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李闲云和姜正相对而坐。

谁也不说话。

气氛尴尬的要结冰。

姜正不说话，是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甚至无法理解那个梦，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个人，无法理解这一切。

至于李闲云，他正被烦的要死呢。

饿死鬼，极乐鬼还有魍影都已经出现，只不过是隐形状态，声音也是只有李闲云能听到，就仿佛一堆魔鬼在耳边低语……

饿死鬼说：“看姜正这么可怜，不如就告诉他，反正他也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孙诗不都知道了吗？”

阴差魍影便道：“鬼机不可泄，泄者遭天谴。”

极乐鬼说：“冥府都派鬼来抓人了，泄不泄的还有影响吗？”

魍影便说：“那还有政府方面的麻烦呢？”

饿死鬼：“他应该不会说出去。”

魍影：“口子一开，保不准啊。”

饿死鬼：“口子都已经开了，再说他为了女儿，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的帮手呢。我们要拍电影，我们需要帮手！”

极乐鬼便道：“就是，一起快活嘛。”

我快活你妹！

就特么知道快活！

三个鬼吵来吵去，弄的李闲云都有些嗡嗡的，就连幽浮鬼箓都蠢蠢欲动起来——被按在鬼箓里的鬼丫头也不安分了，想要冒泡。

他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道：“闭嘴。”

姜正懵逼：“我没说话。”

“不是跟你说。”李闲云随口道。

姜正愕然。

那你是在和谁说？

李闲云摇了摇头：“前几天晚上你梦到了你的女儿，而她给了你一份地址，甚至告诉你，在这里可以见到她。”

姜正震惊的看李闲云。

这一刻他再按捺不住的颤抖起来：“你……”

李闲云苦笑。

当他说出这话时，其实就已经有了决定。

这刻理清思路后，他说：“是的，我知道。你女儿已经死了，但我可以让你见到她。”

“你是通灵师？这世上真的有通灵师？要多少钱？”姜正激动问。

李闲云摇头：“不，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他凑过去，对姜正道：“你怕鬼吗？”

鬼？

听到这个名词，姜正愕然：“你是说……”

“对，萌萌死了，成了鬼魂。”李闲云说：“如果你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就当我胡说八道，现在离开。出了这个门，就当没发生过这事，说出去我也不会承认。”

姜正已抓住李闲云的手：“我要见萌萌，就算是鬼……我也要见她！不管有多可怕。”

一想到女儿的死状，姜正不由打了个哆嗦。

但是这一刻，就算真的是怨魂厉鬼，姜正也想见。

看着姜正诚挚的表情，李闲云起身。

他拿起一个杯子，去厨房了接了一杯凉水，走出来道：“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

说着已唤出姜萌萌。

“爸爸！”姜萌萌喊了一声。

看到女儿的瞬间，姜正眼睛一白，昏了过去。

姜萌萌呆住，回头看看李闲云。

李闲云笑道：“心理预设还是不够啊。”

莫名的有种自豪感。

老子当初可是进了冥府都没昏的人。

砰！

凉水已浇到姜正头上。

————————

房间里，一对父女紧紧的偎依在一起。

姜正搂着女儿，恍如做梦，死活都不肯撒手。

这种局面，几乎维持了整整两个小时。

直到姜萌萌再次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姜正茫然四顾：“萌萌？我女儿呢？”

“易形咒能让她暂时拥有实体，但只能维持两个小时，结束后需要休息，不过非实体显形就没有时间限制了。”李闲云回答。

“那现在能再召唤吗？”姜正祈求。

“法力值不够。”李闲云回答。

开什么玩笑，符都是用老子的血画的。

唤灵不需要血，但易形咒还是要的。

不过看姜正那可怜样子，心又软了一下：“等我回点蓝。”

不过想想老子献的是血，其实应该算回点血。

但是回血施法不合网文基本法啊！

算了算了，想这些干嘛？李闲云散去无聊念头。

姜正长舒一口气。

他呆呆的看着李闲云，忽然一笑，眼泪却哗哗的流了出来。

这一刻他的心情是极度矛盾的。

痛苦，却又快乐。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哭是笑，但最终却是又哭又笑。

他流着激动的眼泪，笑着说：“谢谢……谢谢你。”

说着已抱向李闲云。

李闲云拍拍姜正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种事……最好不要对外面说。”

