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任问及高闻新对上报成人礼参赛者的评估，高闻新清清嗓子，笑道：“对陆潜，我觉得下定论尚早，但也并非抱太大希望，只是想让他去尝试一下，如若不行，尽早放弃，也免得日后多费时间。我的重点在于另一个人，刘尚澜。这个女孩子虽然只发现了一个月不到，但她已经自行开发出三项技能，我试炼过，炉火纯青，可以说是个天才。学习成绩也一向很优秀，最重要的，她非常……冷静。”顿一顿说，“这样五人组团对抗，我有信心。”

沈任看向刘尚澜的资料，眉头紧皱，半晌无语。

良久，高闻新也不敢多出声。

“啊……”沈任似乎刚回过神来，把刘尚澜的资料划到一边，说：“好了，我不再多说，你自己斟酌吧。”

“明白！”

“另有一件事提醒你，要注意保持与已发现I类的联系，尤其是参与过成人礼的。成人礼还没开始，成人礼暗杀先开始了。我们三区就有损失，貌似今年太过嚣张。”

高闻新一怔，问道：“有折损吗？几个？”

有人从事这种暗杀活动对高闻新来说算不上新鲜事，成人礼作为各区实力展现和相关人员晋升中一个极重要的参照标准，被I类界内极端重视。过程中因为全程监控，有严格的规则，基本不会致死，如果调查出来是故意杀人，会被严厉处罚。这样，为了削弱对手组的实力，在赛前就开始清除可能的硬对手，对于日常工作中就不乏杀戮的十九局成员，似乎是很合逻辑的行为。

于是针对这个事情，甚至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非官方词汇：成人礼暗杀。

这已经成了一个赛前惯常环节，虽然有明令严禁和重典在后，却屡禁不止。

高闻新昨天刚盘点过，自己手中的I类尚未有一人遇到此事。

沈任似有不想说，顿了顿，语调平常：“四个。”

高闻新大感惊奇，这个数字足以引为一区奇耻，忙掩了脸上的愕然，摆上关切的面孔问：“有线索吗？”

沈任有些敷衍地说：“灰枭已探查过，确实没有可能短期内破获，都像是正常死亡。”

听到灰枭已经出马而无果，高闻新便不再多说。

高闻新知道的灰枭，是一号的得意门生，之前曾在三区重案科工作，目前似乎被调去元老厅了，属于高升。高闻新与灰枭有过接触，自认在线索追踪上不是她的对手。

但灰枭的出手也让高闻新有些奇怪。他懂得像成人礼暗杀这种事情，就是杀人者可耻，被杀者无能，在没有自行查个水落石出之前，谁也没有张扬的道理，成人礼在即，反倒打击士气。而元老厅一贯的态度更是否认成人礼暗杀的存在，那么已隶属于元老厅的灰枭，为什么会来帮助四区核查成人礼暗杀呢？

高闻新点点头道：“成人礼的规则如此，的确难以避免这种事，去年领导您提了新的规则议案，把领队的利益从成人礼中剥离出来，应该能规避这种利益驱动下的无耻行径，上层却不予回应，这些损失真是不该！”高闻新适时小心拍着马屁。

沈任淡淡应道：“不是十九局上层，甚至不是局办。”

沈任不想让属下认为上层对自己的支持有保留，感觉似有必要多教导两句：“是IGM元老厅。对于人群数量相对于其他突变者为多，又有着可怕能力的I类，元老厅内部也是很矛盾的。所以才一方面不敢放松，年年通过成人礼来观察和监控全体I类，一方面又严格限制作为I类管理系统IGM的任职准入，

小心翼翼地玩着猫和老鼠数量上的平衡，和各区势力上的均衡。多死几个I类，不说正中下怀，倒也是无关紧要的事，对于已成规则的事情，他们轻易不会去触动……好了，不讨论这些了，看好你的兵，培训好你的两个新人，作好准备。就这样了。”

“明白！呃……”高闻新顿了顿，“还有一件事请您帮助。”

沈任抬额头看了高闻新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高闻新理了下思路，说道：“最近一个X类出现在A市，准确点说，就是我所在的学校。陆潜就是她发现后主动告诉我的，这个X叫张璇，可能是化名，现在是陆潜的班主任，任教生物。”

