慎，不够理智，很有可能会被这个魔鬼夺走一切。

但他还是问道：“我的灵魂价值多少？”

“七万五千二百金镑。”魔鬼顿了一下：“这是目前的价码。”

克莱恩：“.”

等等。

金镑？

他一时间有点儿错乱，为什么突然扯到金镑上面？这和之前高深而神秘的气氛不太符合吧？

而且还有零有整的

不过我的灵魂居然这么值钱吗？这可是一笔巨款！

足以让大部分的人毫不犹豫出卖灵魂的巨款！

“普通人的灵魂大多数只价值数百金镑。”魔鬼提醒道：“克莱恩，虽然我现在很想要，但是出于公平，我依然得提醒你，你的灵魂还有很大的提价空间，你越强大，你的灵魂就越值钱。”

“.我谢谢你。”克莱恩对于谈论自己灵魂值多少钱这个话题实在有些别扭。

这位魔鬼先生还真是忠实地贯彻公平的原则，甚至不会去隐瞒一些对祂不利的信息。

不过，克莱恩是不可能出卖自己的灵魂的。

嗯，虽然那个数字听起来确实，确实很让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