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余下的目光全集中在了陈嘉鱼的身上。

陈嘉鱼微微一笑，对闻清泽伸出了左手，朗声的说：“闻老师，很感谢你对我的爱护帮助，燕京大学也一直是我梦想中的高校。”

他没有明说，但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闻清泽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与陈嘉鱼双手相握，重重的摇了摇：“我也很高兴，你们能选择燕京大学，我保证，你们绝对不会后悔做出这个选择的！”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这时，已经快到凌晨一点。

闻清泽松开了手，笑着说：“太晚了，我先不打扰你们了。陈嘉鱼同学，蔡佳怡同学，你们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和你们联系，和你们聊一下志愿填报的具体细节。”

“好的。”

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闻清泽快步离开了。

接着，阮秀莲的目光在陈嘉鱼和蔡佳怡的身上转了一圈，笑眯眯的道：“嘉鱼啊，妈妈和早早也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医院看你。”

病房里只剩下了陈嘉鱼和蔡佳怡。

陈嘉鱼突然打断她，“都过去两年了啊，不会这两年里，你每天都想我想得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吧？”

“嗯，你也瘦了。”蔡佳怡捉住他那只手，手指很自然的探入他的指缝。

陈嘉鱼笑了，低头亲在她耳廓后面的软骨上，感受到她敏感的缩了一下。

两人又聊了几分钟，陈嘉鱼把手臂紧了紧，“好了，很晚了，你先睡吧。”

直到那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对陈嘉鱼的喜欢，甚至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蔡佳怡侧过身，安静的看着他。

“不挠了。”陈嘉鱼说，“你也不要吃醋了，那些都是还没发生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

“谁让你挠我痒痒的。”

“嗯，我去拿床。”

蔡佳怡却真的一本正经地数了起来。

他压低了声音，问：“宝宝，你睡着了？”

陈嘉鱼摇了摇头。

她不吭声。

……

看他们的样子，一定会有很多悄悄话要说。

陈嘉鱼看着她，“别拿了，那种折叠床不舒服，和我一块儿挤挤吧。”

蔡佳怡的手指顿了顿，忽然把脸贴在了他肩上，和他靠的紧紧的，小声地叹了口气。

剩下的时间，就留给这对小情侣吧。

心里却是幽幽的叹了声气。

幽暗中，陈嘉鱼的手搭在她的侧腰上，轻轻的摸着，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瘦了。”

手被她狠狠的掐了一下，后面的话也硬生生的被掐断了。

陈嘉鱼吓了一跳，赶忙把她抱住，“别乱动。”

问出这句时，他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她伸出了双手，捧着陈嘉鱼的脸，低低软软的说，“陈嘉鱼，我起初爱的就是你，现在爱的也是你，我与未来的你有未来的回忆，与现在的你有现在的记忆，这些记忆形成了我们之间的链接，让你和我变成了彼此的独一无二，但是，他们都是你……”

“嗯，你说呀。”

陈嘉鱼：“……”

“也不算都想起来了，”陈嘉鱼轻轻摸着她的小腹，“算是把关键的那些想起来了，但是细节、琐事这些都是没有的。”

蔡佳怡又安静了会儿，才低声说：“所以，你把那些记忆都想起来了？”

蔡佳怡说：“不是。”

陈嘉鱼摸了一下她的脸，又凑过去亲了一下，才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你那时会喜欢我？”

“因为，我爱的是你心里一直住着的那个天真的孩子。他善良、正直、勇敢，温柔，信守承诺，并从始至终都没改变过。所以，在我心里，你依然是那个你，和那些记忆无关。”

陈嘉鱼的心中有个问题在不停翻涌着，突然间，他问：“你之前说过，没有了彼此记忆的你，就不是现在的你，那我呢？现在这个并没有完整记忆的我，和未来的那个我，算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而他亦是相信，以她的细腻敏感，不可能没有想过这些。

蔡佳怡过去将门关上，再回到了床边，看着陈嘉鱼，轻声地问：“你要睡觉吗？”

“啊！！不要打我的头！”

“我才不吃醋呢，毕竟，谁没点不堪回首的过去呢？”黑暗里，女孩用一种上扬着的尾音，轻哼了一声。

陈嘉鱼等了一会儿，还是一片安静。

蔡佳怡摇了摇头，声音又低又闷，“没有哦。”

蔡佳怡咯咯直笑，像条脱水的鱼在乱扭，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沉默而热烈。

整个过程中，他的声音都很平和淡定，一如平常。

关了灯后，她走到床边，躺了上来。

“嗯，你这段时间吃的都是流食，没什么营养的。”

“啊！痒，别挠了别挠了，没有没有！我没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

“一、二、三。”

蔡佳怡则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或是突然提问。

然后，低下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反倒是有关蔡佳怡的那些，也只有很少的片段，让他有些遗憾。

现在看来，努力算是白费了。

“宝宝，你快点说。”

“是吗？”陈嘉鱼失笑，“我躺在床上半个多月，整天不动还会瘦啊？”

“有多难过，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自从那一天之后，我经常在想，只要能让你回来，我愿意用一切去交换。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因为我觉得他们都不值得，可是直到眼睁睁的失去你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的恐惧，什么叫做锥心般的痛苦……直到现在，我闭上眼睛，还能感受到那天那种痛苦无助的滋味。”

女孩儿的弧线与他完美契合在一起，恰恰好，严丝合缝，像是一种极致巧妙的榫卯结构。

“好好好，你数到三，我把它们都忘掉。”陈嘉鱼哄小孩般的说。

放在她腰间的手指绷紧了少许，陈嘉鱼慢慢地开口问，“记忆不同的我们，在你心里算同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你喜欢我，是因为他的原因吗？那如果我们不一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嗯。”蔡佳怡轻微扭了扭脑袋，让他温热的呼吸不要对着她的耳朵，然后才轻声问，“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解决循环的？”