高闻新发出张璇的照片，见沈任没有说话，继续说下去：“我调查了下，她来到本市和进入这所学校的时间不比我长多少，这意味着她的情报能力非常强，至少我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我的身份的。”

“你确定她不是I？”沈任最敏感的，莫过于其他区的I类跨界骚扰本区了。

“她自己告诉我她是X，我想她没有必要骗我，她应该知道我一定会调查的。她这么短的时间，以26岁的年龄，就在这所重点高中作班主任，这种操作手法明显有违十九局操作常规，极引关注，校内如今议论纷纷，甚至连她与校长的绯闻都已经有人在传，我认为这说明她所负担的任务非常特殊，不得己而取此招人耳目的手段。而且我怀疑和陆潜有关。”

“我在询问她帮我寻找陆潜的目的时，她只答，为的是我欠他一个人情，之后便走开了，当时四周人多，我不好追问。但我怀疑她的计划中有需要我参与的环节。既然是这样，我希望您能帮助我调查一下这位张璇。当然本来我可以入侵她的大脑，但这可能涉及到X处与I处的部门关系，同是十九局内部的兄弟部门，我不敢贸然动手。”

沈任沉吟一下，道：“我会把她的资料给你，其余你还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查吧，注意方式就行了。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畏手畏尾了？没别的事的话，就这样了。”

高闻新等的就是这句话，微笑说：“明白！”

关上与沈任的对话视频，高闻新似乎放松了些，斜靠在椅子上，点着烟。想了一下，随手点开了张璇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张颇具成熟气韵，又略带俏皮的脸。

———————————————————————————————————

中午，陆潜寝室，烟气缭绕。

“你的IQ得分是138，相当高了……与你的学习成绩并不相称啊。”高闻新盯着电脑上的陆潜IQ测试报告说，“这个分数的话……已经接近拿破仑的得分了。”

“您的测试可能不太准。”陆潜诚恳地回答。

高闻新笑了下，关上电脑说：“爱因斯坦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成绩也不是很好！”

站起来伸伸腰，接着说：“学习成绩怎么样不重要了，现在距离成人礼正式开始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你要把重心都放在自己能力的开发和修习上。我不找你，你就不来找我，你的主动性很成问题。对于你的能力开发，你有什么计划吗？”

陆潜想了下，弱弱地说：“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成人礼无法通过的话，我还要努力考上大学才行，所以……仍然要尽全力地准备期末考试……”

高闻新呛了一口烟，摆摆手说：“好了，下面的时间你听我安排吧。先坐好。”

陆潜坐到高闻新对面椅子上， 一副听君教诲的模样。

高闻新道：“除了昆虫呼吸之外，你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陆潜缓慢地摇摇头：“夜里很难睡觉，容易失眠……”

高闻新一脸黑线，说：“这个不算。那么，自我发现这一个环节你需要补课。”

高闻新清清嗓子，颇有职业教师的形象：“人进入青春期，也就进入了自我发现期，这是一个自我大发现的时候，开始拥有独立意识，各项特点开始突显，人格开始形成，同时，一般来说人会比较叛逆。我希望，你的叛逆用到父母身上就可以了，不要用到我身上。”

“我对父母不叛逆。”陆潜说。他不是谦虚，他找不到父亲去叛逆，而母亲也不给他叛逆的机会。他目前与父母的沟通几乎萎缩为零。

“那很好。I类的特征出现也几乎都是在青春期，你的昆虫呼吸能力出现是在几岁？”

“我不太清楚，但我意识到时，是15岁。”

“一年多以前？很好。也许你的其他功能还没有成形，也许是你没有意识到。我现在带你验证一下，准确地说，应该是搜索一下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功能。”

高闻新突然提高声调，说：“嗯！马上就要开始，这是你踏入成人礼的第一课，感到激动吗？”

对高闻新的突然提问，陆潜一时没反应过来，咧开僵硬的脸，笑了一下，道：“激动！”

“好的。”高闻新说，“这要用到冥想。你有试过冥想吗？”

陆潜缓慢地摇摇头：“也许吧，上课时常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