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语，来到省中院，法院告示通知，明天开庭审理李大力、马青山涉黑案，当庭宣判。日期，一九九九年六月十四日。

“总经理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住一晚上。”马婷婷对石步庭说。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石步庭本就和马青山没什么交情，而且对于干坏事的小朋友们，也多少有点反感。

石步庭开着车，在另一个脏乱差的典型代表城市转悠。要说这个省城，文化是有，历史也有，可就是卫生没有。尤其是夏天，文化东路可真热闹。卖臭豆腐的、卖烤串的、卖肉夹馍的、卖豆汁油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满大街都是人，任凭你怎么按喇叭，根本就没人理你。

如果你有勇气在齐师东路下大雨的时候站一站，那么恭喜你，没到大腿的山洪从千佛山一股脑地冲下来，用不了十分钟的功夫，你的腿上就缠满了塑料袋子、矿泉水瓶子、卫生纸、避孕套、半根油条、内裤胸罩什么的。

我不知道老舍同志当年的省城是什么样子，但是我肯定老舍同志要是九九年有幸到省城来看看，绝对后悔写《省城的冬天》了。

这种情况发展的一定程度之后，终于在零七年的时候酿成了灾难。一座城市，百万人口，排水系统竟然差到比不上一个小山村。一场暴雨，来不及排泄的洪水在市区肆虐，几十条人命瞬间消失。可悲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好在十运会后，整个城市面貌焕然一新，好多了。

石步庭来到这个熟悉的城市，那么陌生。

文化东路学校众多，有齐鲁师范大学，齐鲁轻工业学院，齐鲁中医药大学，齐鲁艺术学院，齐鲁体育学院，齐鲁警察干部管理学院，齐鲁青年干部管理学院等等。学校多的地方，自然美女众多，尤其是齐鲁师范大学和齐鲁艺术学院，那里面，随便走出一个来就是美女。

并非石步庭想要寻找什么艳遇。艳遇是小概率事件，艳遇这种东西，就像脑子里突然的脉冲短路。是用干坏事来奖赏自己。明明知道家里有牛排，可是路边碰到火腿肠吃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千万别把这些掺了淀粉的火腿肠带回家去。

很明显，对于西装革履、器宇轩昂的帅哥，从一辆奥迪A6里出来的帅哥，引起的注目要比从自行车上下来强N倍。石步庭走进了自己的母校，当然，现在说这个学校是自己的母校还有点早。石步庭前世是二零零八年考入齐鲁师范大学的，现在才一九九九年，还有九年呢。

大门要比从前旧些，走进大门，只见主席同志挥手致意，高大的主席雕像据说全国能排前三。不过石步庭明显看出来主席挥手的意思是“快走吧，孩子，来了就后悔。”

仿古的办公楼上爬满了紫藤，一二号楼是教学的主阵地，田家炳教学楼正在施工，往来的女生有说有笑，五排房五号楼还是单身老师宿舍，桃李园的可乐还没有掺水，学校的南门还没有大楼，经十路还经常堵车，满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师哥，能让一下吗？”正当石步庭站在图书馆前面的壁报栏伤感怀古的时候，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学生，正在打扫卫生。自己站的位置，明显影响了人家工作。

“放假了怎么没有回家？”石步庭让开位置，女生冲他微微一笑。

“今年不回家了，接了四份家教，还有学校的工作，干一个暑假够我一年的生活费了。”

“这么厉害，

大几了？”

女生扫完石步庭刚才站的地方，把垃圾倒进垃圾桶。“大二了，师哥你大几了，怎么也没有回家？”

小姑娘扎着马尾辫，身形清灵。

“我早毕业了。”

“是齐师大毕业的吗？”

“就算是吧。”其实前世这个时候，自己才上小学呢。

“我打扫完了，要去做家教了，再见，师哥。”小姑娘晃着马尾辫，一蹦一跳地就走了。

大学真好啊！

要说省城的美女，也是在全国能排进前二十的。二零一三年新一届中央政府成立，细心的老百姓马上发现里其中的奥妙。习主席的老婆是齐鲁人，李总理的老婆也是齐鲁人，张委员长的老婆还是齐鲁人。什么意思？要想进中央，齐鲁人当新娘！这可是个必要条件！

还有几天就要五月端午了，石步庭把车放在齐鲁师范大学，自己一个人溜达到齐师东路，看到有个中年妇女正在叫卖粽子，于是打算买几个填饱肚子。

中年妇女的粽子卖的很好，看样子味道应该不错。

“给我拿三个粽子。”石步庭用他那二级甲等的普通话对中年妇女说。

中年妇女低着头，也没说话，拿了三个粽子，抬起头来递给石步庭，说：“一块五。”

当中年妇女抬起头来之后，石步庭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朱月娥。朱月娥也认出了石步庭，笑着说：“你是不是大寨村的？”

“我是大寨村的石步庭，请问，你是不是以前大寨供销社的朱月娥？”

“怎么在这里碰到你了，这么巧啊，你这是来干什么来了？”他乡遇故知，朱月娥笑着颜开。

“到省城有点事，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我家就在那栋楼，走，到我家去吃了饭再走。”朱月娥热情地对石步庭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再说，耽误你做生意啊。”

“我这是闲的没事干，出来见见人说说话，什么生意不生意的，再说也没几个粽子了。”说话间，朱月娥收拾起了自己的摊位。

石步庭拗不过朱月娥硬劝，帮着朱月娥收拾东西来到了一栋老楼前。楼洞里墙上满是油污，这栋楼可有年岁了。打开铁质防盗门，走进房间里，一室一厅，更有点像是单身宿舍。

“咱这一晃都好几年不见了吧。”朱月娥忙着收拾小圆桌上的碗筷，石步庭发现，只有一双筷子，这让石步庭很纳闷。

“对啊，都六七年了吧。”石步庭打量着这个小房子，里面收拾地还是很干净的。朱月娥是个板正人，不过这几年她老了不少， 脸色蜡黄，也瘦了。

“可不好几年了，我从大寨村走的时候，是九三年还是九四年，我都忘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一眨眼的功夫，都好几年了。”

朱月娥收拾好房间，回头一看：“你坐啊，别客气，咱一个村的，就跟一家人一样。”这要是在外面碰到一个本村的人，还真亲得跟一家人似得。

“对了，咱村变化大吧？这些年我也没回去。”朱月娥削好了一个苹果，递给石步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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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也挺大的。”

“哎，小石，你没听说政策放开了，只要交钱就可以办农转非，你有钱为什么不把户口转出来。”

“啊，是吗，我不知道。”实际上石步庭压根就没觉得把户口转出去有多么好。

“还是城里户口好，能养老，我也退休了，钱虽然少点，但是月月有，也落个清闲。”

“怎么，就你一个人？”石步庭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好奇。

“哎，别提了，那个姓王的，真是一个混蛋，我来省城之后，一分钱没给我，我自己跑这单位那局里，最后给安排到商业局上班，后来商业局也垮了，我也提前办了个内退。”

“啊，这样啊。”不过从朱月娥嘴里，石步庭没有听出一丝后悔和难过，因为，毕竟朱月娥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城里人，比石步庭还是有脸面的。

石步庭没有在朱月娥家里吃饭，聊了一会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回大寨村了。石步华告诉石步庭，大棚生态园工地出事故了，有个工人从架子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