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大个子？我偷跑出来的，他块头那么大，出门了那太明显了，我这次离开可是本着低调的原则，毕竟，谁知道我家附近有多少暗哨。”碧落不假思索地回答了项森的疑问。

项森能问出这问题倒也不奇怪，这么些年，碧落与黄泉向来是形影不离。一个大块头巨人和一个洛丽塔少女的组合，想来确实有够惹眼的。但如今只见碧落一人出现，他倒是有些好奇，她真的不怕皓月盟强行把她留下？

倒不是说碧落有多么罪大恶极，又或者皓月盟与碧落甚至赏金猎人团有什么仇怨，一些事放在了公会的层面往往就没那么简单了，这么一个高阶异能者无疑是很好的筹码，不论做什么都会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这么说或许没什么人情味，但对一个公会而言，人情味不比垃圾重要多少，利益才是一切。

但碧落的话语，总透露着那么一种耐人寻味。她家附近会有暗哨？谁的暗哨？假设是赏金猎人团方面的，碧落作为赏金猎人团的高阶异能者，为何会被盯梢？假如不是，谁家能有能力找到一向精明的碧落居所？

当然，不排除她在说谎以混淆视听的可能。

“这些话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也都不重要。但我来皓月盟的目的是来交换信息的，后续的交流如果你们依然对我保持怀疑态度，我想就不用继续下去了，届时我的去留问题，那就拭目以待了。”碧落悠闲地坐回了大石头上，晃着小腿，好整以暇地理着裙角，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似笑非笑。

“我相信你。”

一道清冷而又淡漠的声音。

寒霜踏前了一步，眉目依然没什么变化，脸上也没带着任何表情，就那么站了出来，冷漠而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你。不过，我们需要对你所说的每一条信息都进行价值评估，这样才能决定能与你作出程度多深的信息交换。”

“成交！”碧落一字一顿轻快地回答了这两个字，眉眼弯弯，“果然皓月盟只有你靠得住呢！”

“别贫，说人话。”寒霜丝毫不吃她这一套。

“哼，没趣。”碧落皱了皱小鼻子，轻哼了一声，但随后的语气依然轻快活泼，“那我就抛砖引玉啦。赏金猎人团，本质上并非一个独立的组织，而是一个附属机构，它顶上还存在一个上级。”

话音未落，皓月盟的三个大佬尽数变了脸色。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上级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只是有一点点个人的猜测罢了。即便我知道，那也会是另外的价钱。不过，这对你们来说，应该算是一个重量级的未知信息吧！”碧落眨巴着大眼睛，神情无辜地很。

“你的问题。”副会长沉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寒霜的影响，还是听到碧落的话过于惊诧，他也变得言简意赅了起来。

“我倒是没有问题，我可对你们这些大公会的弯弯绕绕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呢？”说着说着，少女蓦然泪眼婆娑，好一番凄苦景象。

“说人话。”寒霜瞪了她一眼。

“行吧。”碧落的眼泪说没就没，重新变成了笑眯眯的小狐狸，“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叛出了赏金猎人团，皓月盟可会有我的一个位置？”

“何出此言？”寒霜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冷声问道。

“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们会知道的，但我现在还不想说。”碧落轻轻摇了摇头，墨绿的发丝随之悠悠地晃荡。

“那……黄泉呢？”项森突然问道。

碧落忽然沉默了，她看向了远处不见边际的海洋，墨绿的眸子忽然迷蒙了起来。“如果我真的叛出了赏金猎人团，那就证明我和大个子决裂了。”她轻轻说道，话语像是寒夜里微渺的烛火，一触即散。

“寂夜和你说的？”副会长挑了挑眉。碧落先前说过，她和寂夜的关系很好，假定这是真的，那她现在说出的这一番奇怪的话也可能有了解释。

“不全是。我一直在担心着这些，但寂夜告诉了我未来的可能性。她说她能看得清的那条路上，大个子的未来没有我。”碧落平静地说道。

皓月盟一方三人沉默。

其实，很多八卦的人都好奇过碧落和黄泉究竟是什么关系，只知道他们似乎从很久之前就在一起。有人猜亲人，有人猜情人，也有人猜主仆，甚至还有有脑瓜子乱七八糟的人不知道猜到哪个方向去了。但碧落和黄泉的关系，确实让人感觉很微妙，行为像是主仆，但亲密举止也并不少，但又不如情人间的那种亲密无间，要说亲人，又感觉少了点什么。总之，很怪就对了。

