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姚志虎怎么打电话，怎么去说，对方都没有动摇。

两边对峙已成白热化，这边越是僵持，姚志虎就越恨陆怀安。

“真不知道，他给孙华灌了什么迷魂汤！”

都闹成这样了，哪怕撕下了斯文的表皮，孙华都死死把这事捂着拦着，真是气死他了。

而且，相对于他姚志虎，大家明显的，更信任孙华。

或者说，更信任郭鸣和他们背后的人。

可是这样的话，姚志虎又有话说了：“那我当时在武海，人家领导也没拦着呢。”

不仅没拦，而且武海还是他的发源地，他第一站就是在武海，集资的第一笔就是两千多万。

有人便提议：“那你现在去看看呢？”

“……”

姚志虎心一颤。

真不是他不愿意，实在是，他不敢啊。

本身，这事情已经这样子了。

而且萧明志他们这个巡视组还在武海呢，虽然是奔着陆怀安去的，在严查他们的商业街，可是现在也没传出具体的消息不是？

万一他这送上门去，正好被巡视组看在了眼里，顺带着一起查一查，可怎么办？

没得这么蠢的。

所以姚志虎没作声，却是死都不提这一茬了。

而来武海这边做事的商人，都是人精来的。

没点察颜观色的本事，也没胆子跑武海来捞钱。

他们发现姚志虎不敢提武海之后，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几人凑一块一合计，找了个偏远些的酒店，特地请了陆怀安和许经业去吃酒。

第一次，陆怀安拒绝了。

第二次，许经业拒绝了。

眼看这样下去不成，他们索性亲自过来找陆怀安。

“陆总，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一二。”

“如果前头有什么不对的，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言辞恳切，姿态放的极低。

于是这第三次，陆怀安同意了。

赴宴时，在场的人，基本都是投了钱，现在又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的。

陆怀安也没有卖什么关子，只是喝了一口酒：“我认为，酒至半酣，才是最美，喝多了，喝醉了，就丑态毕露，你们觉得呢？”

众人若有所思。

所以陆怀安喜欢跟聪明人讲话，因为向来不用说得太透。

酒会结束以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开始撤资。

最可怕的是，姚志虎还不能拦。

毕竟，他当时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宣传过的。

【随时都可以提取所投资金，按季支付“补偿费”】。

而这个时候，正好，武海这边，三月之期已到。

他们私下里也请教了陆怀安，想知道这钱要怎么撤才撤的痛快。

陆怀安给的建议是：“低调，越低调越好。”

不把姚志虎得罪了，也不能把他给逼急了。

只自己各自找个什么理由，敷衍一些都没有关系，让姚志虎面上说得过去就行。

乍一接到他们的撤资申请，姚志虎都懵了。

不可能啊。

为什么，现在都好好的，刚开过会，进展一切顺利，人家都疯狂追投，他们怎么反而要撤资？

“是不是陆……是不是别人说了什么？”姚志虎震怒。

“不是。”

他们都各自说着借口，找着理由。

话也说得委婉，但反正就是咬死了，坚持要退。

“好吧。”姚志虎也不好一直阻拦的，免得影响不好。

只言语中，颇替他们可惜：“马上我们这边补偿费就要涨了呢，现在退真的太可惜了……”

他甚至劝他们，如果手头紧的话，可以先收补偿费，再支取一定的本金，最好不要全部退掉。

不然，真的太可惜了。

这般赚钱的大好机会呢，居然临门一脚给放弃掉，太可惜。

众人犹豫再三，有的迟疑了，有的还是坚持。

于是，姚志虎根据他们的需求，做出一副很宽容的样子：“一切遵从你们自己的想法，啊，想退就退，想投就投，我这儿，来去自由。”

他做事这般坦荡，倒让不少退费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此，当他们返回武海时，到底还是有三五人没有退。

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收了补偿费，再支取了一点点本金。

陆怀安知道后，也没说什么。

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一个字。

贪。

在这个时候，萧明志这边，总算也有了大的进展。

他将查到的资料，直接复印了一份，着下属一路亲自奉送回北丰。

连同他的报告，直接越级，递到了大领导这里。

这份资料，将姚志虎的人脉关系，剖析得干净透彻。

更是连同他的整个集团的体系，也全都分析了一个清楚明白。

姚志虎说的那些遍布全国的数十个分公司、一百多个分支机构，雇用职员两千多人等等，他们也全都把资料补充完整了。

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

但是，代理工厂，却没有姚志虎说的那样多。

他们吹嘘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新产品，从生产到现在，总共，才出厂了五百台。

五百台。

这顶什么用？

而姚志虎也说了，他们整个集团，是致力于先富带动后富的，所以价格不会卖得太贵。

因此，萧明志逮到空隙，严查他们的资金流动。

趁着他们的目光全都放在陆怀安身上的时候，萧明志已经前往博海市，将姚志虎底裤都给扒干净了。

他们是北丰来的巡视组，打过招呼之后，没有一点风声透出来。

这份报告交上去之后，高层震怒。

姚志虎还被蒙在鼓里，四处鼓吹他们的新产品有多好，他们的业务有多广泛，他们的投资有多靠谱。

因为最近这些省份拒不接受他们进去进行宣讲活动，姚志虎想起了博海上一次的会议。

当时会议非常成功，虽然给陆怀安泼脏水没见效，但整体来说还是挺好的。

至少，很多人当场就追加了投资。

因此当他再次遇到瓶颈的时候，他果断地决定，在北丰再开展一场类似的活动。

只是这一次，他是举办大型的庆祝酒会。

他对外的说法，是为集资超过十亿元庆祝。

十亿。

这是什么概念！

所有人都激动了，兴奋了。

全国的客户们都一窝蜂涌去参加酒会，人人都以酒会的请柬为荣。

武海这边一片低迷，尤其是在听到姚志虎将在酒会上宣布“补偿费”还会增加的时候，不少人都感到了后悔。

真的，就差这一点点啊……

他们都没有去，但心里也是挺难受的。

酒会当天，无数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客户们，直接将现场都坐满了。

姚志虎当众宣布，他们的补偿费将再次提升的时候，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我们的业绩，也节节攀升！我们的未来，将一片光明！”

姚志虎发表着热血澎湃的演讲，酒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如果对我们集团，对我们的产品，对我们的项目有信心的，请在今天追加投资，现在马上追加投资的，我个人掏钱，追加百分之零点五的补偿费！”

这话一出，现场都沸腾了。

正在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追加投资的时候，萧明志直接上台，将活动强行中止了。

巡视组的人员，直接控制了舞台，萧明志拿过话筒，当众取出了一封通报：“这是由人民银行发出的通报。”

通报里，直接指出姚志虎他们的集团这样的集资行为，其实上是变相发行债券，且发行额大大超过其自有资产净值，担保形同虚设，所筹资金用途不明，投资风险极大，投资者利益难以得到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