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瑶香凝，林启感觉到心中发闷。

是的，这正是他刻意地引导，才让瑶香凝一步步得出了这个结论。

林启抓住了瑶香凝这个状态下无法进行冷静思考的节点，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郑氏。

这样有误导她的嫌疑，因为林启刚才保留了一些东西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郑氏虽然强大，但还是和格林身后的冷血组织无法相提并论，瑶香凝没有直面过那个组织的真实实力，但林启是见识过的。

先前提到的监控录像存储路径纂改虽然是事实，但林启撒谎了一部分内容，他不是不能找到存储地点，但那里还是没有录像文件，看上去是已经被人提取走了。

林启的直觉告诉他，弄走这部分录像的，应该不是郑氏的人。

因此郑氏大概率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的是导火索而不是幕后黑手。

但林启别无选择。

露玉离开带来的打击对她来说不是通过时间流逝就能治愈的，即便有林启在，也不可能。

瑶香凝需要一些尖锐的矛盾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同时也需要一些东西来转移她心中的自责感，愧疚感。

林启知道瑶香凝这几个小时以来一直沉浸在自责中，恨自己没有及时察觉到露玉的异相，没有重视员工们的警示，更是恨自己为什么要出那个差！

这份自责已经在朝着自暴自弃的方向发展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女儿都走了，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但林启知道，她不能就此消沉下去，她的肩上还有着沉重的责任。

公司里的人还需要靠她来领导。

之后的日子，露玉不在的日子里，瑶香凝需要有一份信念支撑着她，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珍惜自己的身体。

这些都是单林启一人无法做到的。

复仇的绝对是能支撑人走得更远的高级信念，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着极其晦暗角色的郑氏，绝对不无辜！

林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我晚上再查一下这栋楼其他地方的监控，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告诉你。

但是香凝...你不能像今天傍晚时那样了，你的员工，你的公司才是你找到真相，惩治敌人最大的依仗，你说对吗？”

瑶香凝快速点了点头，她的手还紧紧抓在林启身上，但马上她又反应了过来，赶紧把手拿开，像是怕弄伤林启。

瑶香凝终于是恢复了清醒，她想起了季夏，那个孩子明明是最先向她发出警示的人，但她却被自己抓伤了。

“季夏没事，我帮她处理好了伤口。”林启主动握住了瑶香凝的手。

“你还有我，香凝，我什么都不怕，我会帮你的，帮你把露玉找回来。”

林启说得很认真，向瑶香凝许下了承诺。

感受到从林启手上转来的温度，瑶香凝颤抖了。

她还有林启，自己不是一个人...

“你要变得更强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快把露玉找回来。”

“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瑶香凝那颤抖地声音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是要刻进自己的记忆深处。

“吃点东西吧，你一定饿了，我去帮你热....”

林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吃东西，对，我很饿，我要吃东西...”

瑶香凝疯一般地打开了面前的食盒，里面打包的饭菜早已凉透，但她却毫不犹豫，胡乱撕开一双快子，开始往嘴里塞这些冰凉的饭菜。

“我要多...吃一点...吃饱了，才能唔嗤......”

她的话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而变得含湖不清，油滴溅在她那昂贵的呢子大衣上也没有察觉。

她的动作没有任何优雅可言，只是粗暴地往嘴里塞东西，嘴上，脸上，桌子上都是一片狼藉，和过去那个吃饭一定要营造仪式感和精致感的瑶香凝完全是两个人。

这里没有富贵美丽的女企业家瑶香凝，只有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

冷掉的饭菜是没有鲜味可言的，但瑶香凝还是吃得无比决绝。

明明公司的微波炉就在隔壁...

林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姿态的瑶香凝，他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

随之而来的是难受到极点的心痛。

瑶香凝仿佛是察觉到了林启眼里的哀伤，她闭上眼睛，用力地把喉咙里的食物咽下，然后睁开眼睛，看着林启的脸：

“怎么了林启，我这个样子很难看，对吗？

但是没办法，我要快点吃，我还有好多工作，小玉离开以后，需要很多善后工作...

我要让公司更强，一直到成为最强的那个！”

瑶香凝自顾自地说着。

“还有，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不会...”瑶香凝捏紧了左拳，眼里的血丝变得更加明显。

说完这句，她又开始往嘴里塞东西了，只是这一次，她塞了太多，就算是逼着眼睛使劲也咽不下去。

泪水再次悄无声息地从她眼里渗出来，这次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泪水到底是因为噎住还是因为难过。

小玉，真的离开了...

......

林启背着瑶香凝走在她住处的楼道里，她已经在林启的背上沉沉地睡去。

此刻已经是半夜三点，即便林启已经劝过很多次了，但她还是坚持要工作下去，直到这个点才因为体力不支趴在办公桌上睡着，林启这才能带她回家。

季夏也陪着林启到了这个点，整理出了很多的有用的信息供林启参考，林启也把她安全送回了家。

反倒是林启在处理这些信息的过程中没什么收获，只得到了一条更恐怖的信息——

这栋大楼的监控录像在出事那天同样被动过手脚，这次的手段更为高明，既不是故障也不是删除或者拿走，而是录像拼接。

在长达一整天的录像文件里，对某几个镜头信息进行拼接混淆，从而造成以假乱真的效果，素材是来自过去相同时间点的内容，以帧为单位进行修改的。

这样的手段太高明也太迅速了，令林启感到嵴背发凉。

是谁在这暗中策划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