她闷闷地哼了一声，“那以后，你也不许想。”

一听这话，陈嘉鱼忍不住伸手挠她的痒痒，“什么意思，你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去吗？”

陈嘉鱼侧躺着，脊背贴着墙壁，用双臂将蔡佳怡圈在怀里。

陈嘉鱼想笑。

她声音低低的，软软的，但说出的那些话，却让陈嘉鱼的心里突然就惊涛骇浪，翻江倒海了。

“那种话是什么话啊？”

“那怎么不说话？”

“就是女孩子家不适合说的话！”

病床是单人床，睡一个人绰绰有余，但两个人的话，就很够呛了。

“……”

“没事，也不是很困。”蔡佳怡轻轻的说：“你醒了，我还怎么睡得着？已经快要兴奋死了。”

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蔡佳怡意识到了什么，啧了一声，语气里有一丝羞涩，“下流，才醒来就这样。”

阮秀莲板着脸，“你别以为我刚才没听清，又说那种话了是吧？”

“那我们再聊一会儿，等你困了再睡？”

蔡佳怡突然不做声了。

陈嘉鱼有心往其他地方摸摸，做进一步的确认，最终还是考虑到在医院里，随时可能会有人来，还是作罢了。

“嗯……”蔡佳怡的情绪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过了会儿，她说：“大概，是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些和我爸爸不一样的地方的原因吧……”

尽管陈嘉鱼已经挪到了最里面，尽可能的为她腾出空间，但依旧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腾挪不开，只能紧贴在一起。

母女俩也走了。

陈嘉鱼忍不住一个翻身，双臂一带，非常轻巧地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陈嘉鱼的好奇心被她神秘兮兮的语气吊得更高了。

蔡佳怡忍不住拧了他一下，娇声道，“喂，你怎么这么自恋呀！”

没错，他想起了很多事，但并不完整，都是断断续续的，但他也觉得这没什么重要的，不一定要全想起来。

陈嘉鱼笑：“开个玩笑而已。”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她一直不想告诉他那些事情，谁知道，现在他还是全想起来了。

蔡佳怡说着，便要往折叠床那边走，突然手腕被陈嘉鱼拉住了。

虽然看不见，他却能分明地感觉到她笑了，那双新月般的眼睛动人地弯了起来。

“我说出来，你一定觉得很难以置信哦。”

不过，正是这样，反而让两人的心里都升起了一种甜蜜又满足的感觉。

“别哭了，别哭了，现在不是幻想了，以后你想抱我就抱，想亲我就亲，我和你在一起，更不会死。”

“OK，我全忘记了，只记得你的。”

“傻瓜，”蔡佳怡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那个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没有区别。”

“对了，还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啧啧，这口是心非的，酸味儿都快溢出来了。

陈嘉鱼整理了会儿思路，便把他在那片黑暗中见到的种种都说了一遍。

听得陈嘉鱼的心都跟着隐隐作痛了，他伸手轻按着她的后脑，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为了转移话题，他又想到了什么。

“你吃醋了？”

陈嘉鱼好奇了：“那是什么原因？”

陈嘉鱼犹豫了会儿，心里叹了声气，“算了，也不是那么重要。”

“大致就是这样，最后一个画面是我看到我自己救了沈念初……然后，世界就亮了，你也回来了。”陈嘉鱼说，“后来的事情，你就都清楚了。”

说罢，阮秀莲伸出手，拧了陈玉藻的耳朵一下，呵斥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像个棒槌一样，我们先回家了。”

“……我应该是车祸重生的吧，你呢？为什么会突然重生了，不会也是车祸之类的吧？”

“……”

直到一个吻结束后，陈嘉鱼微微喘着：“别乱动。”

“我不懂！”

他和沈念初之间，就保持着现状便可以了，未来已经被改变，命运会来到不同的轨迹，那些事，不会再发生，他和沈念初不会再彼此折磨、彼此纠缠，也将会各自有新的人生、际遇。

“不懂是吧？这样呢？”

她纤薄的背紧贴着他结实的胸，她的腰拢在他的小腹上，她的腿微曲着，膝弯处形成一个弧度，他的膝盖刚好可以顶入进去。

昏暗的光线里，她那双眼睛清澈又温柔地注视着他。

“还说不是吃醋，”他说，“因为我想起来了和沈……咝——”

……

陈玉藻：“哇！老妈你干嘛拧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光凭手感都能感觉出来，身上都快没二两肉了。

“……”蔡佳怡语气淡淡的道，“别乱说，我吃什么醋呀？”

“等等。”

“唔……”蔡佳怡半闭上了眼，似是陷入着回忆，语气里中有些隐痛，“那是你遇到车祸的两年后……”

蔡佳怡怔了怔，略偏着脑袋，轻声问：“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蔡佳怡笑了一下，“好哦，我去关灯。”

顿了顿，蔡佳怡哽咽道，“后来我总是在幻想，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不会再去在意什么心理咨询师守则，我不会再去管那些什么道德底线，哪怕用尽我的一切手段，我也要把你抢过来，我想抱你，想亲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也只能幻想幻想罢了……”

他也不想的，年轻人就是容易有这种反应啊。

“不睡了，这段时间我睡得够多了，现在一点都不困。”

陈嘉鱼只能去猜她的想法，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肩头的衣服一下被打湿了。

蔡佳怡哽咽着说：“好。”

过了会儿，她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才继续说了下去。

“两年后的某个清晨，嗯，我记得，那时应该还是早春，天很冷，还起了大雾，我和平时一样从家里出来，往咨询所走，突然，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陈嘉鱼忍不住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