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让伍长生有了一瞬间的晃神，这是……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同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伍长生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地。

像是认命一样，低下了头，片刻之后，伍长生才再一次抬起头。

在控制着轮椅转过身的过程中，伍长生“艰难地”扬起了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

伍长生仰头看着站在大厅门口的人，她就这样垂眸看着伍长生，没有给他回应的意思，连眨眼都非常缓慢，似乎是在确定眼前的这人是谁。

渐渐地，伍长生艰难聚集的笑容好像要维持不住了。

站在的一旁和伍长生的“打手”对峙着的乔西刀和温嘉竹都没有心思看伍长生这场亦真亦假的“久别重逢”，而站在大门口安旸更是不屑。

唯独局外人童一，对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吸引，忍不住的侧目。

他们是什么关系，恋人？仇人？

童一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小心徘徊，对于他们关系的观察有些混乱。

如果是情人，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冷淡，但如果是仇人，伍长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像。

就在童一小心翼翼观察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安旸却注意到了童一。

“咳，”安旸率先出声打断了伍长生的“含情脉脉”，说，“这么多年不见，二位想要说的话应该不少，但现在这里好像不适合说话吧？”

安旸突然出声让伍长生回过神，他向后招招手，张福义来到他的身边。

“外面的事情先放一放，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伍长生说。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张福义的眼睛闪过一道光，同时伍长生的手稍微动了一下。

安旸的眼神动了一下，瞬间的紧缩，双手都攥紧了拳头才将心里难以抑制的烦躁压了下去。

张福义走到安旸的身边，说：“这边？”

“行，”安旸反手拍拍张福义的肩膀，捏了一下，“这边没事儿吧？”

张福义眼神闪过短暂的迷茫，摇摇头，然后问他：“这位女士是谁？”

“是伍老师的朋友。”说完，安旸又补充了一句，“很亲近的朋友。”

张福义在两人之间打量几番，随后点点头，又问：“你带来的？”

“嗯，在外面见到的，放心，是仔细询问之后才带来的。”

说话间，四个人已经到了一楼的一间实验室。

安旸在走进去的瞬间，脑子有一瞬间的晃神，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女士，女士的视线则都在伍长生的身上。

伍长生的轮椅停在距离门口不远处的位置，背对着门，说：“安旸，小张，你俩能不能先回避？”

“知道了。”张福义说。

安旸没有说话，只是看一眼女士，她点头之后，才“嗯”了一声，和张福义一起出去了。

实验室只剩下两人之后，伍长生从轮椅的扶手上抽出一根折叠拐杖，甩出去之后扶着它颤巍巍站了起来。

“你可以坐着的。”

“我想看看你的脸。”伍长生说，“这么久没有见了，我想看看你的脸，菲菲。”

“不要这样叫我的名字。”郑菲菲后退一步和伍长生拉开距离，“伍长明，你不应活着的。”

听到“伍长明”三个字的时候，伍长生的呼吸顿了一下。

这些被郑菲菲看在眼里，带着轻蔑的眼神从他的身上移开，似乎是多看一眼就会作呕。

“为什么不看我，我们曾经那么亲昵。”

“那是你以为的，和你有关的过去，对于我来说，只有恶心。”

“原来……你还是没有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是你把我从楼上推下去的。”郑菲菲突然抬起眼睛看向他，“你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哈哈哈，菲菲，你看你，说什么呢，你这样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我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郑菲菲看着伍长生，眼神中的悲怆都溢出来了。

尽管如此，但伍长生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带着一点不理解。

太恶心了。

故作无辜的姿态在这个老人脸上，让郑菲菲几乎当面呕出来，而事实她也这么做了。

听见她的呕吐声，伍长生瞬间就将变了脸色，但他的脸上并不是气愤，跟更没有愤怒，显而易见的神情更像是……悔恨？

安旸侧目看着里面，没有关紧的门里面的一举一动他都不想错过。

张福义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本就不了解，见安旸这么紧张，还以为是在担心伍长生的情况，也就没有说话。

实验室里面，郑菲菲看着伍长生的神情，微微皱了眉，“你这是在后悔什么呢，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

“是啊，死了这么多年，但你又回来了不是吗？”

