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末山村
作者:半壕烟花 | 分类:都市 | 字数:3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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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 章 部长与布长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说死就死了,小玉恐惧得浑身发抖,牙齿格格地微响,蜷缩在李部长袖边,黑发下披,遮住了半边清秀的脸,她十指交错无意识地搓磨,不停地对李部长说:我们回去吧?离开这是非之地,我有点害怕。
李部长是经过大风浪的人,以前碰到死人,他是从不在乎的,但这次他有些不同,似乎也有点害怕。因为在其他死亡案件中他跟当事人都无关碍,而这次乐大婶就是他吃的猴脑的主人,大伙都知道张村长是为了他才偷乐大婶家猴子的,乐大婶也因为猴子才被张村长打伤的,乐大婶虽然先偷张村长猴脑吃,有错在先,但毕竟乐大婶死了,死者为大,他觉得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他名声很不利,更害怕刁镇长知道,所以他不能听小玉的话一走了之,他必须直面现实,把事摆平了,才能安心回家。
于是,他镇定地眼睛上堆着笑对小玉说,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从前那个智勇双全的小玉到哪里去了?小玉低声说:这次不同以往啊!乐大婶是在我们眼皮低下死亡的,她是被张村长打昏后淹死的,而且我们还亲口吃了她家的猴脑。小玉这一说,跟李部长刚才不妙的直觉不谋而合,李部长手也立即颤抖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抓住小玉颤抖的手,两只忘年手共振起来,动作有些怪异,是恐惧,还是相互支撑,说不清楚,也许兼而有之。
李部长舒口气稳住了小玉颤抖的手说:不要怕,遇事要冷静,这事虽然跟我们有关,但所有事我们都不知情,我们都是被动参与的,只要让在场人都认为我们只是寻常百姓相亲,收回我干部身份就好了。小玉道:全村所有人都知道你李部长的身份了,怎么收得回?李部长道:要想办法啊。小玉茫然地摇摇头苦笑。李部长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嘴角突然挂上暗笑,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只有小玉看到了。
李部长一脸严肃地走出门外,来到乐大婶死亡现场。粪坑直径约有两米,他找来一根竹竿插进粪坑,看了看吃水线,大约1.5米深,粪坑边沿很陡,用方砖水泥勾缝砌成的,几只老鼠不小心跌进粪坑,再也上不来了,索性以人粪蛆虫为生了,居然在粪坑里还繁衍了一窝机灵的后代,看到李部长来,一只只小老鼠,眼睛滴溜溜转,尖鼻子比小尾巴还灵活,东闻闻,西嗅嗅,嘴巴里发出唧唧呀呀的叫声,仿佛抗议陌生人抢了它们的地盘,占了它们便宜。此时,李部长是无暇顾及这些小生命的,他迅速又对乐大婶勘察,发现她是脚先入粪坑的,因为她脖子以下都是粪水污秽,脸一半有,一半没有,不过蛆虫已经钻满了她的七窍,好像已经腐败了两三天的尸体。
看见李部长过来,张村长一脸沉痛,继续卖力地给乐大婶做人工呼吸。李部长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急救中的张村长,说道:不要救了,已经咽气了,情况我都看见了,你赶快到天河里洗一洗澡,我有要事跟你商量。张村长没有说话,只是魂不附体地“嗯”了一声,一溜烟跳下河洗澡去了。
乐大婶老头子张老汉看到张村长一脸污秽,虽然巴不得他继续抢救老太婆,但也于心不忍了,只好拖着残废的躯体仰天长哭,哭声穿透了每一个人的心。
李部长走上前去,握住张老头的手,给他擦泪,并劝慰他道:大家都尽力了,张村长也尽力了,这一切你老看到了。你要哭还不如去亲自给你老太婆做人工呼吸了,只要你不嫌脏。老头被劝得不哭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一身粪便臭不忍闻的老太婆,默默无语,双眼流泪。
张村长跳下天河深深地扎了一个猛子,仿佛一个浑身着火的人要见到了水一样,快一秒就少一块皮肉之灼,张村长还更甚,他是快一秒就少一块心灵之痛。小凤递给他一块香皂,看到张村长这肮脏样子,一辈子亲嘴都有心理阴影了,还怎么亲嘴啊?人便,污秽,蛆虫,死人嘴……她满脑子都是,呕心得要吐。张村长接过香皂好像接过了去污除垢的利剑,他在水里挣扎了半天,等每一根毛孔仿佛都被洗出了血,浑身散发着肥皂的香气,才惞然走上岸,像祥林嫂捐了门槛生命又获得了新生的感觉,终于了挣脱了肮脏的泥潭,深感做人干净的重要,他决心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干净的人,让污秽永远葬在粪坑里。一切漱洗妥当,匆匆就来见李部长。
大伙找来了塑料管,接在自来水龙头上,帮乐大婶全身上下冲洗,但他们站得远远的冲,用了很多水,乐大婶的尸体仿佛已经漂移起来了,大伙不敢靠近,因为实在太脏,太臭了。
张村长来到李部长身旁,小玉躲得远远的,好像还闻到张村长身上臭气,李部长将张村长带到安静的西厢房,只有他们俩了,才说:今天的事搞大了,你看怎么收场?
