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哥们说，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他就不会轻易放弃。于是，狗哥就抱着个手机，天天疯狂刷视频，从早刷到晚，干嘛呢？追热点、蹭热度、了解别人的拍摄手法和模式，自己就跟着模仿。

在这个过程中，他学会了配音、配字幕、打光、视频剪辑等等工作和技巧。天天熬夜，有时候甚至通宵研究。

“我要是哪天不想自己干了，去给人家兼职剪剪片子，应该也能赚不少钱。”说到这里，狗哥还不无骄傲地点了点头。

我也不由地感慨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身体好啊，要是换我这么搞，不出两个月，人就没了。”

“身体好也扛不住这么造啊！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大晚上的还戴着个太阳帽？”

说着，他朝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快速脱下帽子给我看了一眼，又快速戴了回去。

“不许跟别人说啊！”

我赶忙摆摆手：“不说不说。”

嘿，哥们还有偶像包袱呢这是！其实他的头发倒也没秃完，只是有些稀疏了，确实不太像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发量。

见我听得那么认真，狗哥便继续说起了他的故事。

那会儿，他就一边钻研，一边做视频，一边发视频。可做了好几个月，一直都回应寥寥，发了一二百条视频，只攒下了几百个粉丝。但对狗哥来说，至少说明还有人愿意看他的视频，算是没白干。哥们就暗下决心，哪怕只有一个人追更，他也要把账号给好好做下去！

都说“天助自助者”，契机就发生在他做短视频的半年以后，也就是2018年的年初。那会儿，几乎不怎么下雪的上海，破天荒地连着下了两天雪。要知道，上一次上海下雪，还是在2008年，也就是整整十年前。

于是，他就出去拍了个外景，配了个薛之谦的《认真的雪》。听过这首歌的人应该都知道，这首歌的创作背景，正是05年的上海大雪。

本来他配这首歌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有点忐忑。因为那会儿，薛之谦正和一个叫李雨桐的姑娘打得不可开交呢。可没想到，这个热度竟然也被他蹭到了，单条视频就一下子收获了一千多个赞和将近一百个粉丝！

尝到甜头了之后，狗哥越战越勇，渐渐地粉丝破千了，很快又破了两千、三千，直到我遇到他的这天，狗哥的账号下边，粉丝已经有四千多个了。

“这可是我用四五千根头发换来的粉丝啊！”说到这里，狗哥不禁隔着帽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确实不容易，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状元的背后，也是无数个挑灯夜战的不眠之夜啊！

“欸，那你现在一场直播，有多少人看啊？”我好奇地问道。

狗哥突然羞涩地低下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甲，小声说道：“不多，也就十来个吧。”

“十来个？你不是有四千多个粉丝呢么？”怪不得哥们说下播就下播，这么干脆利落，合着没什么人看啊！

“那人家也不是只粉我一个人啊！这高峰期，流量都被大主播给抢走了，我们这种小主播只能跟在后边舔舔盘子。有一说一，能有十来个人看，也蛮好了。刚开播那会儿，直播个三四个小时，一个人都没有！”

狗哥的话，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外行了。原来，这有多少粉丝，跟直播能有多少人看，完全就是两码事。

我接着问道：“那你做得这么累，赚得到钱么？”

狗哥伸出一个手指，

比了个零蛋。不用开口，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这条路会很苦。但说实话，我确实没想到，这条路能这么苦！”

为了自己做网红的事儿，他还没少跟父母闹矛盾。爹妈么都是这样的，总觉得儿子这么做是不务正业，做明星梦（当然，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这几年的短视频平台，确实大多数人也真是不务正业，做明星梦。所以，父母有这种想法，属实无可厚非）。

但狗哥说自己骨子里有一份韧劲儿，就是别人越觉得他不行，越看扁他，他就越要证明给别人看，自己有两把刷子，能成事儿！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大半夜还问别人借了车，把一家一当都拿到外面来做直播的原因。既然父母不支持自己，自己就出去单干去！

“好小子，有前途！”听到这里，我也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不是我马后炮，当时我确实觉得，这个小伙子能成事儿。

“但是，真的太累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快连饭都吃不起了。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变卖自己的家当了。”

说着，狗哥把头埋进了自己的双膝下面。我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心里有多么的委屈和不甘。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让我的内心不由地泛起一阵酸楚。

追寻梦想的道路，就是这样的，充满艰难险阻。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怎么还能算“梦想”呢？

正当我想要用这番话来安慰他的时候，小道的尽头照来了一束灯光，打在我俩的脸上。

狗哥抬起头，看向那束光，略带激动地说道：“我朋友来了。”

说话间，一辆摩托车停在了我俩面前。车上的男人摘下头盔，递给狗哥说道：“哥们，你这车开起来，还是比我的车爽！”

我定睛一看，这个男人开来的，竟然是一辆挂着黄牌的MV Agusta！虽然我只认得这个牌子，认不出型号，但我知道，这车最便宜的型号都得二十多万，贵的都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再加上上海的摩托车黄牌已经被炒到了几十万一块，就这辆车的价值来说，完全不输那辆白色保时捷！

这俩人在我面前交换了车钥匙，狗哥还跟人家说了句：“记得明天帮我把东西送到我家去啊！”

接着，他又看向我，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的聆听，我会努力的！”

然后，他便跨上摩托车，飞驰而去。

这下，我的心更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