但如今碧落的表现——假如她不是在演戏的话，他们，或许更像是小情侣？

确实很难想象，这般娇小的少女碧落，与那般雄壮的巨人黄泉，居然会是情侣的关系。他们都性格感觉也不太搭，碧落精明而狡黠，黄泉则显得木讷而沉闷，怎么想都觉得凑不到一块去吧啊喂！

算了，人家既然能走到一起，自有其过往，不必深究于此。

“很抱歉，你的要求，恐怕我们不能直接答应。”副会长道。

“什么条件？”碧落调整心情似乎很快，转眼便继续投入到正事上来，“我并不是只有皓月盟这么一个选择。”

“但你这不是先来的皓月盟嘛！”项森耸了耸肩。

“你怎么知道我是先来的皓月盟？为什么不能是先去的烁星盟，顺便跟着两只小老鼠来到了皓月盟？”碧落狡黠一笑。

“以十月的能力，她若是被你跟着，不可能发现不了你。你说的跟着这俩人，根本不现实——起码不可能是全程跟着的。”项森说道。

“真没意思。”碧落撇了撇嘴。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皓月盟会接受你的。”寒霜看了副会长一眼，轻轻颔首，继而对碧落说道，“这个承诺，一直有效。”

碧落倒是没有要求被应允的欣喜，她狐疑的目光在副会长与寒霜二人之间徘徊：“所以，你俩到底谁做主？”

“当然是副会长做主，但我有权僭越先斩后奏。”寒霜丝毫不在意副会长就在身旁不远处，依然是冷冰冰的语气。

“行，有你的承诺，我就放心了。”碧落这才喜笑颜开，甜的让人心都化了，“接下来你们想问什么？当然，提前说好，涉及一些大秘密的话，我不一定知道，知道也不一定能说。”

“曼珠沙华。”寒霜似乎早有问这个问题的想法，径自说道，“有关于曼珠沙华的一切，我需要知道你所能说的全部信息。”

碧落上下扫了她几眼，啧啧叹了几声，道：“不愧是你啊，寒霜。曼珠沙华那家伙的问题，你就察觉到了？”

“这还得看你给出的讯息如何。”寒霜没管碧落的假意恭维，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一旁的副会长若有所思，曼珠沙华是去年突然崛起的异能者，于赏金猎人团之下接取委托。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她接取的委托总是四海八方，什么地方都有，就跟到处去旅游似的。当然这个不重要，寒霜曾与他说过，曼珠沙华这个人很怪，方方面面都是。而今，她向碧落问起了曼珠沙华，以她的性格，必然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她肯定是觉察了什么不对，只是还未能确定什么才没有和自己进一步讨论，而是选择在当下的时机询问碧落。

项森只是抱拳在一旁看着，他懒得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事听寒霜吩咐就行，这么多年了，他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也无需言语赘述。

“那就从她刚来开始吧！”

而今，碧落也少了玩笑调侃的意思，直接进入了正题：“去年盛夏，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七月底，曼珠沙华第一次出现在了公会大门外边，当时正好大个子和我接取了委托准备出门，就撞见她了。

“她当时很瘦很小，衣裳有些破旧，怀里抱着一本很厚重的书——至今我仍未知道那本书究竟是什么，只能看见封面上是古典的烫金英文字母——ZERO，零。那小家伙的眼神很冷，怎么说呢，和寒霜这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不太一样，她就更像是一种淡漠，空视一切，就好像全世界都没什么值得她在意的那种感觉。对，旁观者，用旁观者赖形容她比较合适，好像整个世界与她毫不相干似的那种冷。

“她见了我，就干巴巴地说她要见宗靖澜。我没搞明白什么状况，况且公会乱七八糟的人本来就多，接待也与我无关，就和她打着马虎眼，但她什么也没多说，就那么冷漠地站在那，垂着眼看着自己身前。我也没兴趣和她对峙，就准备和大个子离开。但随后，尘烬回来了。也不知道那个神经病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和曼珠沙华搭了没两句话，见她不理自己，就出手了。”

“结果被暴打了一顿？”项森按着一贯的套路去猜。

“差不多吧，他被秒了。”