“我明白……明白！”姜正快速擦干眼泪：“其实要不是亲眼见到，就算说了，应该也没人信。”

“谁知道呢。”李闲云叹息：“如果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抓鬼人，或许是这样。”

“还有其他的？”姜正不解的看李闲云。

“网文逻辑，照理应该有，否则没对手太寂寞。但是现实未必如此，我是说……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也许全世界就我这么一个。但我不知道。”

姜正有些明白过来：“你也是前不久才接触到这方面的？”

“嗯，不算很久。”

“那就难怪了。”知道后面还能见到女儿，姜正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虽然巨大的精神冲击依然让他脑子有点嗡嗡的，但至少已能正常思维了。

没有女儿在身边，姜正的精神也清醒许多。

两人就这么随口交谈着，姜正也知道了李闲云的身份。

“对了，我听萌萌说，你们前两天被鬼差攻击了？”姜正突然想起来。

“嗯。”李闲云嗯了一声。

鬼丫头嘴快，差不多把知道的都说了，就是没经历的也说了——李闲云用鬼拍电影的事她也说了。

姜正低头思考了一下：“所以，不是因为你用鬼拍电影的原因暴露了你？”

“嗯。电影还没上映，我估摸着冥府也收不到阳间的信号。”李闲云笑答。

“如果你被鬼差抓了，我是不是也再见不到萌萌了？”姜正问。

李闲云点点头。

姜正一下站起来：“我不会让他们抓走你的。”

李闲云微微愕了一下。

哥们你的反应和我之前的期待有些不一样啊。

不过想想也对，这才是姜正应有的反应。

对他来说，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李闲云摇摇头：“这事你帮不上忙。”

“不行！”姜正一把抓住李闲云的领子：“你不能就这么认命！我不管冥府什么来头，我不管那些鬼有多可怕，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绝不能让它们把你抓走。我要我的萌萌！！！”

姜正说着再度哭出声来。

他好不容易见到了死去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再失去她了。

这导致他甚至比李闲云自己都还要关心他的安危。

李闲云都有些无语了。

想了想，他说：“我开始理解为什么萌萌那样反抗了。放心吧，冥府没那么容易搞定我的，我也在想办法。我是说……总会有办法的。”

操！

这话说的有点没底气。

依仗是鬼眼，但这鬼眼本身就让李闲云不安。

姜正想了想，道：“你刚才说，这世界未必只有你一个抓鬼的人？”

李闲云摇头：“我说的是我不知道。”

姜正却觉得自己找到了希望，他点点头：“既然鬼魂是真实的存在，那么你这样的人一定不止一个。也许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找到他们就有办法！”

“问题是那并不好找。”李闲云回答：“世道太平，佣兵失业。这年头鬼道不昌，抓鬼人就算有，估计也不会多，而且考虑到封建迷信的问题，更不会主动冒泡。”

这话让姜正有些泄气。

但下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起身：“你不是用鬼拍电影吗？如果是真正的抓鬼人看到，也许能看出问题。”

嗯？

李闲云一怔。

姜正已激动道：“你只要用鬼拍出足够多的电影，有名气有影响力的电影，就一定会有抓鬼人找上你！”

李闲云听得懵逼。

所以事情兜兜转转就这么又转了回来？

虽然李闲云本来就想请他帮自己做这事，但他的原计划是姜正为了和女儿经常见面而为自己服务，却没想到转变成姜正为了不让自己和姜萌萌被冥府抓走而帮自己。

“果然现实不是小说，不是什么都顺着你的意思来的。”李闲云嘟囔。

“你不愿意？”姜正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李闲云还没回答，姜正已道：“是，我明白，这可能也会对你造成麻烦。”

李闲云本能的顺水推舟：“是，我这次用鬼拍电影，有人察觉到了问题，再这么下去，可能会露馅。所以……”

该死，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卑鄙了？

无耻是一种本能，良心是后天的提醒。

那一瞬间，李闲云很厌恶自己的做法。

姜正已抓住他的肩膀：“我帮你！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可以帮你！求求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只想和萌萌在一起！”

李闲云怔怔的看着他。

这是一个父亲所有的期待，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想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

面对这样一个人，李闲云实在做不到继续欺骗。

长吸一口气，他对姜正说：“放心吧，我本来就没打算放弃，不过我的确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