张村长说:这都怪她自己上厕所不小心淹死了,跟我们没有关系。
李部长:话虽然可以这么说,但一米半深的厕所能淹死人,而且人是半直立的,你相信吗?
一听李部长这么说,张村长吓得魂不附体,慌忙下跪,认罪道:我该死!我该死!
———你有什么罪?
———我失手打死了她。
———糊涂!
———是她失足,掉进厕所淹死的,与你无关。
张村长听李部长这么说,知道他想救自己,是教他说话,好像见到救命稻草,抓住了死死也不肯放,一把鼻涕一把泪,苦道:是她失足,掉进厕所淹死的,与我们都无关。
———情况我都了解了,与你无关,与大家也无关,以后不要胡言乱语了。
———是是是,一定,李部长。
———以后在你们村人面前你也不要称呼我“李部长”了。
张村长一脸狐疑道:为什么?
———这事都闹成这样了,我还能以干部身份参与其中吗?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这些干部?
张村长恍然大悟。
———这都是我好心干错事,实在对不起啊!李部长,是我拖了你后腿。
———你也不是存心的,不能全怪你,但你必须想办法消除我这个“李部长”在村民心目中的印象。
———这怎么办?在酒桌上我已经把你介绍给大伙了,大家敬你酒时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称呼你“李部长”了,覆水难收啊。
———多动动脑子,会有办法的。
张村长突然“噗嗤”一声笑道:李部长,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李部长还叫李部长,但此“布”非彼“部”,就跟大家解释你是卖布的,是卖布的店长,“李布长”。
李部长一听也“噗嗤”笑道:好,好好,这主意妙!不住地点头称赞。
于是,张村长把全体村民集中起来开会,对今天相亲和乐大婶意外溺亡事件的进行统一口径的宣传。会上,张村长说:今天是我儿张不歪相亲的日子,请了一部分亲戚朋友吃喝,这是我们山里人的习俗,不足为怪。我的亲家公,就是这位李部长,他是一个卖布的店长,为人厚道,买卖公平,所以大家都尊称他叫“李布长”,这里的“布”是布料的布,不是干部的“部”,音同字不同,一个是布衣,平民百姓,一个是干部,天壤之别,毫不相关,请大家不要误会他是干部。村民中不少人唏嘘,耳语道:不解释,还真以为他是干部的,原来是一介布衣,难怪愿意把这么标致的女儿嫁给张村长的傻儿子的。李部长也顺水推舟道:让大家见笑了,不好意思。说完,李部长向大家拱手致礼。村干部知道“李部长”实是“李布长”,不禁哈哈大笑,但李部长并不尴尬,还是跟大家有说有笑。张村长继续说:今天最难过的是乐大婶解手不幸掉进粪坑走了,我作为村长负有责任,心里更加难过,虽然我尽力抢救,但实在是力不从心,希望死者家人特别是张老汉原谅,在此我作为村长,向你们表个态,一定会帮助他家养老送终,让每一个村民老有所依,这也是我们山里人的好传统,一人有难大家支援,奉献爱心。村民们激动得热烈鼓掌,大喊:张村长,我们支持你!
可是,张老汉心里仿佛有冤气憋着,说不出来,一直想哭诉,但不知道从哪里说。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