“我？”郑菲菲短暂惊讶，“你以为我说的是我自己？”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

郑菲菲嗤笑一声，说：“在你的世界中，是不是，你觉得应该死了的人，就不值得被记住？”

“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有人就应该死呢。”伍长生说着，看向郑菲菲的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似乎在批评郑菲菲刚才的话。

而对伍长生的这个人黑透了的里子非常熟悉的郑菲菲自然是不会上套，反而是觉得他真的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尤其是他也长着这样一张脸。

郑菲菲看着伍长生那动容的眼神，心里不禁感叹，这人伤天害理实在可惜，如果是进军演艺圈，早就大展身手，扬名万里了。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再掰扯了，你说得对，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郑菲菲轻叹一口气，收起眼神，说道，“看你见到我很惊讶，其实我再次见到我也很惊讶。”

“怎么说？”

看郑菲菲换了话题，伍长生也来了精神，不再演技爆表。

郑菲菲说：“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你是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但看你这么些年变得这么苍老，我突然觉得我当时可能是把你想得太厉害了。”

“不不不，”伍长生连声否认，解释道，“你现在看见的我的样子，只是我现在的伪装，等我这边的事情一了解，你喜欢什么样子，我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么厉害，不是夸张？”

“说话算话。”

“当然，我什么骗过你。”

郑菲菲忽然的转变让外面的安旸觉得不明所以，更是警惕地注意着里面的情况。

突然，一直沉默着张福义开了口：“不用这么担心里面的情况，我听里面的对话，他们之间不会打起来的，再说，就伍老师那身体素质，打起来也不吃亏啊。”

安旸神情一紧，“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安旸紧张神情，张福义一拍脑门，“嗐，你和我不在一层楼，你还不知道呢吧，伍老师最近的身体机能恢复得非常好，在俩月之前，就能顺利行走了。”

听到这里，安旸突然变了脸色，直接反手推开身边的张福义，一脚踢开了半开着的实验室大门，对里面大吼：“小心，他——”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实验室里面的伍长突然将手里的折叠拐杖甩了出去，拐杖在离手的瞬间消失，同时实验室内部笼罩了一层反光的罩子。

几乎是在的罩子形成的瞬间，安旸飞了进来，右臂用力向前伸着，准备将郑菲菲拉到自己的身边。

但距离更近的伍长生更快一步，一下就将郑菲菲掐着脖子按在身前，同时厉声警告，“别动！”

安旸见状猛地刹住脚步，硬生生收回手，看着掐在郑菲菲脖子上长指甲，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好，但你能不能松开她？”

情势瞬间变得不利。

安旸看着郑菲菲的脖子，双目瞳孔紧缩，紧张得连眨眼的频率都减少了。

伍长生似乎非常满意安旸现在的样子，郑菲菲听见自己的耳边响起一声非常轻的笑声，但却能听出那其中的傲慢。

郑菲菲被钳制着无法行动，垂在身体两边的手不断收紧，但身后伍长生像是下面长了眼睛一样，掐着郑菲菲的手骤然收紧。

伍长生的脸贴在郑菲菲的脸上，长久被烟熏的嘴里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他蹭了一下郑菲菲的脸，像是在哄人一样开口，“不要动了，好不好？”

郑菲菲强忍着涌上喉头的恶心，“啧”了一声。

“好了，我知道你在嫌弃我，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伍长生说着，从郑菲菲的颈间抬起眼看对面已经火冒三丈的安旸，“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

“闭嘴！”

郑菲菲挤出的声音破碎，但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我不是你的。”

“哦？那是谁的？那个只会念书的废物的？还是现在眼前这个小孩儿的？”

郑菲菲没回答伍长生，她不屑。

安旸却因为伍长生这句话的眼神有些晃动。

伍长生飞快地捕捉到了安旸的神情变化，随即笑出了声，“哈哈哈，还以为你是真的冷淡，原来是喜欢有活力的。看起来那个只会念书的废物并不了解你啊。”

郑菲菲用力闭上眼睛，“是你不了解！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他！如果你能有一丝一毫的忏悔，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是谁的，他更不是废物，我属于我自己！”

话音未落，伍长生神情大变——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