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太阳的男人女人们
作者:俗末 | 分类:都市 | 字数:10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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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如此疯狂为哪桩(3)
大鸿实习结束后,回到师大准备毕业考试,他在蜀江感到自己象走进了一座陌生的城市,处处形影孤单好生悲凉!思绪常常跌跌撞撞,不能自已:童年时的稚气欢乐,莽撞少年时的不知天高地厚,而今的爱情事业更是一塌糊涂……他不时的想着长长叹气。
一天他回想着书春的遭遇在心里说:“记得晓雯曾经说,书春姐的病根儿在于被愚弄得最深,她念念不忘的‘权’字儿只是一种现象。她要是真的发生不测……人生事业呀,原来竟然如此捉弄人。”
大鸿利用星期天去自贡精神病院看望书春,看见四周高墙围着的坝子上,二三十个女病人发着愣,有的站有的坐,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惊喜地朝他奔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泣不成声地说:“亲爱的,你相信我今年我一定能考上大学,你千万别扔掉我啊!我们这就结婚,你看我的新娘装都穿好了。”
大鸿感到莫名其妙,哭笑不得。可她死死拽着大鸿无论如何也不松手,医生摸出身上的电棒扬着怒吼,她才怯怯地松开手,嘴里嘟哝着:“原来所有的人都戴着面具骗我……”
姑娘无精打采地走去,医生说:“小伙子,让你受惊了。”“没关系。”“她是去年高考落榜后想不通疯了的。象她这样活在麻木的幻觉里,也许是一种解脱。”“可是,麻木更是一种痛呀。”
大鸿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管床医生介绍书春的病情说:“你姐的病大有好转,现在她能自觉按时吃药和休息,说胡话的时间明显减少,估计再治一个疗程便可以假释出院。”大鸿感激地说:“是吗,太谢谢医生了。”
书春让一个护理人员带进来,大鸿起身跨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姐,我来看你了。”“大鸿,你看我好好的根本没病,就是温淑娟他们怕我当校长故意害我的。”“姐……”“大鸿,我现在不怕他们了,我有玉皇大帝发给的天兵天将,还有马克思毛主席保驾,他们哪里害得了我?”“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相信,但你要按医生的吩咐去做。”“嗨,大鸿,是一砣金子哪里都会发光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当病室的室长了,你不信就问医生。”
医生坐在旁边点点头,于是,大鸿征得医生同意带书春到院外玩半天。姐弟俩在釜溪桥边的餐馆吃罢饭出来,书春说:“大鸿,刚才的饭好香啊,比医院里的饭好吃得多。”她说着兴奋地东瞧瞧西望望,突然盯着釜溪桥下昏浊的河水犯疑,惊恐得一把抓住大鸿说:“大鸿,我怕……”“姐,你怕什么?”“温淑娟他们肯定又知道我当病室的室长了,可能还知道你今天要把我带到这里来,观音菩萨刚才给我说,他们在桥下安了定时炸弹哩,可保护我的那些天兵天将都悄悄跑去抓钱了……”
书春说着全身哆嗦,两手死死拽着大鸿的胳膊。大鸿扶着她心里难受地说:“姐,你别怕。就算是那样,有你当过兵的弟弟在身边保驾,还怕什么定时炸弹?”书春愣愣地看了看大鸿,哈哈大笑着给自己壮胆儿说:“哼。温淑娟,我才不怕你们哩,我弟弟是当过解放军的。”
大鸿和书春坐在河边树下的水泥凳上,书春望着旁边的烧烤小摊儿不转眼,大鸿问:“姐,你想吃吗?”“不,你和书慧现在读书正需要钱。”“姐,书慧去年就在财贸校毕业了,大沱复员回来后家里又有了主要劳动力,
我也马上要大学毕业拿工资啦,我们家渐渐好起来了。”“是吗?你们怎么都瞒着我?……啊,你和晓雯入洞房了吧?”“姐,放心吧。”“那华梅呢?”“你不是叫我忘掉她嘛。”“可你得向她说清楚。”“姐呀,我这能向她说得清楚吗?”书春沉思一下什么自言自语:“华梅呀,姐也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可我大鸿弟没有朱礼塘这棵大树做依靠不行啊,你别恨我好吗?”书春停一下话头怀疑地看着大鸿说:“大鸿,你没有骗姐吧?”大鸿摇摇头,“这就好,现在我们有了朱礼塘这棵大树,什么也不怕了。气死温淑娟他们那些王八蛋。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我们这些无钱无势的人?”“姐,你的心思没白费。现在弟妹们长大了,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姐,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买烧烤。”
大鸿买来烧烤递给书春,书春笑了。她接过去边吃边说:“真香、真香啊!我从没去买来吃过。”
傍晚,大鸿送书春回到医院,在大门口分别时将手上买的一包东西递给她说:“姐,这些是晓雯拿钱叫我给你买的。”书春接过去开心地笑笑,当医院的那扇大铁门“咚”的关上时, 她伤心的落泪,从探视孔里望着站在门外的大鸿。
天上挂着淡黄淡黄的弯月,阵阵东南风带着湿润的空气给东面山顶上布云弄雾后滑下来,稀释着都市里在白天积累起来的燥热;月亮似乎疲惫不堪地向云层凑过去,急切地想跑完自己的这一轮回,以便早早躲进里面闭上惺忪的眼睛。釜溪河畔的高楼大厦夹着两岸狭长的绿化带,侧面公路上往来穿梭的车流人流和一盏盏耀眼的路灯,仿佛把静静的河水掀腾起来。只有横跨上游的釜溪大桥,好似捂住双耳闭着双眼显得格外的寂寞孤独。
釜溪河上一桥孤,该随东风过盐都。身处闹市何求静?痴狂是非顺水流。
一阵东南风沿着河槽扑面而来,大鸿收住徘徊的脚步,揉揉发涩的湿湿的眼睛,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毅然转过身走去,汇入人行道上的人流。
不久,书春假释出院后,照顾调到丈夫所在的煤矿子校。但此后绝大部分时间里都被关在精神病院。
十多年后的一天下午,她一个人在家里病情复发,跑到一座大桥头上闭目合手,最虔诚地祈求着心目中的那些神灵和伟人的庇护时,一只“白乌龟”鸣锣开道,一串油黑闪亮的“甲壳虫”尾随冲来,她吓得惊恐万状掉进江里,在沉浮交替地拼命挣扎中,似乎还在念着她的经求着她的佛和神,可那“一串”照样轰轰烈烈的扬长而去,现场的人们目瞪口呆。
书春很快被滚滚东去的江水吞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